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貧窮的家

「妮妮，不要亂說話...」

未等柏林凌亂中緩過神，女人開口接了女兒的話。她輕柔的聲音讓柏林回過了神，也止住了女兒抽泣的哭腔。她那雙好看溫柔的眼睛則看向柏林，沒有了最初的哀求，只有些強掩不住的絕望「不行的話，其實沒關係的柏林，真沒關係的...對不起，是我不該說那些話...」

柏林怔怔看著她們。

看著前方緊紅著眼眶瘦瘦小小的女兒，看著面前說完話，攥著妮妮的手緊了些許低下頭的女人...

剎那間，柏林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揪心感。

茫然...愧疚...不安？

柏林搞不懂是這突生的是什麼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情緒。

他腦子仍舊很亂。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未來會和樂瑤有牽扯，關於沒有未來的任何記憶也讓他焦慮。可此時此刻，看到轉身邁出腳步，將繼續走向民政局的未來的老婆女兒，柏林雖是不知如何處理當前局面，但卻生怕失去了什麼重要東西似的，忽然開口喊道「要不我們不離婚了。」

女人腳步頓住了，她轉過頭，愕然的對上了柏林的目光。而短短一秒后，柏林則像逃避似的躲開了她的眼神，低下了頭，頓了頓，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了起來「我是認真的，樂瑤那兒我會和她說清楚...你覺得，行嗎？」

柏林知道，未來發生成這樣，是未來的自己做的決定。現在的他做出的選擇或許會是錯的，可望著那憔悴的女人，消瘦的女兒，柏林清晰的讓現在的自己明白了一點，他放不下面前這未來的老婆女兒。

.....

後續的發展與柏林忐忑不安臆測的被拒絕，或是欣喜的擁抱不同。女人對於他突然的轉變是愣住了半晌，紅著的眸子依舊是不變的盯著他，最終是咬著嘴唇，在這張彷彿寫滿被生活折磨的疲憊不堪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罕見笑容，輕聲回道「好。」

柏林與女人回家了。

他跟在女人身後，繞開了身前這條繁榮的街區，走進了一處偏僻無人巷道，最終來到了一處小路口，停在棟矮看起來有些年份的平房前，拿出鑰匙，在柏林情緒複雜的注視中，打開了那扇角落都有些開始發霉的木門...

映入柏林眼帘的，是一間除去衛生間，僅有30來平米的小屋。

屋裡暗暗的，幾縷光穿透那扇小窗戶，勉強照亮著屋內。

屋子不大，打掃的意外的乾淨整潔。

牆壁是有些泛黃的白漆牆，地下是不平整、有些坑窪的紅石磚。擺放的傢具在小屋裡顯得亦是那麼顯眼——簡單的木板雙人床，複式小衣櫃，掉了漆的海爾冰箱，角落用張高桌頂著爐灶拼起來的小廚房以及一台不知擺了多少年份的台式電視機...

簡單，老舊。

柏林杵在門口，久久的沒回過神——這就是，自己未來的家嗎？

柏林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雖然在老婆女兒樸素的穿著下，柏林已聯想到了些許。可他從未想過，未來的自己會落魄到這種的程度。

這哪是高中時幻想的美好未來？

「怎麼了柏林？」

見柏林杵在門口發獃，打開門，走進小屋的女人詢問。

「啊...沒...沒什麼，我馬上就進去。」柏林慌亂應聲，連邁進小屋，邊張望熟悉著屋子，邊緩緩坐在了女兒對面，在這小小的陌生屋裡，他顯得有局促不安。

也不多久，他的目光很快便從屋內的觀察落在了女兒消瘦的小臉上。此時女兒沒注意到柏林的眼神，抱著個有些掉漆的生鏽白色鐵皮水杯低著小腦袋認真喝著水。

看著她瘦瘦小小可愛模樣，柏林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發自內心的喜愛感，他下意識想伸出手摸一摸她的腦袋。可手剛伸出，突是注意到她眼眶在方才殘餘的些許淚痕，懸到半空的手冷不丁的僵了住...

「柏林，你餓了吧？中午吃炒飯？」

女人的聲音傳來，猝不及防間，柏林竟被驚得收回了手，應聲「好，都行。」

水龍頭的流水聲響起了。

柏林收回了注視女兒的目光，轉到了在爐灶前熟練麻利洗米切菜的女人。他望著這個單薄的背影沉默了良久，忽然，柏林瞥到她不遠處的冰箱上。冰箱上貼著一張照片，柏林皺起眉仔細觀察了片刻，照片里是年輕幾歲的他與女人。兩人燦爛的笑著，女人手裡抱著個正熟睡的嬰兒...

照片下，用圓珠筆記寫著三個有些模糊的名字。

柏林，陳可欣，妮妮。

陳可欣...這是未來老婆的名字嗎？這麼漂亮的字，應該是她寫的...

柏林陷入了沉思。

屋裡空氣悶悶的，沒有風扇，只有不時幾縷從窗外門外捲入的悶熱夏風。靜悄悄的氛圍里，漸漸地，一道青菜下鍋泛起的『滋滋』油聲伴著屋外響起的蟬鳴打破了這片寧靜。

然而奇怪的是，柏林的原先躁動的心卻相反的在這片嘈雜聲中，平靜了起來。

沒多久，飯熟了，菜端了上來。

兩個小鐵盆上是一份炒白菜，一份煎雞蛋，是柏林過去毫無食慾的菜色。

「沒胃口嗎，柏林？」

陳可欣見柏林抓著筷子一動不動，轉過頭，見柏林毫不掩飾的不滿目光，她微微一愣，接著默默垂下了眸子，抓著的筷子緩緩放了下來，輕聲道「家裡沒什麼錢了，就沒去菜市場...要不我現在去看看，能不能去買點肉回來吧？」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不吃，我覺得現在挺好的，不用去買。」

柏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連連擠出笑容搖頭否認，抓起筷子夾起白菜，無滋無味的放在嘴裡匆忙咀嚼著。

沒錢...

柏林很清晰的記住了這兩字。

陳可欣重新拿起筷子，女兒妮妮認真的吃著，一家安安靜靜的。

只是不知緣何，陳可欣的沒錢兩字與穿越后的經歷一直印在柏林腦海里忘不掉。讓他突生了個不安的念頭——

如果，如果自己只是個穿越者的身份，沒有小說主角里的超能力，非凡際遇，只是個普通人。

那面對這個複雜情況的貧窮家庭，他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