13.1 酒味微酸
1
「安靜地等一會兒。」身後的男人在耳邊低語道。
我乖乖點頭,抹去了淚水,只一下深呼吸就緩和了情緒。這不過是一種強烈的認知讓我麻木的神經鬆動了而已。
與死神的再度重逢證明了一件我朝思暮念的事——那一年與死神的記憶並不是所謂的夢、幻覺,或是「別人的故事」,而是徹徹底底的,屬於我這個意識主體的回憶。無論我的腦內曾經「出現」過什麼,「消失」過什麼,至少他一直在那裡。我清楚記得死神的長相、聲音、還有他抓住我手臂時的觸感,就和現在身後的一模一樣,如此令人懷念。
這就彷彿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那般,我好久沒有這樣踏實的感覺了。我是活著的,好好活下來的人。當初回到「那裡」后沒有向「白衣」們透露任何關於他的事,真是太好了。沒被他們「奪走」我腦中的他,真的是太好了。
能再一次見到他,真的太好了。稍微不太好的只有現在這個突髮狀況。
我努力轉頭湊到他的腦袋旁,想聽他接下來的指示。儘管初夏的氣候逐漸悶熱起來,這廢樓中的空氣卻還是涼意十足,從破舊鐵門外傳來高空的風聲,伴隨門板的輕微鳴動,更添了一分金屬的冰冷質感。之前與安室走過一遭,這地方的空氣還是一如那時,還好這並不妨礙我們兩人間此刻的溫暖。
這麼說來,他的體溫與體格也許才是讓我感到安心的原因,我想到上次在這裡與安室透的擁抱。雖然我還是很奇怪當時那個擁抱的理由,但我並不討厭他。現在也是同樣。
也許是因為這份溫暖我從來沒有過——倒也不至於此,我至少還曾被美雪擁抱過,以及……雨男(美羽)。而他,現在應該在這扇門外,我不由地看向了天台老舊的門,彷彿想看穿它,又怕真的看穿了。
「噓。」他似乎以為我要說什麼,從我身側抬起手指,輕輕抵在了我的嘴唇上。
明白了。我無聲地動了動嘴唇,我想他應該能從嘴唇的動作中知道我想說的。
結果大約過了快五分鐘,在我感覺到轉身僵持的腰部持續傳來僵硬感時,似乎是察覺到我堅持不住的抖動,死神放開了我,並且輕拍了我的側肩,想是讓我放鬆一些。我不知道是否該出聲感謝他,卻聽他突然道:「乖孩子。」
我還是第一次因為在黑暗中隱藏氣息這事被表揚。雖然我很擅長這事,可我想這應該不是常人眼裡的優點,至少我就因為這種事有次夜裡把出房間上廁所的幸給嚇了一跳。因為雨男的陰影,她當時過激的反應反而把我嚇到了。
一想到這裡,我就更對那個一牆之隔的傢伙感到憎惡。想出去痛罵他一頓的程度——儘管我不會罵人。
讓幸那麼好的人總是神經緊繃地活著,太過分了。
我是一個對自己沒多少期望的人,面對危機也很少會引起自衛本能,這樣的我大概遇到任何事都認命了。可是幸不同,她的妹妹梨花也不一樣,還有更多被殺死的人,七年前的未成年人如果活著,有的都成年能工作了,而最近的那些女性也……美羽,那傢伙讓太多人活得那麼痛苦,這實在太過分了。
並不是出於法律或道德上的抵觸,而是單純從同情出發,她們有的失去了生命,有的是未來的可能性,她們的家人、戀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失去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只有這種感情,即使作為「他人的記憶」,也會留下情感的痕迹。
所以,哪怕他並不打算對我下殺手,我也不想什麼都不做。
那種傢伙……我默默動了下嘴,不過身後的人已經放開了手,並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他只是道:「我想對方已經無趣地離開了吧。」
我有些困惑,他之前有說跟蹤我的美羽上了天台,這理應是他親眼所見。可他現在和我一樣在室內,這也能知道門外的事嗎?
「門縫裡吹來的風聲變了,至少對方已經不站在門前了。」
聽到他的這句話,我想象著剛才與我們僅隔一牆的地方正站著美羽,心中一涼。難道剛才就在那麼近的地方……我若是不小心開了門,豈不是直接撞到了美羽?雖然我之前衝動的時候的確是這麼做的啦……
想是這麼想,我卻也慶幸這次沒有撞見。帶著不悅與不甘的複雜心思,我依然小心地問:「他離開天台了嗎?」
死神樂了起來:「看來你並沒有做好面對對方的準備。」
呃,被發現了。
「不過他站在那裡也沒有意義了。」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用他那十年未變的悠然嗓音,「他選擇從外側逃生梯進入天台等你上去,說明對方並非是要逼你入絕境,不然他應該跟在你身後防止你後悔中途折回。按理說他並不清楚樓內的情況,很難保證你能順利到達頂樓,廢棄樓道通常會被封鎖以防小孩誤闖。他既然能有從外側進入的意識,也就是明知內部通道可行,說明至少走過一次。普通人不會冒險闖入一棟廢樓,來這裡的理由如果不是犯罪也可能是比較危險或法律邊緣的行為。」
如果他來過這裡,那我想一定是為了尋找殺人地點吧,而事實上他最後選擇的是對面米花酒店的天台。那裡更像是一個舞台。
在我的思緒外,死神的聲音繼續著:「他會踩點熟悉地形並加以利用,這證明他並非是衝動行事的人,而是做好準備,思考各種方案再結合個人意願選擇方法的智慧犯。在犯罪案例中偶爾會見到這種人,過於狡猾或變態的傢伙。而他那麼長時間都未對你進行控制,在心態上可能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失誤。這反而會造成盲點,將走入這扇門下樓的選項排除,使他選擇回頭從外側下樓。」
這一番推理,要不是我這幾天習慣了聽偵探的長篇大論,還一時反應不過來。「哦。」我簡單應了聲,根據他的推斷,想到美羽在咖啡店坐那麼久觀察我,如果不是被我先行發現,他也許就什麼都不做離開了。從當時店員小姐對他沒任何不好的反應來看,作為客人的他在我們回店之前還是挺規矩的。雖然是他引誘我在先,但我突然主動的行動讓他跟著玩性大起,沒來得及做準備,這大概也是他失誤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其實不會有事。」那這不就說明,眼前這人不救我也沒事嗎?我看向他,儘管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
「關於這點,我可不能保證。」他還是那套模稜兩可的說辭。
我回憶著他剛才的話語,接著發現了一個疑點,「你說他『那麼長時間』都沒對我怎樣,你很早就跟在我後面了?」
他優雅的聲線輕笑了聲,而後拍了拍我的腦袋,依然如同當年對小孩子似的我那樣:「我可沒有跟蹤別人約會的興趣啊……只是想去天台抽上一根,恰好看到有人走到了這樓前。」
抽上一根……啊,是火(煙)。這人抽煙的習慣這麼多年還是沒變啊,和那時候不同,現在的我已經明白煙酒這種成年人的娛樂消遣了。
「你明明是從後面跟上來的。」我也不同那時,能指出他話語里的漏洞了。怎麼說我也是個偵探助手(自認),這種謊話我立馬戳破。
他卻毫無波動:「是對面。」簡單回答了我的問題。
對面是米花酒店,那邊天台之前因為是雨男殺人案的案發現場被封鎖過,不過我聽安室說,在美雪被逮捕的晚上就解封了,畢竟酒店還要營業,殺人案這種事幾十年裡也發生過不少了(指整個米花町)。我記得酒店的觀光電梯速度很快,結合我能聽到他腳步聲的時候我們的距離大概是有3-5層樓,如果他是在乘坐往上的觀光電梯到大約2-5層的範圍內,因為恰好看到我在樓下便取消頂樓選擇摁下1層迅速下樓,時間上倒是能吻合。
不對,我好像被某個偵探傳染了分析的壞習慣,我應該是相信死神不會騙我的。怎麼突然開始懷疑起來了,他可是非常重要的回憶里的人啊!我連安室透都能相信,為什麼會……
我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雖說一片漆黑,但我的視力也已經適應了黑暗,能看清他的外輪廓。嗯……突然覺得他和記憶里不一樣了。我仔細打量了他好一會兒。
「哦?你似乎對我有所懷疑。」
被揭穿了內心所想,讓我一下子心虛地臉頰發熱起來,我想這多半是來自愧疚的情緒,也可能是緊張。
不過死神並沒有進一步責怪我:「這是好事,警惕總不是壞事。」他的手碰了下我的後頸,像是在提醒我該站起來了。
我們這樣蜷縮在樓梯口的角落的確不自然也不舒服,我有些緩慢地爬起了身,明明被我壓在身後,卻利落起身的他順手拉起了我。不愧是我心目中的死神,行。
不過,當我不經考慮把手伸向鐵門的時候,他卻制止了我。
「我想我們別看見彼此比較好。」
「為什麼?」
「現在還不是敘舊的時候。」
「那要什麼時候?」
「下一次。」
就像那時候沒有向我伸出手的他一樣,這一次,他似乎也不打算向我伸出手。就連一句「下次一定」的承諾都沒有。
不愧是死神。
視線移向被扶起的手的方向,我默默收回了手。
我不會怪他。我的生死對他的人生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上一次是,這一次也同樣。總是有比我更優先要緊的事,而我只是他旅途中偶然出現的意外罷了。
只是,他曾說過「下次」讓我產生了那一點期待。那一點累積了十年,多少也變得多於原來的一點了。幸好我對自己的未來從沒有期望,即使這大的一點不見了,現在也不會太過失望。
2
——是騙人的。
不失望是騙人的。怎麼可能——!
與死神的那次見面讓我產生了至少要活到「下次」的意識。活下去,這樣理所當然的行為對於那時的我來說是多麼奢侈的選擇……多麼痛苦的選擇。我卻因為他,因為一個沒有留下姓名、沒有將手伸向我的「神」,選擇了這條繼續在黑暗中苟活的路。
那一天看到的灰色天空,突然的驟雨,濕潤的風,城市的模樣……他的每一句話都是我之後最寶貴的記憶,因為太過珍惜,我甚至害怕過那是否只是「別人的故事」。
就像我難以用語言表達重逢的喜悅那樣,失落這種感情也相對地讓我無話可說。我咽了咽喉嚨,吐不出一個字來讓自己不介意這件事。
「抱歉,我早該說清楚的。雖然現在提也不壞。」他的聲音突然又冒了出來,和剛才的語氣比,似乎多了一絲輕鬆的笑意,「我只是想說,這一次不該是我。你能在這裡,難道不是因為身邊已經有了『正義的夥伴』?」
這也是讓我的失望不至於絕望的最大理由——因為我有安室透。等他幫我解決雨男的事件后幸一定就會回來,然後再去找阿一,我想他不會有事的。
和我與死神上一次見面時相比,現在的我已經充滿希望了。甚至超過了我個人的期待——我從沒想過阿一會帶我看到這樣的世界。不是神,而是一個無名小卒一樣的人。那可能和沒有名字的我更相配。
在這之上還要祈求「神」保護,是我太貪心了。死神實屬大牌。
但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神會眷顧我。再一次地,他向我證明了這一點。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身邊的事?」
趁他沒有回答前,我出手試圖碰觸對方——可惜被他抓住了。
「怎麼了?」他用寬大的手掌拘束住我的手,卻只用平淡的口吻反問。
神知道一切——人類對神的這種定義我當然知道,可是現實里並不可能有這樣全知全能的人存在,至少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遇見兩次。能夠說出剛才那番話的人一定在我最近遇到過的人里,可我並沒有聽到過類似的獨特嗓音,我的記憶不會有錯的。不過,要知道是否見過對方的方法還有一個——
我不放棄地,又用另一個手伸向另一邊——因為他是用左手攔住了我的左手,這次他試圖以右手抓住我的另一隻手便因中間手臂的阻礙遲了一步——我順利抓住了他的左耳。也許是這無法揣摩意圖的動作讓他意外,他沒有立刻把我的手推開,而是鬆開了手,任憑我的企圖。
我用儘可能快的速度把他的耳廓摸了一遍,又忍不住再上了左手摸向他的右耳。有些意外,我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你的眼鏡呢?」
我面前的男人——名為「沖矢昴」的良好青年嘆了口氣。
昨天在工藤家書房看了一晚上的耳朵,我不會認錯的。
這下他沒有制止我打開大門的理由了,我們像當年那樣走上了天台。我和死神——沖矢昴。果然天台空無一人。
和我記憶里的男人長得不一樣了。我企圖從回憶里尋找那時對耳朵的記憶,很可惜,十年間的耳廓多少還是會有變化——人類畢竟還是會成長的。
嗯,那黑髮變成栗色也是成長的一種形式。比如染髮什麼的。我盯著他的蓬鬆髮絲瞧,和以前黑髮時相比頭髮還變多了,想來黑髮一定比較容易禿。
並沒有發現我在想奇怪的吐槽,他似乎在為自己被發現的事感到遺憾:「沒有『武裝』到那一步啊……被發現也就只能認了。」苦笑的樣子不再顯得神秘,可見當年在我心裡宛如神明的人,不過還是個凡人而已。
但這樣反而讓我安心了。他只是個人,當然沒有理由拯救我,他也不必為那時的事感到愧疚。做人是可以有遺憾的,這真不錯。因此,沖矢昴之前為什麼不向我暴露身份的理由,我也可以不介意。他沒有必須向我坦白的理由啊。
「我確實有在一些講座里聽過這種耳廓確認身份的方法。」他倒是很快釋懷了,就用與沖矢昴不同的懷念嗓音說著,「但那需要專業設備進行比對判斷,對我們來說還是從眼神、體征和動作上分辨他人更容易成功。是我小看你了。」
啊這……他說的那種才更難吧?不要被我誤導啊。「那個,耳廓會受到發育、殘損、病變、血管循環等身體變化影響,並不是確認身份的好方法。」我將自己知道的知識告訴他。
他又樂了:「確實也在講座上聽過這類結論。但是昨晚到今天這十幾小時里,我的身體很難經歷那些事啊。」
看來他完全理解了我為什麼會發現他的身份,不愧是他。無論是死神也好,沖矢昴也好,都是知識豐富頭腦明晰的聰明人。在這事上沒對我追究到底這點也是他聰明的地方。
「要是死神先生發生那樣的事就糟了。」因為那樣我會認不出他來。
不知從哪個口袋裡掏出眼鏡的沖矢昴重新戴上了,現在除了聲音外,我面前的人幾乎就是早上出門前還看到的那個完整的沖矢昴。
他打趣地附和了:「確實是糟了呢,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
因為外表的不同,即使在這同一個地方,我還是沒有陷入十年前的回憶里。與沖矢昴待在這裡反而是種很新鮮的感覺,比之前和安室透在一起時還要陌生。
也許只是我太熟悉安室透了。………………糟了,我完全忘記那傢伙還在咖啡店給我準備甜點了!
我趕緊拉住沖矢昴,甚至顧不得去確認美羽離開的外側樓梯。「那個,我現在……!」
立即明白的沖矢昴拉了拉上衣的高領,可能剛才在室內的陰冷還讓他感覺脖子涼颼颼的。「我送你回去吧,就說你出來買東西迷路了。」他一定知道我要面對什麼樣的情況,貼心地給我一些建議,「而我正巧遇到你,就把你送了回去。」
雖然我不可能在這個城市裡迷路,但姑且就這麼說吧……
「不過你要先考慮好自己想買的東西,那個男人可是很難纏的。」他向我眨了眨眼,這樣彷彿拉近距離的行為讓我的心情跟著好了起來。
他說的這個不難,我正好想買個東西來著——
3
我不知道現在我面前的安室透是因為我突然離開而生氣,還是不滿我身後跟著沖矢昴。我這也算是給他帶來了新客人,不應該受到熱情歡迎和一句表揚嗎?
「歡迎回來,我還以為客人留下行李就走了呢,還在想是不是打算吃霸王餐。以及,閑來無事尾隨同住女性的研究生來我們這裡有事嗎?」
安室透語中帶刺,同時刺向我們兩人,用他的招牌笑容。可我卻覺得他的臉越發黑了,當然是不好的那種黑法。
可沖矢昴卻彷彿完全沒感覺到他的話中刺,微笑著說:「我只是送她回來,很快就離開。雖然這樣連續兩日都沒有嘗到貴店的料理是一樁憾事,可我差不多得走了呢。」
「啊,死……矢昴。」差點就叫了死神,還好我機智。我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接下來想說的話卻被他制止了:
「有話我們可以回去『慢慢談』,待會兒見。」他摸了摸我的腦袋,將手裡的東西轉交給我后,在門鈴聲中跨出了店。
他這一說我才想起我和死神現在有的是時間,一想到這事我就感到安心。和不久前從這裡離開時因美羽而生的壞心情全然不同,如果那時候是烏雲密布,現在就是晴空萬里的爽快。
可回頭看去,安室透與吧台內的「前女友」小姐卻沒有像我這樣的好心情,而是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我——手裡的東西。
還沒到客人絡繹不絕的時間(儘管這家店平日很少有這時候),似乎自己也閑來無事的安室透並不介意我堵在店門前,而是用在店內的標準微笑問:「……這是什麼?」
「那個,紅色玫瑰花。」
「玫瑰?」
「嗯。紅色的。」
「我看到了,不用說兩遍。」
那為什麼還要問?我看了眼手中的花束,我想這店裡無論是誰都能一眼看出這就是路邊花店有賣的紅音品種的玫瑰吧?大偵探既然要問的不是這個,那就是……
「這是我買的東西,不是沖矢昴送的。」雖然是沖矢昴付的錢。
他的笑容微微收攏:「請問我有問這個問題嗎?」原來不是問這個是不是送的啊,我還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的黃玫瑰不受重視。
我趕緊繼續解釋:「我想買玫瑰,所以出去了。但是商店街的那家花店還在休息,正好遇到沖矢昴,他就送我去遠一點的街道買花,然後回來了。」
一臉複雜似乎在思索什麼的安室透,勉強接受了我的說辭:「……確實,那家店因為警方的要求還在閉店中。」
幸好剛才開車回來的時候有注意過那家店,這個謊圓起來了。這當然是沖矢昴的提議。
點點頭,既然他沒話說了,那接下來就輪到我的表演了——我捧著花束,繞過他走到吧台前,這才注意到之前的黃玫瑰還擺在這裡,嗯,我有點對不起它。
而見我靠近,店員小姐卻顯得不再像我離開時那樣好說話,反而像是在戒備……或是懼怕我?一定是我之前對常識的理解嚇到她了。她不喜歡別人轉送的玫瑰花吧,更別說那花可能是「前男友」送的。對不起,是我沒常識了。在買花的時候花店小姐已經教育過我了。所以這一次,我自己買了花(沖矢昴贊助)送給她,這下沒問題了吧。
「那個,給你。」
「……哎?」她再次愣住了,但這次她比起問我幹什麼,直接望向了一旁的安室透。
「這個不是別人給的,是我自己買的。送給你。」我要補充說明一下。
只是看了我一眼,她的視線又回了安室身上,好像他決定這束花能不能屆到似的。只隔了三秒,安室果然就介入了進來:「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不明白你要送她玫瑰的理由。」
理由啊,這很簡單。「我看她精神不太好,想送她玫瑰的話她會高興一些。雪說送花能讓女孩子高興。」儘管這話由花店店員美雪來說,好像廣告。
「所以這就是你打算把『我送的』花轉送的理由?」他靠近過來,微笑不知何時不見了。果然在我離開期間,他已經問清了所有該問的。要是現在回答肯定的話,是不是又要被他說沒常識了?很遺憾,我已經學到了。
「因為當時手裡沒別的東西……最後就買了。」這個出門的理由越來越完美了,連我自己都信了。
「是這樣啊。」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信,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阻止,只是對店員小姐道,「收下吧,不然她的東西就擺不下了。」
這才對嘛!……不對,店員小姐你那麼聽話幹嘛?雖然她收下也方便我完成這一系列操作。接下來,就是我最重要的一環了。
「謝……」
——「收下了,你就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謝——哎?我?」
她碰觸到花束的手就這樣僵住了。
「想寫卡片的時候發現我還不知道名字。」雖然這麼說,但我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總在心裡叫人家「前女友」怪怪的,明明安室說了他們之間沒那樣的關係。所以,還是問下對方的姓名比較方便。
她又看向了安室透,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她身上裝了回答開關。她迴避著我的視線,扭扭捏捏地總算回答了:「……六林憐生。」
「六林……」啊,是之前電視上見過的女演員的姓,記得當時幸還和我說這個姓氏在戶籍上很少見全國只有幾十人來著,沒想到那麼快就遇到了。「憐生(REO)。」連名字都和那個女演員(RIO)很像。難道她們是一家人?怪不得那麼漂亮。
「謝謝你的禮物……我先放去休息室!」一收下花,她就匆匆奔向了后廚。
這下吧台周圍就只剩下我和安室。轉頭一瞧,他已經完全進入了營業狀態:「莓小姐也請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吧,您點的複合口味水果冰淇淋拼盤已經迫不及待先化了。」
哦是嗎,也是,我都離開快一小時了……冰淇淋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請放心,我會重新再做的,可不能砸了招牌啊。」
哦哦!耶——!
他再次將黃玫瑰花束給了我,這一次我乖乖接受了。因為……
「無論多少份我都會準備好,因為那是給莓小姐特意準備的。所以,請不要在意我,盡情享用吧~」
他的聲音和明亮的發色一樣朝氣,跟死神是完全相反的色調。而同樣與聲音相反的,是他好像要把我撐死的笑容。
嚇到了,我開始懷疑是否能活著回到工藤家。偵探,應該,不會,殺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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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更的前情提要:受羽田秀吉名人之託解開了發生在將棋界的一樁怪事後,安室與我回到了波洛咖啡店。趁他去后廚房時,在與新的打工店員「前女友」(不是)交談的過程中,我察覺到雨男殺人事件的兇手——美羽也在店內。他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后離開,我想知道他為什麼出現,卻又不知如何與他交涉,最後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地來到了之前到過的廢棄大樓內。而後,我在這裡與死神重逢了。喜歡名偵探柯南黑夜與驟雨的女兒(透她)請大家收藏:()名偵探柯南黑夜與驟雨的女兒(透她)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