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你命三千」（3）

雪凝的大眼睛在鏡片後面眨動，愣了兩秒。

黃珊珊下巴掉了下來，「不會吧？你忘了你在你的宇宙里無所不能？」

雪凝似乎在認真審視這個問題。

黃珊珊把「夢的碎碎冰」包裝紙撕開，啃了大大一口：「500不行，把最高值稍微降一些下來總可以吧？我試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有一些發現的喲：只要把顏值降到448以下，智商、運動能力和魔法能力就可以勉強維持在正數，雖然智商仍在10以下，是弱智中的弱智，但至少這樣的人已經是可以存在的了，不是嗎？可是之後我就搞不定了：我一把智商略微調高一點，顏值立馬直線降低，掉到180以下，這樣不停地試來試去，不是你高我低、就是我高你低……一直沒法把4個參數同時拉高。到底有沒有辦法找到4個參數同時最高的極限平衡點？」

雪凝長睫微垂，視線鎖住「夢的碎碎冰」漸漸融化的彩冰奶凍，想了一會：「前提是存在這樣的極限平衡點。」她說，「只要存在，就能通過計算找到。但這是反自然的，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有4項參數都最高的人出現。」

「道理我懂，『上帝是公平的』吧啦吧啦。可你就是他們的上帝呀，上帝可以做個試驗嘛！你就不好奇，人類屬性的極致邊界在哪裡？」

雪凝低頭瞄鍵盤。黃珊珊說了這麼久，要說她心裡不好奇，那是假的，不過她的好奇不在於想看「超級完美人類長什麼模樣」，而是一種屬於科學研究者的天然好奇心。畢竟地星人類的數學模型就是地球人類的影子。那麼，以地球人為藍本的地星人，最厲害能到什麼程度？有沒有智商、運動能力、顏值等等各項屬性都優異的超級人類存在？——這些問題雖然略顯無聊，卻的的確確有科學意義，並且是雪凝以前從未想過、更沒有探究過的。

加上黃珊珊在旁不停攛掇，她的腦袋似乎也有些發熱起來。

雪凝將手指擱上鍵盤：「那就來試驗一下？」

「喔耶！」黃珊珊來勁地點頭。

於是雪凝移動滑鼠。她沒有像黃珊珊那樣在人設參數框里一味傻試，而是只取幾個值看了看，就對可能的閾值有了數，直接動手新建了一個「寄生計算函數」，開始噼噼啪啪地往裡輸入一串串代碼。黃珊珊瞧得眼如紋香，很快就放棄了理解，坐到一邊去專心地啃「夢的碎碎冰」。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就在黃珊珊咽下最後一塊彩冰奶凍時，傳來雪凝的聲音：

「這樣。」雪凝把電腦屏幕移轉向黃珊珊。黃珊珊湊過來：

智商408.5

外形（顏值）403.2

運動能力395.8

魔法能力411.7

「全都在400左右！」黃珊珊猛吸氣，「沒有一個掉到60以下！你真做到了，找到了極致邊界！」

「但還是很誇張。」雪凝注視那4個數字，似乎不大敢相信這個結果，「比我預期的高多了。這樣的極限屬性，是我們最頂尖的地球人類的兩倍，是普通人類的3－4倍。」

「等於兩個愛因斯坦那麼聰明，兩個萊戈拉斯那麼帥，兩個奧運會冠軍那麼厲害，還有魔法——魔法能力411.7是什麼概念？」

「這人全力施法的話能把太陽系打穿吧。」

黃珊珊的嘴張大得可以坐進一隻喜鵲：「逆……逆天啊！」

「看來我們人類的進化空間驚人，潛力巨大。」雪凝若有所思，「不過，這樣的人自然出現的概率無限趨近於零。這是我用創造者的『外掛』硬生生湊出來的。」

「不管是怎樣生成的，總之是生成了。」黃珊珊不關注概率，只關注結果，「咱們來瞧瞧這個驚才絕艷的傢伙長啥樣？」

「我還沒設定性別呢。」

「男！我要看男神！」

「好吧。」雪凝在「性別」參數框填上「男」，敲下了「Generate」命令。

一個清晰的三維立體人形顯現在屏幕中。

兩個女孩齊齊朝那個人物望去，滿懷忐忑期待。在看清他的長相后，兩人卻陷入了極度的震驚之中。

「英……英格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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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英格菲爾跑到賽文的小屋裡來了？」在最初的震懾過去后，黃珊珊想出了可能的解釋。

雪凝臉上也寫滿了震驚，但是她緩緩搖頭：「不，他不是英格菲爾，只是長得像。」

「那他就是我們剛剛創造的那個人？」黃珊珊趴到屏幕跟前使勁瞅。

嚴格來講，屏幕中新生成的這個人物並不完全跟英格菲爾一樣：他並非在荒寒的寂地上被千層萬鎖禁錮得動彈不得，而是衣著完整，以一种放松自然的姿態站立在賽文小屋裡從天花板射下的一個圓形能量罩里。他的眼睛也不像英格菲爾那樣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暗和火焰氣息，而是清澈明凈，深黑中帶著一絲藍調，好像地星上東方的星庭灣與西方的夜墜海交界處的月色，涌動著海的碧波和夜的星光，朦朧靜謐得讓人想要深深呼吸。以雪凝的美術水平，沒給他設計什麼複雜漂亮的衣飾，他身上穿著樣式最簡單馬虎的白襯衫和黑褲子。然而，即便是如此湊合的衣著——黑褲子隨意地收束在腰間，白襯衫領口微敞，袖子半卷到肘部，露出肌肉若隱若現的象牙白手臂——在他身上卻又都合適，襯得他腰腿修長，線條優雅，英俊若奇迹。

「他大概就算穿著抹布，也能穿出優雅。」黃珊珊評論。

雪凝辯駁：「我設計的衣服比抹布好多了好嗎。」

黃珊珊望天：「你設計的衣服，也就這麼帥的人能hold住了。」

雪凝不再接腔，傾身目不轉睛地觀察屏幕中人的模樣：這是個短髮的年輕人，和英格菲爾的披肩長發不同。然而他的五官與英格菲爾的確十分神似。倘若英格菲爾剪去長發、從枷鎖里站起來，再穿上這身衣服，或許就是這個樣子。

「怎麼會這樣？」黃珊珊吐糟完雪凝的服裝設計水平，困惑地叨叨，「英格菲爾是魔法宇宙自然出生的人吧？怎麼會跟你專門創建的這個人物一模一樣？」

雪凝咬唇思索：「……這說明，魔法宇宙早就自發地讓一個全屬性極致的人物出生了。」

「哈哈，你的宇宙比你有想像力多了！」

「不會。」

「唔？」

「要是宇宙自發生成了這樣一個人物，不會沒有理由。」

「有想像力不算理由？你的宇宙看來是個好奇寶寶哇，和我一樣，也想看看最帥最厲害的超人是什麼模樣。」

「宇宙不會這麼無聊。」

「……」

雪凝的語氣卻很凝重：「一定有什麼原因。」她喃喃，仰起頭，對著天花板上的彩繪吊燈，臉上現出既像沉思，又像出神的表情，「……自從我建立起這個宇宙的總波函數，它就是個自洽的系統，如果不出極端的狀況，就能夠一直自動、獨立地運轉下去。你看我們自己的宇宙，何時生出來這樣一個bug一樣全屬性最高的人類？正如我之前講的，光憑隨機概率的話，這樣的人自然出現的概率無限趨近於零。」

「無限趨近於零，不等於零，總有發生的可能呀。」

「不。當一個概率足夠足夠小，比如——狂風刮過垃圾場組裝出一架飛機的概率，那和零沒有區別。剛才我試驗這個新建人物的時候，已經發現他出現的概率就是這麼小。如果不是我硬要創建，系統根本不可能自發生成。」

「也就是說，只有造物主刻意介入，才可能生成？」

「恐怕是的。」

「可英格菲爾卻是系統自發生成的。」

「對。」

「這不矛盾嗎？」

「在一種情形下不矛盾。」

「什麼情形？」

「系統——也就是那個宇宙和我一樣，進行了刻意的主動創造。這意味著，這樣的創造對宇宙是必須的、不得不做的。這隻可能在一種情形下發生：若不生成這樣一個人物，宇宙本身的自動演化有進行不下去的危險。」

黃珊珊眼瞪溜圓：「你的宇宙是個大花痴嗎？沒有帥哥就不能自理了？」

雪凝腦門上垂下三條黑線。她微微搖頭，秀氣的眉毛蹙在一起，陷入深思。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半分鐘之後，她小聲嘀咕，「需要一個能力最強的人去解決。如果不解決，宇宙的自洽性可能崩塌。」

黃珊珊無法跟上她的思路，對她來說，雪凝的這個結論和發生的事之間跳躍太大。但見雪凝篤定的樣子，她開口道：「英格菲爾竟然是這麼重要的人物？」

「我之前沒意識到。」雪凝說，「我只是覺得他法力強得超出常理……而且還是在他全身被禁錮、不能自由行動的情況下。」

「英格菲爾的法力應該和這個人一樣，對不對？」黃珊珊手指屏幕中新創建的酷似英格菲爾的人物。

「理應是的。」

「那就是411.7的魔法能力，足以打穿太陽系呀！」黃珊珊雙手掩住了口，「他肯定是地星上最厲害的魔法師，對不對？為什麼還會被禁錮起來鎖在那片詭異的空地上？就算不知什麼原因他自己掙脫不了，那種禁錮你是可以解除的吧？你都跟他這麼熟啦，為什麼不開動造物主的金手指，把他放掉？」

「他作為地星最厲害的魔法師居然還會被禁錮起來，唯一的可能性是有很多人集中力量對付他。再強大的魔法師，一個人也敵不過足夠多的一群人。」雪凝回答了前一個問題，沒有回答后一個問題。

「可英格菲爾的智商也很恐怖，」黃珊珊說，「400多的智商，再多的人齊心合力對付他，也不至於把他逼到絕路吧？」

「所以我才推測他是反派，」雪凝低下長睫，「而且是大反派。如果是正面人物，很難會激起足夠多人的敵對決心。」

「……所以你才不把他放掉嗎？」黃珊珊驀地明白了雪凝未回答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雪凝沒開口。

「他有沒有請求過你讓他脫離禁錮？」

「沒有。」

「咦？」黃珊珊愕然，「……為什麼？」

「原先我不清楚為什麼。」雪凝注視屏幕上白襯衫黑褲子版的「英格菲爾」，「現在想來，他大概是太聰明了，清楚我不會輕易答應。」

黃珊珊也盯著屏幕，其實她的視線一直沒挪開過。

無法挪開。

如果說英格菲爾的氣質是迷人和懾人並存，令人望而傾倒的同時望而生畏，這個新生成的人物身上的氣場則沒有懾人的成分，只有迷人，而且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黃珊珊幾乎要一頭栽進他深邃的雙眸里了。真是奇怪呀，明明長相一模一樣，這個人氣質卻和英格菲爾如此不同，是人生經歷導致的嗎？黃珊珊忍不住嘟噥：

「宇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英格菲爾這麼一個極致人物生出來，卻是個大反派？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確實好奇怪。」

「宇宙一定認為英格菲爾很重要，對吧？可現在他被鎖在一個鳥不拉叉的地方動彈不得。你真的不考慮把他放走？」

「萬事都有因果，魔法宇宙是自洽的，我從不輕易干擾它的正常演化。再說，英格菲爾雖被禁錮，仍然活著，在不清楚事態走向的情況下，最好不要貿然插手。」雪凝邊說邊划動滑鼠，從屏幕左方調出僅有3個按鈕的那個隱藏菜單。一時間，短髮帥哥的臉被菜單檔住。

「你要做什麼？」黃珊珊看到雪凝將滑鼠移動到「Delete」鍵上，心臟漏跳一拍。

「刪除他。」

黃珊珊大驚：「為……為什麼？」

「宇宙里已經有一個英格菲爾了，如果我們把這個人也放出去，算是什麼？他不是英格菲爾的雙胞胎，卻跟英格菲爾一模一樣，還有這麼恐怖的全人類最強屬性，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混亂。」

黃珊珊無法反駁。「可是……好可惜啊，好不容易造出來的啊！」她不忍地盯著屏幕中栩栩如生的人，「這算是殺人嗎？」

「這裡只是虛擬預覽界面，我還沒有把他激活。」雪凝指了指屏幕小屋中罩住「新版英格菲爾」的能量罩，「所以他還沒有正式具有生命，刪除掉，只是刪除一個模型。」

不是殺人就好，可是……太可惜了吧！

黃珊珊依依不捨：「等等，讓我再看一眼。」

至少一百眼過後——

「等等，讓我拍張照。」黃珊珊磨磨蹭蹭地拿出手機。

至少拍了五十張照之後——

「我們還沒給他起名字吶。」

「起名字會更捨不得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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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lete」鍵被按下，黃珊珊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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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一位，即將迎來另一位。下一次更新，男主他終於要出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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