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功德
若干年後,仙門發生了一場□□。
桐門二弟子程為之,竟勾結魔道,盜取仙門正派功法!
不少魔道人士潛伏於正道中,攪亂了各個門派的根基,將多數正派門內攪了個烏煙瘴氣!
他們想干這些很久了,準備工作都做了好幾年,不論是用潛伏、賄賂還是離間,只為了終於在這時刻,將殺性爆發,打壓正道!
仙門敗退,魔道興起,成王敗寇之說,又要重新記載了。
男子將一切收進眼底,畫面融入瞳孔,片刻把荒誕的戲碼消化了。並不驚訝於外界的變化,似乎早已料到一切在他周身,惡鬼距其三丈之外,不敢靠近。
男子衣著青衫,卻不像是「穿」上去的,則像是一層布料軟踏踏披在身上一般。那要說是「披」上去的,可他的雙臂從寬大的袖口中穿梭出來,僅露出幾根手指。
容詡在混沌中清醒,他睜開雙眼,便是百鬼包圍虎視眈眈的氣息。但在這些惡靈的眼中,他看到了恐懼。
他才發現,有個男人正好奇地打量自己。惡靈害怕的不是他,而是眼前這個千年老鬼。
沒有生息的世界,沒有一絲生機,這便是惡魂涯,裡面沒有活人,全是鬼魂。
就連眼前長得人模狗樣的男人,也不是人。
極具陰鬱的冰寒氣息,又是讓惡鬼如此懼怕,男子的存在起碼有一千年的歷史。
容詡想支撐起身體,可一動便痛苦萬分,他現在僵硬得,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
那個男人吹出了一口寒氣,容詡感覺到體內的痛楚降下幾分,他翻身為側,手肘支撐起上半身,每用力一分伴隨著骨骼的刺耳作響。
他靠著石牆正面前方,在看到對方的面容時,還是掩不住心底的寒意。
男子的膚色偏白,五官面容依稀中曾是端正分明的容貌,然如何也難以忽略右臉頰的血肉模糊。他的脖頸已無皮肉可尋,容詡可透過那根根白骨,看到他身後瑟瑟發抖不敢上前的惡鬼。
男人一點兒也沒在意容詡的反應,容詡在修習魔功時見過厲鬼無數,這場面還嚇不了他。他算是冷靜的了,換尋常人估計得嚇暈了去。
對方盤腿靜坐,左手纖長半露於青衫袖口。視線若不流轉,便不會察覺其右掌的森森骨節。容詡還有一個意外的發現,男人右邊的褲腿是塌扁的。
「多謝前輩相救!」出於禮貌,對男人方才的相助表示道謝。而存於惡魂涯底的老鬼,也非良善,容詡似乎看到了希望,他頓了一下回道,「前輩若有什麼指示,晚輩定當萬死不辭。」
「說什麼大話,你能幫我做何?更何況,你已經死了。」從男人不堪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錶情,每牽動一次肌肉便多一分猙獰。
容詡從男人口中得到了答案,他已經死了,這是他早已預料到的。
即使死後依舊那麼痛苦,還需要老鬼的治癒功法減輕。沒過幾天,容詡就會和那些惡鬼一樣,變成只有本能的傀儡。
「你是覺得,自己死得很憋屈?」
如何不憋屈?被人追殺,被低等瘴氣摧殘,最後還被自己原來的二師叔扔下懸崖。
「你是又想到桐門了吧!告訴你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在你昏迷那幾年,桐門一名二代弟子叛變,結合魔道搞垮了很多仙門。你那可愛可敬的祖師爺,也被他施計害死了。」男人說得漫不經心,其實他在觀察容詡的表情。
恰巧,容詡雖對桐門無感,可他4歲開始就被其師父引紋撫養,教導傳承親力親為,待他如親子。加上容詡天賦出眾,很快獲得了桐門祖師的關注。當時容詡年齡最小,祖師一大把年紀了,看到小孩子便心下歡喜。又見容詡根骨清奇,乃絕佳人才,竟是把壓箱底的功法偷偷塞給了引紋,讓引紋學會後傳給容詡。
那套功法,是用來扭轉魔修吸收靈魂,引發反噬。被容詡改了下,倒是成了一種更新穎更厲害的魔功。
「你又愣神了,剛才我說了什麼你有聽到嗎?」對方側著臉,語氣有些不友好。
容詡知道自己走神了,如今能幫他的只有前面那隻老鬼,低下語調泛著歉意說道:「望再給晚輩一個機會。」
好在那人只是一筆帶過,和容詡說起了自己的看法:「你已經死了,以你的天賦和之前所練的功法,成為鬼修再適合不過。鬼修可吞噬魂靈修鍊,卻不像魔道那般易反噬,沾染的孽障也少。但是,那種充滿怨恨的鬼怪還是少吞為妙,雖會增強力量,可這種力量會消耗你的體質,這便是你被區區瘴氣殺死的原因。」
「那麼,前輩願意教晚輩習得鬼修之法嗎?」
男人神色一頓,他倒是沒想到這點:「我倒是沒收過徒,也不想收徒。但指點你兩下,還是可以的。」
容詡發現身上的功德金光以被破滅,不久會被天道發現其孽障累累,除非重新賺回些功德可暫時保全自身。但一介鬼修賺取功德,這話只能被當作笑談。
到時候再說啊!容詡自暴自棄想道。
他或許還要感謝那個叛徒二師叔,把他擊下懸崖還可保住魂魄。若被師門帶回,以師祖師父的想法,必然要修復他的魂魄,助他修得輪迴。但這樣他也更危險,想要他魂飛魄散的傢伙太多了,二師叔把他打下懸崖,不就是想讓自己的魂魄被惡鬼撕裂吞噬嗎?
他死後魂未散,已經是恩賜了。容詡還想賭一把,待修成鬼道,用老方法賺取功德。
那種方法,是他當初平定鬼宗得來的。
當年的鬼宗不叫鬼宗,而是為極月派的名門。極月派慘遭皇冥魔教滅門后,鬼宗就突然出現於仙門界,成了魔不魔鬼不鬼的一個派別。
新立門派不請任何名門恭賀,鬼宗自然被認為傲慢無禮。一些門派弟子想會會這神秘新道,卻在去了之後再也沒回來過。
後來去的弟子是容詡,那時他已掌握了改編於祖師的功法。容詡看到了……原來鬼宗之中,真的都是鬼!
那個充滿怨氣的地方……
極月派被攻陷時,闖入的魔道揮劍血洗,剝開了弟子們的腹腔。他們以一次性爐鼎使用女弟子,女弟子的功力被一幫淫徒吸收殆盡。他們聯合將宗主控制進陣法中,把人折磨致死。
容詡不敢有將這些冤魂打散的心思,先不論正面抗敵勝算渺茫,即使可以吞噬亡靈將力量歸為己用,如此之多的惡靈,一同吞遭魂靈反噬是必然的,除非……
除非魂魄主動獻上自我,簽訂契約后自願被吸收,不會被反噬。
容詡開始了對方談判,鬼宗宗主說,他要容詡幫他復仇。
一個月後,四大仙門打著替天行道之名,聯手闖入皇冥魔教,殺其人奪其寶,將教主及護法等人頭掛在城門口。在所有人歡呼雀躍的時候,站在城門上的四大仙門之一,仁壽宗宗主的頭顱頓時被一股不明的力量卸去,腦袋從天而降,毫無預兆地摔在地上成一團稀泥!
眾仙門驚慌措亂,大呼魔道鬼魂作祟!而容詡剛利用完鬼宗借用的力量,意外地獲得了大量功德金光。
仁壽宗以良善和普度之由開山,卻已從第八代宗主開始變成了魔道眼中的偽君子。這一代的宗主,看上了極月派的珍寶要求交換。極月派對仁壽宗的法寶不屑一顧,從而惹惱了仁壽宗。於是,老傢伙和魔道商量好了殺人分寶的計劃。
最後便是那極月派的下場,怨靈聚集成鬼宗,直到遇見了容詡。
數年後,仁壽宗因宗主之死,內部開始紛爭,開始了奪位之斗。
又過了數年,仁壽宗因弟子爭權奪位而自相殘殺,不久后被皇冥魔教的餘黨復仇入侵,剩餘活下來的弟子成了魔道最卑賤的奴隸。
其實這一切都不是意外,全在極月宗主和容詡的計劃之中。
容詡幫鬼宗完成了心愿,契約結成,鬼宗宗主自知已協助容詡造了殺孽,無法轉世輪迴,便與三千亡靈化成白光凝聚在容詡的眉心,一點一點刻畫出精緻的圖紋。而此刻,功德金光如洶湧的潮水在他體內撐起,同時卻伴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煞氣!
真是太奇怪了!獲得了聖人般的功德,竟還帶了魔修才有的煞氣。
「原來你的功德金光如此而來,幫怨靈解脫執念並不能驅散怨恨,這樣的魂體也還是不能轉世投胎。恨,是因為結果已經造成,不會因為仇人的死而解脫。你這功法不錯,魔修用了依然增加煞氣,對鬼修則不影響,有利無弊。」
容詡一聽激動起來,也同時覺得有些好笑。活著的時候被自己的功法害死,死後那自創功法倒可以幫自己。
反倒是死了,陰差陽錯解決了生前多年來的困擾。可就是死了,有此功績可否還有用?他在仙門歷險那麼多年,遇到厲害的妖魔無數,可從未見過單修鬼道的。鬼修遇見那些仙門,都是跑得最快的。
終究比什麼都沒有好,當自己失去了所有,這點發現便是驚喜了。驚喜之餘,容詡也不忘向那男人討教,正要開口,忽然一個疑問搶先佔據他的語言行動:「與前輩論了那麼久,都未曾知道前輩的名諱,晚輩斗膽,敢問前輩尊稱。」
男人的眼神寫意著些許懷念:「我自己都忘了,我只記得別人都稱呼我為……宿傾。「
摩崖宿傾……前桐門宗主,即容詡的太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