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籌備

賈琛帶著三日內籌銀三十萬兩的任務匆匆回府。

平白得了三日帶薪假期，他的內心其實十分愉悅，臉上實在裝不出任何沉痛的表情，他只得躲進書房，召來升、章義、楊慶三個來議事。

靜思齋內，賈琛問道：「來升，黑山村那邊的地價，你打聽的如何了？我以前就說過，要尋找適當時機把那邊的田地全部賣掉。」

來升回道：「小的記得此事。咱家的地都是上等好地，約莫每畝能值十兩銀子。今年京畿附近遇旱情，黑山村那裡卻還好，物產減損有限，老爺怎麼問起這個來？那可是一片福地，此時賣……」

「你一定捨不得了吧？肯定有不少人都是和你一般的想法，所以，此時賣地就是適當的時機。我相信那邊的地價已經漲了，你速速去黑山村，聯繫買家吧！不過，田地的交付要等到秋收以後，今年莊上所產秋糧一顆不賣，全部運回京來，存到京郊的莊子上去。」

「是，小的這就下去準備，明日一早就出發。」

「不急，這趟出門，你沒有一、二個月怕是回不來，好好準備，後日再出發不遲。我會從同信堂里挑幾個小子跟你出門，孩子們漸漸大了，也該出門見見世面了。賬房那邊也要安排一個人跟著你去。」

「是！」

「章義，府里剩下的六間鋪子，此時有閑置的嗎？」

「回老爺，正好有一間。上個月，那租客因生意不好退了租，新的租客尚未找到。」

「好，你把鋪子的鑰匙給我。再有，你去問問其他幾家租客，若有願意退租的，便將鋪子收回來，我還想要二、三個鋪子留作自用。你們去吧，楊慶，你留下。」

來升和章義退下后，賈琛帶著楊慶去了府中的銀庫。

他接手寧國府的時候，銀庫內有白銀十萬、黃金三千，這是老祖宗們留下的老庫銀。因當時手頭拮据，他提了一萬兩銀子出來花用了。後來，經過整治庄頭掌柜們的貪腐案后，他又存了六萬兩銀子進來。再後來，他將六家鋪子連生意帶存貨整體轉讓，加上掌柜們支付的賠償金，又得了十五萬兩進賬。

加加減減算下來，這次提走三十萬兩銀子后，庫房裡還能剩下黃金三千，倒也算不錯了。

「楊慶，提三十萬……不，先提二十八萬兩銀子出來，重新裝箱。三日後，你陪我去戶部送錢。」

雖然上官的命令是還銀三十萬兩，但他也不能還的太爽快了。在這個眾官皆窮的時刻，他也該順應潮流，裝出一副窮樣來，磨唧一二，努力的、「很不容易」的把錢湊上，方能滿足逼債人的成就感。下屬做到這份上，他也是很拼的！

「是。」

***

自打薛重老掌柜進了寧國府後，賈琛立刻出手幫他解決了薛小山的就醫問題，一概醫藥費由寧國府全包了。薛重心裡感激賈琛至深，就想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教給同信堂的學員們。

可他畢竟沒有為人師表的經驗。一開始，薛重僅是按照他所知道的一般商鋪里教育小夥計的法子，比如，如何辨識貨物的好壞、如何接待客人、推銷產品等。再多些，也不過是教導一些討價還價、討客人喜歡的小技巧。

賈琛偶然去旁聽了一次課程，才發現這種教學並非他想要的。薛重教導的東西是有必要學習的，但他想要的更多。

比如，薛重去過很多地方，他想讓薛重教孩子們商路，即地理。這個時代，輿圖屬於朝廷機密，地圖冊壓根兒買不到，外出沒有導航怎麼辦？老掌柜們就是一張張活地圖！薛重這一生跑過無數的商路，還能附帶說出各地的民風和物產。再比如，薛重曾見過很多人，無數的掌柜和夥計在商海浮沉之中謀生存、求發展，不論他們最後成了成功的榜樣，還是失敗的教訓，都能成為前輩的經驗，引領後來者前進的方向。

他把自己的想法試著和薛重溝通，薛重倒是一點就通，還一時興起給賈琛試講了一段京杭大運河。這些東西就刻在他的腦海里，說起來幾乎不用思考，一講起來就有些收不住。

又因薛重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所以內容紛繁複雜，條理不免凌亂。且再好聽的故事，僅靠聽一遍，誰也沒那麼好的記憶力能立刻記住，何況學員們還是一幫十來歲的孩子。

不得已，這教材還得編寫。

薛重雖識字，卻沒本事自己寫出一套教材來。於是，賈琛安排了識字課的莫先生代筆。如此，薛重在講課前，需先對著莫先生一人慢慢講兩、三遍，以便莫先生記錄成文稿、校對文字、整理成冊。最後他再在課堂上講給學生聽的時候，手裡就有教材了。

這教材，賈琛手裡也有一份抄本。每一份課件，他都特意抽出空來仔細閱讀，然後在下值後去聽課、提問、引導學生們一起討論、作答。漸漸的，他和同信堂的師生都熟悉起來。在他的特意引導下，學員們通過自由組合和數次調整，形成了以四人為一組，一個組長帶三個組員的模式，共計六個小組、二十四人。

唯一剩下的一個是楊喜，他是六個小組的隊長，由賈琛親自任命。

這日，賈琛在本日課程全部結束后，上台宣布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來管家後日將前往黑山村田莊，準備田莊出售一事。具體包括：丈量土地、詢問地價、變賣、過戶、安排庄丁、運回糧食等事務。此差使大約需出行二個月，有哪些人想跟著來管家去學習辦理此等事務的？機會難得，一共只有四個名額，會騎馬者優先考慮，年齡滿十三歲以上者優先考慮。先到先得……」

「老爺，小的二組來善請命！小的會騎馬，十三歲。」來善是來升的侄孫兒。

「老爺，小的四組聞敬仁請命！小的會騎馬，十五歲。」聞敬仁的大兄是府里的護院領班。

……

去黑山村的路有些遠，不過少年們的心總是嚮往著外面的世界，很快報名人數滿額。

賈琛道：「你們四個並為一組，來善第一個報名，他暫任組長。七日之後，組長人選你們自定。回府之後，每人上交一篇實習報告。好了，出門前，把同信堂的堂規背一遍！」

「同信堂堂規第一條，堂內萬事皆當守口如瓶，雖父母家人不得透露分毫，違者除名。」

「同信堂堂規第二條，慷慨丈夫志，生當忠孝門，一生忠於寧國府，違者除名。」

「同信堂堂規第三條，學問勤中得，藝多不壓身，勤學多問肯鑽研，末位者除名。」

……

「同信堂堂規第九條，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自棄者除名。」

「背的不錯，你們能做到嗎？」

「誓死做到！」

「好！來善，帶你的小組離開學堂，去找來管家，他會告訴你們接下來的安排。其餘人聽好了，現在宣布第二件事。府里將在興隆大街開設一間店鋪，如何做夥計、如何做賬房、如何做掌柜，大家輪流坐莊，通通實踐一遍。大家看好了，這是店鋪鑰匙，我今日就交給薛先生了，他會在一旁教導你們如何做事。最後，背堂規、散學！」

「同信堂堂規第一條，堂內萬事皆當守口如瓶，雖父母家人不得透露分毫，違者除名。……」

「薛掌柜，你隨我來，關於開店一事，我們聊聊。」賈琛把薛重帶出課堂，慢慢往庫房走。

「是，東家！」

「此次開店主要是為了鍛煉學員們，看看他們能否學以致用，若有學的不好的，勞煩你再好好教一教。鋪子已經交給你了，至於貨物就從我家府庫里挑吧！咱們去見庫房總管，他那裡堆了許多有用沒用的東西，我現在帶你去挑一挑，但凡還能賣的，都可以拿去鋪子里。我的原則是，不做虧本的生意，請幫我賣個好價錢。」

寧國府的十四間庫房裡，四間放置日常家用物件，裡頭值錢之物不多。另有十間放置的是貴重之物，賬簿和鑰匙由賈琛一人掌握。按例，每年香料藥材庫、綢緞庫、皮料庫、成衣庫都要汰換出一些舊物來，正好找出來賣掉。

「東西有點雜亂。我聽說，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這麼多東西，能放到一個鋪子里賣嗎？」

「綢緞、皮料、成衣放在一個鋪子里售賣是沒問題的，就是香料和藥材不能隨意出售，這麼點子貨量，萬沒有專門為它開個店的道理，我看不如直接拉到專門的香料店、藥材鋪子賣了的好。」

「你是掌柜，你拿主意吧！不過，無論買賣什麼，都要讓學員們參與進來，決策也好乾苦力也罷，讓他們去想法子賣力氣，多辛苦些，這樣才能學到真本事。」

「梅花香自苦寒來，老爺英明！小的一定謹記在心，盡心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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