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知青3
外面的雨太大了,其它女知青住的房子早就修整過,並沒有漏雨,只有新來的知青住的那個屋子,是隊里臨時補修的,修得很糙,現在農忙,隊長想等農忙過了,有時間再找隊里幾個人把知青點那邊的房子徹底修整一下。
誰也沒想到,她們來的當晚就下起了大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四個女知青一晚上沒睡,就等著天亮雨停,結果早上還在下,有知青冒著雨去找隊長解決問題,屋子再這麼下去就要淹了。
隊長冒雨過去一看,天上下大雨,裡面滴滴答答小雨順著牆往下流,有個最小的十六歲女知青都哭了,吵著要回家,說這裡哪裡是住人的地方,說隊里的人在欺負她們,讓她們住這樣的屋子。
沒辦法,隊長一邊安撫,一邊趕緊讓人過來冒雨把房頂鋪陳一下,別再滴水了,等天好再修修屋頂。
大隊的人都不太喜歡這些外來的知青,活乾的少,毛病還特別多,一會跟隊里提這個要求,一會又跟隊里提那個要求,隊長都煩,現在還要隊里的人冒雨來給修屋頂。
大隊的人都有怨氣,誰愛修誰修,也沒有工分,沒幾個人願意過去。
拍門叫了幾個人都沒吱聲兒,最後還是王二軍和李援朝過去了,就算身上穿著棕皮蓑衣,戴著斗笠,可雨太大了,爬上房頂全身就濕得差不多了,李援朝直接把斗笠給扔下房頂,斗笠有些年頭了,有縫隙,水還會順著縫隙往下流,蓑衣乾脆也脫了下來,這樣動作還能快一些,他淋著雨把油毛氈放到房子幾處漏雨的地方。
這個時候上房子可是件苦差事,外面雨大風也大,水還打滑,如果腳下沒踩好就會滑下來,是人都知道危險,大隊里的人再淳樸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冒著這樣的大雨天來給知青修房子的,自家房子若漏了點,都寧願漏著,天好了再修,何況別人呢。
李援朝手腳非常快,鋪好后,再用東西掩好,免得被風捲走,知青住的屋子慢慢的不滴水了,屋子裡的人能聽到房頂有人在上面走來回踩動的聲音。
「不漏了不漏了,太好了,快,把屋子收拾一下。」
屋子裡裝雨水的盆和茶缸到處都是。行李卷也堆了一堆,在沒漏水的那邊床上。
李援朝下來的時候,全身濕透,他把外衣脫掉,只穿了個背心,旁人瘦那是餓得骨瘦如柴,他的瘦那是精瘦,平時穿著衣服看不出來,現在背心緊貼在身上,就凸顯出他挺拔的身姿,從背後能看出那健壯有力量的腰臀,下梯,子一弓身就知他的腰瘦而有力,骨健筋強,隨著喘息微一收腹,還能隱隱地看到腹肌的鼓塊,他下到梯,子的一半,就有些不耐煩了,看了看距離,直接扭身,腿一彈從梯,子半空一躍而下,利落落地。
這體格、這矯健,屋子裡的幾個知青就站在門口往外看,就覺得被他的動作晃到眼了,這位李援朝同志,體格真的可以。
人們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對能幫助到他們的人,充滿著無限好感,何況人家冒這麼大雨給修屋頂,新來的女知青都有些不好意思,李援朝跳下來后,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頂著一頭被雨水淋濕的短寸,短寸一濕就顯得硬,邦邦的,根根如針屹立挺拔,十分桀驁不馴,好似這點雨水,別想弄塌他一根毛。
他面無表情地走進屋子,看看還有哪裡漏水。
有和李援朝熟悉的知青,連忙跟他道謝:「謝謝李同志,你這次可幫大忙了。」
「是啊,謝謝你了,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邊漏雨昨天幾個女同志一晚上都沒有睡,太感謝你了李同志。」有一個來了兩年多的女知青,主動上前跟李援朝說話。
江露就站在幾個知青後面,看到走進來全身濕透的人,她也不正眼看,只是抖著長睫毛,在睫毛下面瞅他。
昨天昌河縣接人的時候,第一眼,她覺得這個人看起來黑瘦,不過現在雨水這麼一澆,臉這麼被雨水一潤,不那麼黑了,樣子倒是比昨天看的時候順眼多了,他額頭天庭處飽滿,看著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臉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滑落,忽視那曬出來的黑皮,注意其五官,發現他鼻樑高挺、劍眉星目,下巴的線條冷硬,上面隱隱還有淡淡青茬,不會顯得邋遢,倒更加稜角分明,人一板著臉,反而剛強有力。
江露又看了他兩眼,一起新來的其它三個女知青也都說了感謝的話,就她在那兒站著,用眼角觀察他的時候,冷著面孔進來看是否還漏雨的李援朝也往她那邊瞥了一眼,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披著頭髮站在那,身上還穿了件裙子。
江露床上的行李被雨水洇了,被子濕了一片,帶過來乾淨的衣服也打濕了,她從最下面才掏出件還算乾的衣服,是件素花裙子,大概原身在家裡穿的,於是就換上了。
李援朝一進來,就看到穿著一身短袖素花裙子的她,腳上還踩了雙涼鞋,她整個人俏生生的站在那兒,大概是被屋子裡漏水給嚇到了,頭髮也沒梳起來,還披在身後,長發一披,襯著她的那臉蛋,再加上裙子掐著她細細的腰條,整個人清新脫俗、貌美如花、玲瓏有形、凹凸有致,露出來的那一截手臂皓腕,像雪一樣白,讓人忍不住的想伸手捏一下,和昨天披著紅紗時的嬌艷又完全不同了。
他看過去的時候,她眼睛正移到眼尾輕輕的瞥他,眼神如絲多情而媚惑。
李援朝喉間微微吞咽了下,他沒有多看,很快移開了視線。然後走到屋子四個角落望了望上面。
一群女知青感謝的話不斷,無論哪個年代,對帥哥、對強健有力、對困難的時候願意出手幫忙的男人,女人就會心生好感,無關身份,好看,有勁兒,在這年代那就是赤,果,果的吸引力。
同住一個屋子的知青,都說過感謝話,江露一言不發也不太好,這個叫李援朝的男人,冒著外面那麼大的雨幫她們修了屋頂,江露也受益了,無論怎樣,感謝還是要的,她走過去倒了暖壺裡的開水,然後翻出自己包袱里的紅糖,根據記憶,這是好東西。
她把一大塊紅糖放進去,攪了攪,邊攪邊用眼角瞄著他,看他要往這邊走,就直接將水杯,哦,現在都叫搪瓷缸,就把她裝著紅糖,嶄新雪白的搪瓷缸遞給他,「李同志,謝謝你。」
李援朝看著舉在他面前的手臂,仿若雪色,比那雪白的搪瓷缸還清透,還要美,細膩的連個毛孔都沒有,離得一近,身上那一股幽幽的香氣,隨著她走來暗香浮動,直往他鼻子里鑽,瞬間就能讓人心蕩旌搖。
江露舉了半天,他也沒接,對方壓根就沒理她,看了她一眼后,一聲不吭就轉身走出去了,「啊,這個人!」江露放下手臂,半張著紅唇,簡直不可思議,她還沒為昨天的事生氣呢,他倒是不理人了?
算了,她感謝也感謝過了,不喝拉倒,她舉起搪瓷缸生氣的自己喝了一口,知青新發的勞保水杯,她還一口沒喝呢,咳,紅糖放太多,有點齁。
「已經不漏了,等雨停,再把房頂修一修。」李援朝跟知青點的人點點頭,拿著工具就走了。
王二軍在下面遞工具,一直在和知青點的人說話,他沒進女知青的房間,但眼睛幾次三番瞄了又瞄,走得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
魂不守舍地出了知青點,才向拿著工具也不穿蓑衣,就那麼淋著雨往回走的李援朝追過去,「唉,援朝,你看沒看見新來的女知青,四個長得都行,裡面還有一個長得實在是太水靈了,穿著那個裙子,那小腰掐的……」他還用手量了量,「都沒有我兩隻手圈起來那麼粗……」
他說著說著,發現李援朝轉過臉,目光冷冷地盯著他。
把王二軍看抖了一下,「唉,李援朝,你這麼看我幹什麼?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行了吧?」王二軍嘀咕,說說知青怎麼了?大隊哪個男的不想姑娘啊,私下說說而已,瞧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著就沒開竅,明明長得好,人又高大,又有力氣,之前好幾個姑娘送上門,想跟著他吃口飯,李援朝眼皮都不眨,一個也不要,人家姑娘主動的又是送這又是送那,和他說話他理都不理人家,活該到現在二十三還沒結婚。」
王二軍一邊走一邊還在回味那個穿裙子的女知青,是真好看啊,那皮膚真白真嫩,那頭髮真黑,長得俊得沒話說了,他都恨不得李援朝在上面修一天呢,「可惜,聽說人家城裡有對象了,還願意等她三年,大隊里的人是沒戲了。」
雨中的李援朝,雨水劃過臉龐,他抿起了嘴角,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絲絲煩躁,躁得他似有股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悶悶得發緊。
回到了李家,李援朝家位置很好,房子也是大隊數一數二的好房子,原來舊址是個三間茅草屋,又破又小,後來被他推倒重建了現在的院子。
李援朝並不是紅旗大隊的人。
他是六歲的時候走丟的,就落戶在了紅旗大隊。
據大隊的老人說,他們是在河邊找到的,當時病得奄奄一息,醒了什麼都不記得,後來村子里的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收養了他,取名李援朝。
領養了幾年後,李家養母就懷孕了,生了個女兒沒多久就病死了,養父沒過幾年也病逝,死的時候李小燕也才六歲,得虧了李家有李援朝這個養子,那個年月,他還是個半大小子,自己都吃不飽,還要多養一張嘴。
大隊里有不少人說,李家這個養子有良心,最艱難的時候,也沒說把李家剩下唯一的獨苗苗給扔了,那年月多少人把家裡孩子餓死了,出生的嬰兒給扔山裡去,何況還不是親生的妹妹呢,六歲小娃就靠著他這個養子哥哥活下來了。
後來李家的日子慢慢好了,推了舊房蓋了新房子,大隊其它人家裡還吃不上飯的時候,李家已經吃上米飯了,李家的養子李援朝外面似乎有門路,很能弄到糧食回來,李小燕被他養得白白胖胖,家裡伙食一看她就知吃得好。
所以本大隊,別的大隊不少人都盯上了李援朝,這個年月有房子能吃飽飯就有人嫁,李援朝不但有房子有糧,他還有力氣,長得還高大,雖然有個拖油瓶,但是個女孩,還不是親的,是個養妹妹,過兩年找個人給嫁了,也就打發走了。
跟著他肯定能過上好日子,因此李援朝在適婚的姑娘眼裡,就是很好的婚配對象,更何況他人還長得面貌堂堂,生得好看。可惜,好幾個大隊不少人上門來提親,還有看上了想跟他結親的姑娘上門給他相看,李援朝一個也沒應下。
借口就是他的養妹妹。
所以大隊的人都深以為他是特別有良心的孩子,知恩圖報!這可是李援朝最讓隊里人認可的品性。
李援朝對外說的是怕自己結婚了,女方對養妹妹不好,想等養妹大一點,再考慮自己的婚事。他的人品因此也在隊里,直接拔高了一個等階,大隊也真正的把這個從小在隊里長大的孩子,當成自己隊里的人,他給大隊所有人的印象都是,這個人誰都願意對他好一點,因為總覺得對他一分好,他能還十分,因為他知恩圖報。
所以李援朝在大隊里的人緣奇好無比,畢竟知恩圖報的人走哪都受歡迎,他若遇到隊里誰家有困難時,偶爾也會搭把手,頻率並不高,也未必多熱心,可因為李家的這個事兒,大隊的人就認他這個好,隊長有什麼好事都叫他,都願意和他這樣的人交往。
知恩圖報?
李援朝進李家大門,十二歲的李小燕已經起來了,正從盆里拿出李援朝早上扔進盆里的褲子,準備要洗,看到李援朝進來,李小燕一看大哥臉上表情不好,她就一縮頭,就想溜進廚房。
李援朝冷眼看了她一眼,見她手裡拿著褲子,才開口:「放那兒我自己洗。」
"好的,哥。"李小燕趕緊把褲子又放盆里了。
「飯好了嗎?」
「好了,早上做了肉。」
李援朝將工具放回原地,抬眼看了李小燕一眼,才十二歲,天天三頓吃撐的飽飯,個子倒是不怎麼長,但吃得臉頰都圓了,淡淡道:「少吃點肉,你是想讓別人都知道你天天有肉吃?」
李小燕可不敢說什麼,趕緊點點頭跑了,李援朝這才回了房間,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支著腿躺在了床上,都以為他心地好養大了養父母的孩子,呵,那個年月,扒樹皮的都有,隊里很多人家自己的孩子都活生生餓死了,他自己都吃不上,哪有那個好心,不過是狠下心跟人走了之後,遇到點意外賺到了一點錢,後來又跟著人出去見多了世面,倒騰了不少東西,日子這才慢慢好過了,他有了口吃的,也就隨便給她一點殘渣剩飯養著。
一直養到了現在。
就是因為她,幾個大隊才知道了李家條件好,否則李小燕怎麼會吃那麼胖,天天從廚房傳來肉味,熏得左右鄰居家孩子饞得嗷嗷哭。
整個大隊的小孩子,都長得又黑又瘦,就她李小燕白白胖胖,本來想她一個女孩,家裡也不缺吃用,李援朝就沒有讓她出去幹活,大隊里十歲的小孩就已經會割青草給家裡賺工分了。
李小燕看出他哥心情不好,她人小成精,知道他哥不是那種老好人,除非對他有利的他才會主動去做,哪怕會吃苦,哪怕吃大苦。但是,如果平白無利讓他做苦差事,那做夢吧,再說,他哥平時很煩那些城裡來的知青,更不要說冒大雨,全身淋濕濕去爬知青屋頂給人修房子。
李小燕就覺得他哥今天有點奇怪,她一邊盛飯,一邊從廚房門縫偷偷往外瞄,看到她哥李援朝換了身衣服后,在房間歇了一會,又出去把褲子搓洗了,那臉色看著就很不好,李小燕六歲就會看他哥臉色了,李援朝不高興,她是絕不敢去招惹的,可是她奇怪的是,既然不願意給知青他們修屋頂,那就不去好了,他不去,誰也不能說什麼,他哥的好名聲早就揚名大隊了,現在去了回來又生氣,這可不像他哥做的事。
別人不清楚,李小燕清楚,他哥絕對不是白幫忙的那種人。
李家早上吃得豐盛,李小燕做飯一般,但勝在她捨得放油放肉,反正都是他哥帶回來的,不吃白不吃,要不是他哥這個人喜歡吃肉,隔三岔五的會出去,回來就會帶一大塊肉,兩人能吃半個月,李小燕就算想吃還撈不著呢。
早上是黃燦燦的米粥,蘿蔔炒肉丁一大盤,還有昨天蒸的一籠白面饅頭,她哥帶回來的面,要比縣裡買的面白一點,李小燕對比過,反正是好面,蒸出來的饅頭,麵皮又白又亮,像裹了層油,咬一口又香又軟甜,再夾一些肉丁,吃起來很香,
這樣的早飯,大隊很多人一個月也吃不上幾次,李家天天吃,否則李小燕也不可能吃這麼肉嘟嘟,走哪兒別人不誇她,都誇她哥。這一點,李小燕就服他哥,她心裡清楚的很,他哥養她,就是因為養著她有名聲,讓她吃肉吃米,就是給別人看的,真以為她那個哥哥願意白養著她。
她有偷聽隊里人說的悄悄話,其實她爸媽對他哥並不好,當年養著也就給他一口飯吃罷了,卻要他干很多活,那時候他哥八歲就要賺工分了,每天要做很多工,現在輪到自己,就像他哥李援朝說的,養她一年,都能養頭豬了,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米面油。
所以精鬼兒似的李小燕,八、九歲就知道討好李援朝,極有眼色的去洗衣服收拾屋子,還學著做飯,這樣才換來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只要李援朝拿回來的東西,她吃什麼他也不太管。
所以李小燕在李援朝手底下討生活,其實還是挺舒服的,她巴不得跟著他哥一直吃香的喝辣的,每天肉吃不停。
李家的早餐,有肉、有菜、有饅頭。
知青點的早餐,可就不那麼美了。
以前,江露吃的都是顧宴讓人空運過來的頂級完美食材,哪怕送來一塊豆腐,那必不是一塊普通的豆腐,不是用果子做得苦櫧豆腐,就是蟹黃做的蟹粉豆腐,再經江露的手做出來的菜,那就是頂級美味,所以吃飯對江露來說,就是舌尖在雀躍,在跳舞,是美好,是享受!
再不濟,那也是正常人家的飯菜,炒個青菜,清新爽口,也是不錯的。
但是現在,看著桌子上的東西再一次刷新了江露對吃這個字的認識,只有一碗黑乎乎其中夾雜著點點黃色的東西,其它知青說是野菜碎和一些面和的糊糊,黃色的是苞谷。
江露看其它人都吃了,她猶豫再三,也跟吃了一口,入口又苦又澀,野菜煮粥沒想到會這麼苦,摻在面里,實在難以下咽,桌上還有一碟知青從牆角罈子里撈出來的東西,說是鹹菜,黑乎乎,咬一口只有滿嘴鹹味。
其中一個叫王麗艷的知青,看著江露那吃一口臉皺成包子的嬌氣樣兒,吃完一口再沒有吃第二口,再看她還穿著裙子,坐在那兒就像大家小姐似的,好似她們這些人灰不溜丟吸溜著麵糊,都在襯托她這朵鮮花似的,那把碗放下的作派,她就瞧不上。
「新來的,江露是吧,我勸你別那麼嬌貴,過兩天沒得吃,你就會哭著嚷著要吃的了。」王麗艷看著她一身的嬌嫩雪膚,白了個眼,她就把這個旗立下了,早晚有她的苦頭吃。
趙鈴也咽不下去,可是沒辦法,她們剛來,糧食也都歸在一起,老知青吃什麼,她們就跟著吃什麼,不吃肯定是要餓肚子的,而且聽說現在糧食特別緊缺,大隊那邊還欠別人糧,現在紅旗大隊所有人都在勒緊褲腰帶省糧。
知青這邊能吃上飯不餓肚子已經不錯了。
江露用了好大的力氣,也只喝了三口,鹹菜只夾了一小塊,她實在喝不下去,她寧可餓著肚子也不想吃這麼難吃的東西。
剩下的大半碗也沒有浪費,被一個男知青要去吃了,女知青胃小,一碗還能吃個飽,男知青那邊都吃不飽,分下來的糧,每天每頓都有定量,才能保證這個月不餓肚子,都餓出經驗了,現在有吃的哪有什麼嫌棄的,只怕不夠呢。
王麗艷看了江露還像燙手山芋一樣,把吃了一兩口的野菜粥,趕緊推給過來問的男知青,「我吃飽了,這是剩的,你要不嫌棄,你拿去。」
趙鈴看男知青把粥端走了,她問江露:「你吃這麼點,餓了怎麼辦?」
江露不在意道:「我有吃的,回去再墊墊。」
王麗艷哼了一聲,「帶來的那點吃的,早晚有吃完的一天。」誰來知青點時,包袱里還沒帶點錢帶點票,可是花完就沒了,她家裡的條件也很一般,家裡的哥哥還要娶嫂子,父母不可能每個月省下糧票給她郵,慢慢在這裡呆個一兩年,就什麼都能吃了,什麼都不覺得難吃了。
知青宿舍已經被大家幫忙清理乾淨,被子也拿出去晾曬,屋子裡還是有點潮,窗戶也打開了,初時住這樣的黃土草房屋子,江露還沒有太嫌棄,覺得很新奇,可是只住了一天,那點新奇感一掃而空,真的條件太差了。
窗戶黑洞洞的,還很小,通個風都不便利,光線就不必提了,漏雨還潮,摸一把牆壁沾一手的泥。
四個女知青,回房間各種收拾了自己的床鋪,江露也取出江母給她帶的吃的,路途遙遠,她一個女孩子東西多了提不動,就只給她帶了些兩包紅糖,還有一包油紙包著的桃酥餅乾,但因為路上擠壓已經碎成小塊了,剩下的一包綠豆糕,火車的時候江露吃了一塊,還剩七塊,也已經擠變形了,剩下的就是糖,有奶糖和花生糖,都是需要糖票買的高檔糖果,還有種糖瓜。
另還有江母給她的五百塊錢和一些票據。
江露看著這些東西,都是江母給她準備火車上吃的,江露嘴刁,就吃了一點,不好吃就不想吃了,已經放了三天,壓變了形,那她就更不想吃了,於是招呼其它三個喝粥喝得一臉菜色,一起過來的女知青。
「我這有桃酥和綠豆糕,你們要吃點嗎?就是有些壓碎了。」最小的那個十六歲的小知青,見到江露手裡的紙包,立即眼前一亮:「要!」其它兩人也聚了過來。
江露把紙包都打開,放到旁邊舊得掉漆的桌子上,三人全圍了過來,「哇,綠豆糕!江露,你還有吃的呢,我火車上都吃完了,帶得也不多。」另一個女知青,坐下后,用手捻著小碎塊往嘴裡放,「好吃!沒有壞。」
其它人也紛紛伸手,這次過來的四個女知青,只有江露和趙鈴家裡的條件好一些,實際上趙鈴家裡的條件也只是普通而已,父母都是工人,只不過她家裡孩子少,只有一個哥哥。其它兩個女知青,兄弟姐妹就多了,條件都不太好,否則也不可能來這麼北邊的地方下鄉。
綠豆糕和桃酥哪怕在家裡的時候,也不是天天都能吃的,對她們來說,也是很貴的零食了,桃酥雖然壓碎了,但一點也不影響它好吃的口感,裡面還有香噴噴的果仁,幾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哎呀,吃點得了,別給江露都吃完了,她還沒吃呢。」趙鈴說道。
其實東西不多,綠豆糕只有七塊,每塊只有手指那麼長一方,一共口兩的量,桃酥也只有八、九塊,碎開后除了渣更少,三個人吃幾口就沒多少了。
江露不愛吃的東西,她也不是很在意,她願意拿出來分享,就是給她們了,早上的飯不好吃,她就不吃,別人以為她會餓,她有恃無恐,因為她的綠珠里有更好吃的東西,別人都吃不到。
昨天隊長給知青點分勞保東西的時候,也分了幾個新來知青的口糧,裡面有些山芋干還點玉米,江露用手指捏了一顆玉米粒,扔到了那團綠壤中。
今天早上看了一眼,長出了一顆翠綠翠綠的像玉雕的玉米樹,只有半米來高,上面結了三個玉米團,只比手大一點點,江露閑著無事摘下來剝開,裡面藏著一隻金玉寶寶,大小一隻手就能握住,小巧玲瓏。
小玉米寶寶上面的玉米顆粒,金光燦燦,彷彿有光澤流轉,撥下一粒放在手心,如黃玉雕成,晶瑩剔透,放到嘴裡輕輕一咬,一股濃郁的玉米香氣涌了出來,沁人心肺,綠壤種出來的玉米和普通的玉米十分不同,雖外表有五分相似,可內里千變萬化,薄皮下不是米肉,而是一團黃液,一咬破,入口即化。
江露一連吃了十幾粒,口鼻留香,全身舒爽,她心裡開心地道:「這真是個好東西,揀到寶了!」
系統:……
系統十分懷疑,某人出發前挨個世界撒,否則怎麼哪裡都揀到?又不是大白菜。
「怎麼突然有股香味?」幾個正在吃桃酥和綠豆糕的三個女知青,好像聞到了什麼,不停嗅鼻子,太香了,這是什麼?
「好像是煮玉米,誰在吃玉米嗎?昨天我看到隊長拿來的口糧有玉米。」
「那是干玉米粒,再說煮玉米哪有這麼香?」
「誰在偷吃啊!」
江露立即眼觀鼻,鼻觀心,這些普通的什麼奶糖、糕點、桃酥、蛋糕,你們隨便吃,她眨一下眉頭算她輸,可是綠壤空間里的東西,那可不行,概不分享。
十幾顆她就飽了,十分滿足拍了拍肚子。
第二天,灼日烈陽,天一晴江露就開始干正事了,男主在哪兒呢,她有種預感,遇到男主后,她在這個世界就會好過多了,所以鄭清河啊鄭清河,你到底在哪兒呢。
昨天她跑去找了在這邊待了幾年的男知青。
「鄭清河?」那個男知青很熱心,他不知道,但他幫著江露找了好幾個老人打聽,最後都搖了搖頭,「沒有印象。」
「真沒聽說過這個人。」
「姓鄭?大隊沒有,縣裡好像有個領導姓鄭,忘記是哪一位了,上次看到名單有這個姓,你不如問問隊長?他肯定知道。」
找男主從來沒順利過,江露問的時候也沒有抱多大希望,新的知青剛來,可以休息一天,她跟其它人打聽了隊長家,就提著東西,順著知青房子的小路往前走,知青住的地方離大隊還有點遠,要下個山坡,小路七扭八歪。
江露一邊走,一邊取了一枚蛇莓果,放到嘴裡,輕輕一咬滿嘴果香,手上沾到了粉紅色的果汁,她怕蹭到自己雪白的白襯衫上,急忙甩了甩,又在樹邊葉子上擦了擦。
然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邊哼著歌,邊細細品味果子的香甜,還沒走幾步,她就發現花間采蜜的蜜蜂開始追著她跑,一開始只是一兩隻,她沒有在意,很快,又遇到三隻,五隻在她身邊轉,她也沒慌,只是跑了一會想甩開它們,結果幾隻蜜蜂對她窮追不捨,陸陸續續跟著有八、九隻了,一小群,嚇得江露花容色變。
她還沒有見過這種特別凶的野蜂,而且飛得特別快,一路追著她跑,都追到她耳邊了,這次她慌了,邊跑邊甩辮子,甩得辮子都散了。
直到看到前面路上有個人,她跟見了救星一樣,跑過去求助,「同志,有蜜蜂跟著我,幫我……」江露嚇得眼淚汪汪,有一隻蜜蜂已經停在她額角上,她也不敢動,聽說動了會蟄人,她都快哭了,也沒仔細瞧這人是誰,只一個勁的朝他奔過去,希望他能幫她趕走。
那個人聽到她求救,回過頭,立即快步過來,伸手就將攬到了懷裡,用身體幫她遮擋蜜蜂護住她,然後揮手幫她驅趕,一邊揮,一邊用手去擋她跑得發紅的臉頰。
江露下意識地就往他懷裡拱,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埋在這個懷裡,此時此刻她覺得這懷抱莫名的寬闊又溫暖,好像她的避風港,她只要埋進去什麼不管就行了,難得的是身上的氣味還好聞,是她喜歡的青草味。
果然,他只揮了幾下,蜜蜂就散了,然後頭頂就傳來了冷淡的聲音:「你已經有對象了,怎麼還往男人懷裡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