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楊二嬸

小楊桃的奶奶是山坳村嫁過來的，小楊桃的名字還是奶奶給取的，小姑娘今年十歲，媽媽在她三歲的時候溺水死了，她爸爸在第二年外打工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也就是說，小楊桃四歲起就和奶奶相依為命了。

這個季節稻穀成熟，鏡頭下，半山腰上是一片片金燦燦的田梯稻田，等下午太陽不那麼曬后，村裡的鄉親們紛紛帶上工具出門干農活去了。

「姐。」

余非興沖沖地跑進這個破舊的小院，他身上背著一個雙肩包，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面連接一個次元空間，不過掏出來的大多都是一些迷你高科技設備。

「給你們看個好東西。」余非站在清歡和沈一念的面前，娃娃臉上一臉驕傲之色。

屏幕上是余非和路成澤之前出去遇到的村子里正在一起玩耍的小男孩，他們嬉笑著說當地的方言，但是在屏幕上出現了一條普通話的字母。

清歡：「翻譯？」

「對。」余非點頭，「這是榮耀科技研發的翻譯器，目前收錄了國內好幾十種方言，採集資料之前就有專業人士過來收集過聲音，經過這段時間系統終於能同聲翻譯了。」

「准嗎？」沈一念有些不放心，「當地人說話時候放慢音調還行，但是他們自己交流的時候吧啦吧啦那速度我之前都懷疑是不是在聽rap。」

「音準百分之九十。」余非把倆人的手機上都下載了這款同聲翻譯APP，「不過這款軟體還是內測，但是也解決了我們眼下的麻煩。」

「我發現上岩村有點神秘啊，他們的土樓非常壯觀，都有一定悠久的歷史，但是我們在半道上被攔下來了，上岩村的村名說那裡禁止外來人進入。」

「聯繫一下另外幾位導演，看看採訪進度如何了。」清歡說完，屋內的小陽台就走了出來，清歡沒有說出小楊桃的異樣，小姑娘見她們要出去，用動作表示自己可以帶路。

太陽沒正午那麼烈了，半山腰的田梯上依稀能看見許多身影正在割稻穀，小楊桃采了一把嫩草，帶著清歡和沈一念在池塘這邊走著。

「桃桃。」

池塘邊上站著一個清瘦的中年婦人，她頭上戴著一頂草帽，一雙腳泡在水塘里，見小楊桃過來神情有點嚴肅，「不過告訴過你不要來池塘邊嗎，前些天下雨，池塘邊滑。」

「婆婆身體好些了嗎？」中年婦女拿著草帽扇了扇風，視線有些好奇地落在小楊桃身後的兩個年輕姑娘的身上，那一刻，中年婦女的眼神有點恍惚，還有點懷念。

好似透過清歡和沈一念的身影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啊啊。」小楊桃揮著手中的草條笑著點了點頭。

「姨姨好。」清歡笑著對婦人問好，三人也在池塘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中年婦女笑著用方言式的普通話說：「你們好，我聽吳村長說了，你們是學校新來的老師。」

這位婦人說叫她楊二嬸就行，還把自己裝著野菜籃子里的小果子遞給她們吃，那是當地的一種野草莓，拇指大小，看著色澤誘人，但是吃下去清歡和沈一念同時覺得自己牙齒都要掉了。

太酸了！

「哈哈哈哈哈。」

楊二嬸和小楊桃都大笑出聲，楊二嬸說，「天氣熱，吃點酸的開胃。」

清歡這才注意到這位楊二嬸的左腿腳有點不便，她的身體很瘦，不到四十的年紀，鬢角的頭髮都白了許多，清瘦的臉上也有很多雀斑，她雖然身體不行，但是很健談。

楊二嬸說幾天前小楊桃的奶奶掉進了池塘里，老人年紀大了，身邊也沒子女照顧著。

「這對婆孫倆都是苦命人。」楊二嬸的視線有些放空，好似在回憶著過往的畫面，「小楊桃的奶奶當年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家閨秀，父親是個秀才，聽我媽說，當年大花轎抬著來咱們上岩村的，前半生過的還行，可惜兒子不成器，老伴走了后，相繼白髮人送黑髮人媳婦兒也走了。」

「當年村子里有人出去打工回來，帶回來不少錢，聽說是在外面做工程的，離開時又帶走了一批村子里的青壯年，小楊桃的爸也就是在那年走的，老太太怕兒子在外面吃苦，把家底都掏空了給人帶出去。」

「起初都以為楊桃爸這次轉性，誰知道啊，又一年年底出去的人都回來，唯獨楊桃爸沒回來，當初帶他出去的人說他出去不到三個月就自己走了也沒跟大伙兒聯繫。」

「這個家就剩下這對婆孫倆了，老太太獨自一個人把小楊桃照顧的很好，白白嫩嫩的小楊桃嘴甜，又愛笑，很是得大家喜歡的，誰知道就在小楊桃五歲的時候生了一場病，發了一場高燒，醒來后就不會說話了。」

楊二嬸說到這裡眼淚突然止不住就流出來了。

清歡和沈一念正在全神貫注聽故事呢，被楊二嬸的眼淚嚇得手忙腳亂的，一邊遞紙巾一邊輕聲安慰。

楊二嬸擦著眼淚說：「我沒事兒，就是看見你們想到了我家葉子，葉子如果沒有出事她跟你們一般大了。」

小楊桃急切地伸手去給楊二嬸擦眼淚，楊二嬸笑著說：「桃桃乖。」

「對不起，讓您想起傷心事了。」

「沒……」後面那個事字，因為哽咽直接斷了，這些年來楊二嬸無數次午夜夢回，都能看見她大女兒哭著對她喊「媽媽救救我」。

「都是我不好。」楊二嬸哭成一個淚人，她女兒如果當年沒出事，那真的是跟眼前的兩個小姑娘一般大了，那她的女兒是不是也當上了老師。

楊二嬸至今還記得，她的大女兒笑著說，自己長大后要當老師的畫面，明明那麼乖巧可愛的女兒，生命終止在了最美的年華，大女兒出事那年才十四歲。

「小楊桃很聰明的，我家葉子還在的時候教她念詩，念過幾遍小楊桃就能背出來。」

小楊桃五歲那年，楊二嬸的大女兒葉子十四歲，聽說葉子是出意外，不小心從懸崖上掉進「龍坳河」的河裡淹死的，而隔天小楊桃發高燒病了幾天醒過來就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