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一般來說像是布萊克這樣的大家族，聖誕節這種日子，其實更多是與各個家族之間聯誼走動的好時機。所以在這樣的日子中，作為布萊克長女的貝拉需要盛裝出席，然後在各種各樣的人之中做出一副淑女范。要行為得當，舉止優雅的面對每一個往來賓客，當然這樣的代價就是會疲累的讓貝拉不得不躲在廚房吃點東西喘口氣再出去裝出一副貴族大小姐的樣子。

貝拉有這樣的困擾，作為布萊克家其他子嗣也有這樣的困擾，比如說和貝拉一樣累的躲在廚房裡吃東西的二妹安多米達·布萊克。

「姐，我能不能不出去啊，那個塞爾溫真的好煩啊！」

安迪都快哭出來了，不過現在貝拉沒空管她，她正狼吞虎咽吃著番茄炸魚，梅林在上，她現在願意用十二本物理書的公式換一個小時的自由時間。

「說不定以後那個塞爾溫就是你公公，你現在好好討好他，省的以後嫁進去給你罪受。」貝拉說的時候，又捏起三大片冷拼牛肉往嘴裡塞。

這回安迪要絕望了，抱著貝拉的胳膊一點都沒有貴族形象的說，「我不想嫁給塞爾溫，他家那個和小天狼星一樣大。」

「準確的說，是比哥大一歲。」稚嫩的童聲從帘子後面響起，貝拉伸手拉開廚房后的門帘，看到自己最小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萊克一身正裝的盤腿坐地，手裡還抱著一個巫師魔方玩的不亦樂乎，隨後十一歲的雷古勒斯對著兩個姐姐眨眨眼睛，又拉下了帘子說，「別跟我媽說我在這兒，那個女的太煩了。」

聽他這麼一說，貝拉倒是注意到了，這次晚宴上確實來了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姑娘。哦，這是沃爾布加給雷古勒斯考慮的結婚對象。

「你怎麼沒找你哥去？」

「你自己看。」

小小的雷古勒斯用一根手指掀開帘子一角，然後貝拉就看到十二歲的弟弟一身正裝左擁右抱不說，身邊還圍著三個漂亮的小女孩。看那高談論闊的樣子，以及熟練的動作，絕對是情場老手。

「我覺得還真有必要給姑媽講下，管管小天狼星吧，萬一鬧出人命可怎麼辦？」

安迪說了實話，正在狼吞虎咽的貝拉很明顯被噎著了，好在乖巧懂事的雷古勒斯，爬起來給自家大姐倒上了一杯南瓜汁，還有點抱怨的說，「二姐，我已經上學了，不要在我面前討論你們女人的話題行么？我還是個孩子，我可不知道怎麼鬧出人命。」

人小鬼大。貝拉想，咽下南瓜汁后，一巴掌拍在雷爾後腦勺說，「少跟你哥學亂七八糟的，說什麼鬼話！」

雷爾對著自家大姐吐了吐舌頭，扭頭出了廚房。不過安迪現在沒空管雷爾，她從帘子縫裡看到塞爾溫家的人又過來了，連忙藏好說，「姐救我，我不想跟塞爾溫家的結婚。」

純血且門當戶對的就那麼幾家，茜茜好運找了個不僅門當戶對的，還是她喜歡的，現在人家倆人正不知道躲在哪裡花前月下呢，沒主的就她和安迪了。

「不喜歡塞爾溫，我可以把羅道夫斯介紹給你，萊斯特蘭奇也是門當戶對。」為表真誠，貝拉還特意補充了一句，「大的小的都行。」

「姐~」

安迪開始撒嬌賣萌，貝拉吃瑞文這一套，但是不吃安迪這一套，慢慢悠悠的叉起一塊菠蘿當飯後甜點，靠在桌邊一邊吃一邊說，「提醒你一句，好好藏著，姑媽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

這回安迪也知道她在說什麼，可憐巴巴的抱著自家大姐的胳膊，委屈的說，「姐~你就不能幫幫我嘛，你都跟瑞文好了。」

「瑞文是混血，她將來要姓布萊克，你呢？」

「我也能姓布萊克。」

安迪委屈吧啦的逞強，對此貝拉翻了個白眼，咽下最後一口菠蘿還順便把叉子扔到桌上說，「聽你瞎說。」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要往外走。幸好安迪眼疾手快，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壓低聲音，對著貝拉小聲道，「你不幫我我就告訴姑媽，你去了麻瓜大學。」

貝拉瞪眼：「你威脅我？」

安迪可憐巴巴的點頭，並擠出了兩滴『鱷魚的眼淚』。

講真的，在那一刻，貝拉真想打死安迪。

邁出去的腳不得不收回來，貝拉舉手投降，「我不給姑媽說，你也當沒見過我，行不行？」

貝拉開始討價還價，可惜『無路可走』的安迪真的只能抱著眼前的這隻『大腿』不鬆手，於是她哭唧唧的提出自己的訴求。

「我想和他結婚。」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拜拜！」

貝拉說完，重新換上大小姐的面孔，舉止優雅的步出廚房，宴會場中，魔法部的高官，當今巫師界第一紅人黑暗公爵，正緩緩而來。

……

布萊克家族的晚宴熱鬧非凡，和他們相比，瑞文的聖誕就顯得清冷無比。本來想訂份豐盛的外賣犒勞又渡過了一年的自己，但是結果卻發現能送外賣的餐館都關門大吉。想自己動手煮點東西吃，卻意識到這些年她真的被布萊克照顧的太好了，明明很久前還會煎個蛋，可現在報廢了三個蛋以後，她選擇放棄。好在冰箱里還有水果，零食箱里還塞滿了零食。

兩塊餅乾，一小塊蘋果，加上一口牛奶。這是她的聖誕晚宴，好的是她對食物沒有任何挑剔，更好的是，她吃的一向不多。因為吃的多就會更頻繁的去廁所，所以從八歲開始她習慣性的控制飲食，不要吃太多，也不要喝太多。減少上廁所的次數，也減少麻煩別人的次數。這些年下來，雖然在這方面成功了，可她卻得到一個快要壞透了腸胃。不然也不至於一口冷牛奶，就讓胃部狠狠的痙攣起來。

以前這個時候，布萊克都在她身邊，給她灌下魔葯，然後輕輕的揉著她的胃，還伴隨著一些絮絮叨叨。但是現在她能做的只有忍耐疼痛，等到痙攣的疼自主消散后，她就能爬上床，結束這一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是腸胃依舊沒有消化那口冷牛奶。汗水一點點的淌下，瑞文開始後悔剛剛怎麼沒有把那口冷牛奶含熱再咽。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的時候，冷汗已經浸濕了衣裳，可胃疼的感覺仍在繼續。瑞文這個時候又馬後炮起來，她發誓，只要這次胃痛在一點之前結束，她以後一定好好吃飯，好好喝水，好好養胃。她這麼想著，忍著胃疼，艱難的爬上了床，卻弄翻了輪椅，只是被疼痛折磨的瑞文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她用拳頭抵著胃，開始一遍又一遍的祈求著上帝或者梅林讓這疼快點結束。

一點的鐘聲敲響時，瑞文更改了誓言內容。

——如果在兩點前能結束……

兩點的鐘聲敲響時，瑞文又更改了誓言內容。

——如果在三點前能結束……

三點的鐘聲敲響時，瑞文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四點的鐘聲敲響時，空蕩蕩的房子出了響動，一身盛裝的貝拉在黑暗中出現在瑞文的床邊，她看著連衣服都沒脫就蜷縮在床上，手還抵著胃的瑞文就知道在這一天她的胃病又犯了。然後之前的委屈與難過不翼而飛，只剩下了對瑞文滿滿的心疼。她輕手輕腳的扶起輪椅，又極致輕柔的把微帶潮濕的衣服脫下，然後她把她抱在懷裡，輕輕的揉著胃部。然後很快，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軟起來，痛苦的睡顏也變得柔和起來。貝拉想笑，可是牽動嘴角的時候，卻淌下淚來。

瑞文啊，你讓我怎麼放心……

……

一覺到了午後，衣服疊放的整整齊齊，胃藥擺在床頭，那下面還有包裝的很好的聖誕禮物，午餐就在微波爐里，房子中像是還有另外一個人的餘溫，可身影卻是全無。

瑞文拆開聖誕禮物，裡面是一條鑲有藍寶石的銀色項鏈。

「好土。」

瑞文呢喃出聲，她費勁吧啦的爬上輪椅，到了梳妝台前，小心翼翼的把項鏈戴在頸肩，藍寶石在鏡中的熠熠發光，瑞文小心觸碰閃耀的藍，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她認真思考，她是真的愛這個人，還是貪婪她對她的照顧？然後她開始設想，如果有一天布萊克不再溫柔體貼，她還會喜歡她，想要和她一起生活么？如果布萊克又變成了像是以前一樣，以欺負她取樂，那她還會願意和她在一起么？

瑞文想不出來，正如她想不出來在霍格沃茨的那幾年到底為什麼恨不起來那個帶頭欺負她的布萊克，也想不出來為什麼會在那恥辱一夜后，會緊緊的抱著給予過她傷害的人嚎啕大哭。

可是換個角度來講，她喜歡她什麼呢？

瑞文閉眼，在腦海中描繪已經融入生命中的女人。先是一雙眼睛，然後是高挺的鼻樑，然後分明的臉廓，最後是濃密的捲髮。清清楚楚，不存在任何誤差。

應該是眼睛吧。

瑞文想。

黑曜石一樣的眼睛。

面對不及格的社會概論說出要改選課的眼睛。

面對高年級學長的時候說出我一定會是首席時候的眼睛。

她好像什麼都不怕，好像什麼都能做到。

瑞文想，捧起了微波爐中溫熱的牛奶，小小的飲了一口，然後又笑出了聲。

隨後她放下還是熱的牛奶，去了書房，她到一處隱秘的角落，把剛剛戴上的寶石項鏈又摘了下來，重新放回包裝盒，就連用來包裝的藍紙紅花都小心翼翼的恢復原樣。然後她的手按在牆壁上，隨著魔力的輸入，金色的魔法陣不停閃爍，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原本的牆壁那裡多出了一個方形抽屜，瑞文拉開抽屜，裡面有擺放整體的禮物，還有一些小零碎。像是昨天被貝拉扔掉的不及格的成績單，又像是去年這個時候來自於布萊克的鑲鑽胸針等等，這些東西快擺滿了一個抽屜。瑞文小心翼翼的把長條盒子放進去，關上抽屜，也關上了魔法陣。

我喜歡她，喜歡她不服輸的性格，喜歡她自信的眼神，喜歡她永遠不會倒下的身影。哪怕有一天她不再溫柔體貼，我還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因為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瑞文·格林·隆巴頓，才會有勇氣去接受自己是個殘廢的事實，去接受自己是個懦弱的連魔杖都不敢碰的膽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