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你命三千」（1）

星期天早晨，黃珊珊是被叮鈴鈴的輕悠風鈴聲叫醒的。她迷迷糊糊地聽著這陌生的聲響，勉強把眼睛睜開一道縫，一襲繪著櫻桃和銀杏葉的夏被映入眼帘。

好累的夢呀——

咦，這不是我的被子……？

家裡什麼時候掛了風鈴？

等等，好像……我昨晚是住在雪凝家的……

黃珊珊忽然無比清醒起來，骨碌一下坐起，趿上拖鞋，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離床幾步遠的寫字檯前，一下子拉開右首的第一層抽屜。一個大約15厘米高、呈底座相接的雙金字塔形狀的水晶製品躺在抽屜正中，水晶中央瀰漫著一團朦朧的綠霧。

黃珊珊小心翼翼地捧起這塊大水晶，「呼——」地舒了口長氣：「是真的，不是做夢！」

這隻雙金字塔型的水晶裝置是生物計算機的主機，水晶中央的綠霧裡有一塊生物晶元。兩個「金字塔」的相接處，伸出一排像豎琴琴弦那樣平行排列的半透明細纜，一共八根，其中一根連著桌上的一台顯示器，一根連鍵盤，另六根遠遠地延伸進牆體，黃珊珊也不知道連往哪裡。

前天晚上認識賽文之後，黃珊珊又在雪凝家住了一天。甘雪凝把黃珊珊帶到自己的房間，打開生物計算機，帶她參觀了賽文所在的魔法宇宙。那簡直是黃珊珊這輩子最精彩的經歷！甘雪凝有好幾副自製的「維景眼鏡」，戴上之後看生物計算機的屏幕，視角會伸展成一個360度的全視野景象，簡直像親自置身於屏幕中的世界一樣，神奇極啦！

兩人戴著「維景眼鏡」，以上帝視角在那個宇宙的角角落落徜徉，觀看安眠星系的天雲之埃在魔法射線的照耀下爆發出百萬個太陽的烈度，坍縮誕生出一個嶄新的群星之門；觀看飛翰星嶼的千翼鳥在漆黑魘寂的真空中像幽靈鳳凰一樣飛行，在相隔萬萬公里的行星間進行九死一生、義無反顧的太空大遷徙；觀看富有冒險精神的碧波星水精靈終於通過星球議會達成決議，要用五十年時間將自己的星球改建成一艘太空船，脫離原有行星軌道，到宇宙各地去探索旅行……

黃珊珊最感興趣的還是「地星」，這是雪凝仿照地球精心建造的「魔法地球」。山川的高度、植物的種類、海洋的顏色、人類的外形……都跟地球極其相似。黃珊珊甚至看到一大群酷似肯德基爺爺的人坐在魔毯上飛來飛去賣炸雞腿。

就連地星人類的主要語言都跟地球上差不多，黃珊珊覺得自己在觀看一部沒有盡頭的魔幻大片，隨處可見新奇有趣的景象：東方的主婦們在輝語節（白晝最長的一天）剪上一大籃子的剪紙小動物，放在荷葉幡里曬一整天太陽，這些剪紙小動物就會動起來，在一年的時間裡像田螺姑娘那樣在廚房裡幫忙做飯（紙松鼠擅長烘餅乾，紙狐狸擅長炸豆腐，紙猴子擅長釀果酒，紙貓兒擅長煮雜燴）；西方島區的餐館店員人人都是變戲法高手，客人們點單之後，他們只是從胳膊肘里拽出一幅幅嵌有五色貝殼的桌巾，嗖地鋪上桌面，餐桌上立馬變出客人剛點的各色美味大餐；在地星的南半球，有一片叫「大蹊地」的神秘大陸，那裡的算命女巫能夠跟塞壬女妖交談，只要客人以心中最深的秘密作交換，就能得到她們驚人準確的指點迷津；而在地星最北端的寒冷寂地，是約賽因人的國度，約賽因人有著月光一樣的冷金色頭髮，身軀像冰雕戰士一樣高大挺拔，他們的魔法可以使喚冰雪……

凡此種種，令黃珊珊目不暇接，她想到了《地海傳奇》里的一句話：「空氣因魔法而明亮，魔法師在奇迹中行走。」

倘若不是甘雪凝的外婆過來催她倆洗漱睡覺，黃珊珊一定趴在生物計算機前看個通宵。而今早一睜眼，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確認昨天經歷的都是真的，千萬不要是場奇思異夢！此刻，雙手捧著靜靜躺在手心的水晶主機，黃珊珊的腦袋被快樂擠滿。

都是真的！一個可以用上帝視角看個夠的真實魔法世界！

黃珊珊仔細地將大水晶端放到寫字檯上，搓著手，心裡像揣了一隻迫不及待要跳到胡蘿卡田裡的小兔子。

腦海里有什麼影子忽閃了一下，昨夜做的怪夢擦著思維的邊角。黃珊珊直起身子，心想：「既然雪凝創造了一個魔法世界這件事不是做夢，那昨晚做的那個很累的夢，是關於什麼的呢？」她揉了揉眼睛，試圖回憶夢的內容，夢的痕迹卻倏然淺淡，彷彿被漩渦吞沒的沉船，不知去向。

黃珊珊努力想了好一會兒，直到確定無法想起來。

「真是怪呀……只模糊記得夢裡提到了鄭文宇……」黃珊珊晃晃腦袋，放棄了回憶。還是趕快拉雪凝過來繼續魔法世界一日游吧！她跑回床邊，正要把被子疊起來，發現枕旁有一張紙條，剛剛下床太急，沒有瞧見。

黃珊珊俯身將紙條拿起來：

「珊珊：

早上好！我見你睡著，沒有叫醒你。我先陪外婆出門買菜，估計兩個小時左右回來。如果你想看「那個世界」，可以按我昨天教你的方式開生物計算機，賽文可以做你的嚮導。

P.S．早飯在餐廳的保溫箱里（微波爐旁邊的葫蘆形箱子）。先吃早飯哦！

雪凝

2019年6月2日7：10」

黃珊珊瞅見紙條的落款，眨了眨眼：「不愧是理科小學霸，留張字條時間都精確到分鐘。」她放下紙條，用食指敲敲門牙：開生物計算機的方法，雪凝昨天的確教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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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外婆的耳朵不好，甘雪凝經常陪外婆一道去菜場買菜。今天黃珊珊在她家吃飯，外婆說要做幾道好菜：百葉肉餡卷、清湯魚柳和菠蘿汁咕嚕雞。當下正是檸檬花開的季節，後院的極夜雪樹繁花朵朵，外婆說下午要包好吃的檸檬花餅！雪凝想著這些美味的菜式，就算一大早在人滿為患的西圈門菜場里像蝸牛一樣挪動，也不覺得擠了。

——要是她知曉黃珊珊在家裡搗鼓些啥，恐怕寧願吃一天草，也不會放心把黃珊珊一個人和生物計算機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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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珊珊做了啥呢？

她飛速地吃完早飯，又飛速地打開了生物計算機。

打開生物計算機的方法不難，只要將大水晶主機在窗下放好，讓光線照射在水晶中央的綠霧上，然後在鍵盤上敲下「OpenSesame」幾個字母就行了。

「OpenSesame」是「芝麻開門」的英文，這個密令的幼稚程度，讓黃珊珊懷疑雪凝在創造魔法宇宙的時候恐怕還是個學齡前小朋友。

好吧，陶哲軒２歲就會做數學，高斯３歲就幫他的爸爸計算工人工資，馮·諾伊曼６歲就能心算８位數乘法了，甘雪凝在小朋友的年紀搗騰黑科技，在天才史上也不算前無古人。

黃珊珊哼著歌，天馬行空地亂想，好一會兒，才忽然意識到：生物計算機已經打開了，怎麼賽文沒有出現？

昨晚雪凝打開生物計算機的時候，開機的第一個畫面是賽文的小屋，賽文當時就在屋子裡，興高采烈地迎接她們。黃珊珊知道賽文不是宇宙里的一個普通人，而是作為「界面」的高端存在。然而直到瞧見她和雪凝說話，黃珊珊才真正體會到「界面」的涵義——賽文在魔法宇宙里的作用，有點像漫威電影里鋼鐵俠的電腦管家賈維斯：既是超級人工智慧，又是「操作系統」，這使得雪凝對生物計算機下達指令，根本不需要手動地去敲鍵盤或點滑鼠，只要告訴賽文就行了。

「賽文，帶我們去地星看看。」嗖——！蔚藍的地星赫然出現在眼前。

「賽文，把時間調到1000年前的時代。」呼——！時軸逆向滾動，前一秒歌舞昇平的現代世界瞬間變成了古代山崩地裂的魔法大戰場景。

上、下、左、右、前後五千年、一萬年、一百萬年……黃珊珊被深深震撼：所謂創造了一個宇宙，意味著你就是那個宇宙的上帝！通過賽文這個強大的「界面」，大到可以觀察星系的誕生和湮滅，小到可以觀察分子和原子的布朗運動。就連時間流動也可以快進或放緩，因為對上層宇宙的她們而言，那個魔法宇宙的任何一個時空點都是全息的。雪凝只是為了觀察方便，才把觀測的時軸錨定在了地星文明發展程度和地球差不多的一個時期。

而且，既然雪凝是創造者，就意味著，她不是只能被動觀察，而是可以主動控制、更改裡面的任何東西。只需幾條指令，雪凝甚至可以換掉一個星系，可以改變任何一個人的命運！

這簡直像把宇宙的心臟捧在手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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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雪凝寫的字條，黃珊珊五分鐘搞定早飯，迫不及待地搗鼓開了生物計算機。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屏幕里賽文的小屋空蕩蕩的。

賽文並不在小屋裡？

黃珊珊試探地叫了一聲：「賽文？」

沒有應答。

「賽文，你在那裡嗎？」

除了貝貝沙沙地啃核桃的聲音，屏幕里靜悄悄的。

「貝貝，賽文去哪裡了？」黃珊珊轉向屏幕里的花栗鼠。

貝貝從書架上探出尾巴來，歪過小腦袋望她，彷彿在疑惑：我只是個小動物，你問我做啥？

「我為什麼覺得你會講話呢？」黃珊珊喃喃自語，和它大眼瞪小眼。思維的邊角，几絲夢的殘痕隱隱發光。

「算了——」不跟嚙齒動物較勁，黃珊珊失望地托起下巴，獃獃地瞅著屏幕里靜止的房間。

說起來，這樣一個女孩子的房間定格在屏幕上，倒有些像《美少女夢工廠》遊戲的養成界面呢。

說到遊戲界面……

黃珊珊眼珠骨碌碌朝屏幕的四角滑去，這麼仔細一瞧，發現最左側正中，有一個「>」形的隱藏側拉菜單的記號。她將滑鼠點過去，果然，一個菜單從屏幕邊緣滑了出來。

菜單上從上到下，共有3個選項按鈕：

「Generate（註：生成）

Delete（註：刪除）

Random（註：隨機）」

按鈕上的字簡單明了。黃珊珊記得昨晚賽文曾經提過，她的小屋是宇宙的中樞，那麼這個菜單，可以用來生成或者刪除宇宙里的東西咯？「隨機」又是什麼意思呢？

黃珊珊的滑鼠移到「隨機」上，遲遲不敢點下去。萬一隨機地改變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比如，把太陽變沒了，或者把地星換到了冥王星的軌道上），那可大事不妙。

她將滑鼠移離「隨機」，在「刪除」按鈕上停住：刪個東西試試？猶豫片刻，她打消了念頭：刪除掉人，等於殺人；刪除掉星球，等於天文事故；而刪棵草、刪塊石頭，又未免無聊。

這麼想著，黃珊珊將滑鼠繼續朝上移，定格在了「Generate（生成）」按鈕上。

「生成」，也就是創造東西吧？

這倒是挺有趣的，不像「刪除」或「隨機」那樣有闖禍的風險。

黃珊珊像個頭一回面對一大桶彩色橡皮泥的孩子，心裡升起了躍躍欲試的衝動。既然賽文不在，沒法繼續去地星參觀，就借她的小屋造個東西來打發時光吧！這麼想著，黃珊珊指尖一按，在「Generate」鍵上點擊了下去。

滑鼠下方輕輕滑出一個子菜單：

「請選擇要生成的事物：

星系

恆星

行星

生命體

無生命物體

其他」

黃珊珊唬了一小跳：這大概是天底下最豪邁的菜單了！

造個什麼好呢？黃珊珊不由心潮澎湃。有那麼一忽兒，她想造一顆行星（雪凝造的地星多有趣呀！），於是興緻勃勃地點開「行星」按鈕，一看之後，頭暈腦漲：要造行星，需要填一大堆眼花繚亂的天文學參數，而她連一半也不認識！縱使胡亂設定參數創造一個，萬一她的行星還沒成形就爆了炸，或者一頭衝進太陽化成燦爛的宇宙煙花怎麼辦？

還是不要亂造好了。

行星不敢造，星系、恆星更不敢嘗試（那種東西爆炸會更恐怖吧！），於是黃珊珊只剩下三個選項：創造生命體、無生命物體或者其他。

略微琢磨了一下，黃珊珊點選了「生命體」，畢竟難得用這麼高大上的創世系統，要是造個無生命的磚磚瓦瓦，未免大材小用。

「生命體」選項下的子菜單滑了出來：

「請選擇要生成的生命體：

動物

植物

其他」

黃珊珊不假思索地選擇「動物」。這裡是魔法宇宙耶，她要試試想像力脫韁飛奔的感覺！比如做一隻碧爪金睛九尾妖狐，或者一對鳳尾四翼獨角麒麟……黃珊珊正在摩拳擦掌，只見「動物」選項之下，又是一個子菜單滑了出來。黃珊珊瞧清楚上面的字，奔騰的遐想戛然而止，屏住了呼吸。

上面的第一個選項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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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創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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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關於文案里所說的那位男主的誕生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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