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復甦的亡靈

「你，很好………」

萬劍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只是下一個瞬間，整個人已經被一分為二。

恍惚中，這一刻的萬劍一心裡想的竟不是以往的崢嶸歲月，也不是蘇茹，水月，幽姬等一眾年輕時的紅顏知己。

而是，此子強大到如此地步，自己全力一擊都不如其隨意一劍。

道玄。

真的能擋住他？

即便誅仙劍陣？

真的，能夠擋住他？

「青雲………」

眼前似乎是滿目的翠色，重巒疊嶂，薄霧如雲。

仙境一般的神山之上，大量的青雲門弟子在執劍而舞。

而他，萬劍一。

則始終是最為耀眼的那一個。

「萬師兄……」

是傾慕，是濡慕，是情竇初開。

「師弟……」

是關切，是欣賞，也有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嫉妒。

「萬劍一！」

是痛恨，是愛戀，也是刻骨銘心。

「萬劍一！！！」

是嘶聲咆哮，是恨入骨髓，也是怕到了最深。

…………

「似乎，老朽這輩子也足夠精彩了啊，只是，青雲門啊………」

被分成兩半的身子依舊在著著火焰，或許很快就會被燃燒殆盡。

秦徹卻是輕嘆一聲，將其收入了死界。

不久之後，一個朗眉星目的青年便於死界中復甦，在其雙眼睜開之際，天地時空都似乎被一道劍意撕成了兩半！

老龍隕落，新龍新生！

放棄了無用的情感，恢復了年輕之軀，在死界之力的灌注下，這一刻，萬劍一直接突破了三十三級，邁入三十四級，甚至即便那三十五級，也似乎在頃刻間可破！

…………

在秦徹離開此地之後不久，終於有一個青雲門的巡邏弟子趕來。

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一切，被戰場中狼藉的一切驚駭欲絕。

整個地表，都被掀去一層，這清幽的小道，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方才的光柱，方才的霞光，他是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現在怎麼全都不見了！

難道，戰鬥已經結束了？

戰鬥的雙方是誰？

誰勝？誰負！

很快，陸陸續續的青雲門弟子趕來，他們一邊驚嘆著這被破壞的場地，一邊自發的尋找起了戰鬥的雙方。

在青雲門禁地和祖師堂之前戰鬥，必然有一方是敵人。

另一個方位，玉清殿前。

在此之前，甚至那些逃走的弟子還沒有到達玉清殿的時候，便有道玄真人驚疑不定的從大殿中飛了出來。

「是祖師堂！

是斬鬼神！

是師弟………」

道玄真人面色複雜，他臉上帶著驚疑不定。

他是知道萬劍一的道行的，若非當年之事，今日必定獨步天下。

即便如此，如今天下可以與自己那師弟一戰者，也不會超過一手之數。

而能逼出他如此程度的斬鬼神的。

即便自己？

能嗎？

或許能，但在這一劍之下，自己也必然會重傷。

「不好！

幻月洞府，誅仙劍！」

這一刻，道玄真人卻是真的臉色巨變，他想到了入侵者的目的。

是那個被他視為最後底牌的誅仙劍，這是道玄真人認為可以抵擋山下妖魔大軍的最後依仗。

只是，道玄真人不解，入侵者為何會知道誅仙劍所在。

是巧合，還是意外，反正絕不是有備而來。

要知道，這誅仙劍所在，可是只有兩個人，一隻獸知曉。

自己沒有說出過這個秘密，萬劍一更是正在阻擋那降臨的敵人，而青雲門的護山神獸水麒麟？

它除了吃和睡，好像還沒有出過這通天峰。

御起飛劍，道玄真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著幻月洞府而去。

只是這時，青雲山下突然傳出一陣陣怒吼。

這是妖怪們在咆哮！

這是復甦的死者在狂呼！

這讓道玄真人臉上一怔，露出了猶豫不決的掙扎。

只是，很快他便高吼一聲，繼而毫不猶豫的向著後山而去，「一切應對，由曾叔常師弟做主！」

應對山下妖魔之潮很重要，但是若是沒了誅仙劍，則青雲門必滅！

經過一番猶豫，道玄真人還是決然決定，要先保住誅仙劍，這才是死中生機！

…………………

青雲山頭，人頭聳動。

青雲門，七脈之人，盡皆匯聚於通天峰上，只是，少了大竹峰眾人以及龍首峰的蒼松罷了。

站在最前頭的曾叔常、水月大師以及商正粱等諸人，臉色俱都沉重，眉頭緊皺，向著青雲山下的方向眺望著。

後山那驚天動地的動靜，以及道玄真人的匆忙趕去，無不預示著，除了山腳下那本來就不可阻擋的敵人外，青雲山上也出現了敵人。

淡淡腥氣，在風中隱約可以聞到，讓人不禁聯想到山腳之下那無數殘忍兇惡的妖魔大軍。

誰也不知道，這一場浩劫之後，到底會是什麼結果？

青雲山滅？

亦或者是青雲山滅？

青雲山眾人，看著敵我的力量，實在想不到第三個結局。

玉清殿外的廣場上，人頭聳動，卻是一片寂靜，人人俱都是面色凝重，甚至蒼白，凄惶，絕望。

也就是在這個寂靜時刻，忽地，遠方處一聲衝天而起的長嘯，似狼嚎，如鬼哭，尖銳破空，遠遠逼來。

聽著那聲音響起的地方，似還在山腳之下，但尖嘯聲入雲而至，一時間人人變色。

這尖嘯聲音裊裊回蕩，在白雲險峰間轉了幾轉，這才又緩緩低了下去。

但就在它堪堪收聲的那一刻，猛的山腳之下，萬妖齊吼，眾魔狂呼，那無數吼聲，喊叫聲衝天而起，匯聚一塊似排山倒海一般，直將天地都變了顏色，隆隆傳來。

雲氣轟然散去，山峰陡止，一團黑氣從山腳升起，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凝聚在通天峰對面天空，直到遮擋住了日光。

黑色的雲彩，漸漸飄蕩在這個仙境一般的地方。

「是普泓上人！」

不知是誰第一個呼喊出來，聲音里滿是不敢置信，山頂的眾人眼尖的都望了過去。

只見在那黑雲深處，那獵獵風中，有一個身著袈裟的年輕和尚，雙目寂然，面無表情，漠然注視著這一山的人們。

這是普泓，這又不似普泓。

但是那喊出普泓名字的人卻是知道。

他認得，這，是年輕時候的普泓！

他漠然的望著青雲山上，目光卻似穿過了這座山脈。

在他的身旁，卻是同樣有著幾個僧人。

身後，亦有更多的僧人。

「普德，普空，普方，為什麼還有………普智！

難道天音寺也加入了這妖魔之伍！」

一聲聲絕望的呻吟在天地間響起。

那樣的小聲，卻直接涼了所有人的心間。

這些僧人，為何那麼年輕，又為何那麼像那天音寺的僧眾！

「那是…………

蘇茹師妹與田不易！」

水月大師怔怔的望著在僧人們不遠處的年輕男女，有些不知所措。

妖魔之潮洶湧，人類和妖物眾多，和禿瓢又人數眾多的天音寺不同。

也是很巧合，水月大師才看到了田不易夫妻。

他倆身旁，甚至還有田靈兒那嬌俏的身影，以及大竹峰眾人。

「還有蒼松師兄。」

曾叔常似哭似笑，他被水月大師的話語驚住，然後看到了同樣恢復了青春的蒼松道人。

僧人們和田不易等人所在不遠處的另一方陣地，是犬大將，是龍骨精，是死神鬼，是飛蛾妖………

他們，才是這死界浪潮的主力。

誅仙世界所收取的死者，不過只佔據了死界小半的實力罷了。

山腳下，萬獸吼叫，魔人狂嘯，腥風陣陣，慘呼聲，狂笑聲，終於傳來…………

終於，又有眼尖的青雲門弟子看到，一條黑色的巨蛇在妖群中游曳。

「是黑水玄蛇！！！」

這個名為曾書書的青雲門弟子呻吟。

他見識頗廣，又喜好山海異獸，才能發現這熟悉的身影。

「是師祖！」

又有一個白髮蒼蒼，幾乎沒幾天好活的老者顫顫巍巍的指向那與妖怪們混在一起的一個年輕男子。

儘管他很年輕，但是曾經對師祖敬畏濡慕的老者，還是認出了這個模樣。

很快，不少青雲門的老者，甚至七脈的首座，也在妖怪和人類混處之地，認出了一個個年輕樣子的長輩。

甚至，還有其他門派，乃至魔道的高人。

他們，來自死靈淵！

「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幻覺，還是真實！

是虛假，還是詭計？」

有青雲門弟子臉色泛青，眼中全是驚懼與不解。

他不明白，明明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存在，為何都復活歸來，而且變得那麼年輕。

為什麼被懷疑同樣死去的田不易和蒼松等人，也會恢復青春后混在裡面，一起進攻養育他們的青雲門。

為什麼天音寺的眾多大師，也一起出現在了此地，漠然的看著自己。

這些人，都是虛假的？

都是敵人用來迷惑自己的幻術？

還是，這些都是真的，死者歸來，化作妖魔，要吞噬一切，滅他青雲？

還有，天音寺的大師們？

難道在他們青雲門之前，天音寺也已經隕落。

整個天音寺的大師，甚至包括普泓上人這等世界絕頂高手，也被妖魔化，復活而來？

亦或者，他們才是此次妖魔浪潮的幕後黑手？

荒誕，不羈？

所有人都陷入了最深的茫然，以及，恐懼！

青雲門眾人很想說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敵人的幻術。

是為了欺騙迷惑自己。

但是他們清清楚楚的能感受到，這一股股可怕到極點的力量，比真的還真！

甚至，這些復活的存在，彷彿比之生前，還要強！

無所謂真假，即便是假的，這些力量，已經足以覆滅青雲門無數次了！

………………

小徑兩旁與剛才一樣，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林，松柏常青，草木繁密，只有這條山間小徑曲曲折折向前蜿蜒而去，通向著未知的神秘。

樹林深處，還隱隱有清脆的鳥鳴聲傳來，似乎前山的那一幕死界浪潮對這一山之隔的地方沒有絲毫的影響，到處都是平靜的氣息，就連空氣之中，也泛著清冷的味道。

也唯有頭頂那黑色的光幕，在訴說著如今的青雲門，已經陷入了生死危機。

路，到了盡頭，秦徹望著眼前幻月洞府四個大字，臉上不由得泛起了一絲詭異。

普通，實在是太過普通。

在他面前的，似乎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洞而已。

比常人高出一半的洞口，寬七尺左右，出現在一個平緩的山坡上。

洞口旁邊都是綠色的藤蔓與荊棘，甚至有幾枝垂下了洞口，山風吹來，藤蔓也在輕輕搖動。

而就在那綠色藤蔓之下，洞口上方的石頭上刻著四字：

幻月洞府。

除了這四個字本身的意思，這周圍的一切甚至包括這些字跡，都顯得如此的普通。

讓人不禁懷疑，難道這裡，真的是青雲門兩千年來的根本么？

那一卷造就了無數英才俊傑，包括青雲子和青葉祖師的無名古卷，就是安靜的躺在這裡么？

還有那一柄名動天下的古劍！

秦徹失笑的搖搖頭，這與他有什麼關係。

即便那青雲子與青葉再生，也決然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是被填入死界，作秦徹一個強大的屬下罷了。

「嗯？」

忽然，秦徹臉色微微一動，嘴角輕瞥，咧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他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停下，下一刻，他邁步走進了幻月洞府，就像是，一腳踩進了過往歲月……

與此同時，一個朗眉星目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了秦徹離開的地方。

他面上帶有些許複雜，看向了從天際匆匆而落的人影。

「萬劍一！！！師弟！！！」

來人驚呼，帶著三分疑惑，四分驚訝，五分喜悅，六分恐懼。

這是他的師弟，又不似他的師弟！

「道玄師兄，這一次，青雲門該以我為尊了。」

死界即將降臨，死界——青雲山將有一個新的主人。

…………………

沒有想像中的幽深綿長，出現秦徹在眼前的竟然只是一個樸實無華的石室，一眼就可以看清了洞中所有的擺設景物。

幾塊石頭堆在牆角，牆壁角落微微濕潤的地方有隱約的青苔。

唯一和洞外不同的是，這裡特別的清靜，走進了山洞，似乎突然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像是與外面隔絕開了。

仿若，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從周圍收回了目光，秦徹的視線最終落到了正對著洞門口的石壁之上。

平整的石壁之中，鑲嵌著一塊石板太極圖案，這便是這個山洞之中唯一能與青雲門有關係的事物了。

太極圖上斑痕歷歷，有許多處都有破損跡象，顯然是歲月久遠的事物。

秦徹輕輕將手掌放在太極圖上，彷彿是久遠沉眠的人終於醒來，石室中的平靜突然被一聲幽遠的輕響而打破。

就像是整座洞府輕輕嘆息了一聲，有什麼東西開始轉動，然後，太極圖上亮起了青色的光芒，與此同時，太極圖案開始轉動。

從左往右轉了正好一周之後，石壁之中突然有一聲「卡」的聲音，一切都停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