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她這次選的曲子是匈牙利狂想曲第二號。
這首曲子除了技巧方面的幾個八度和大跳,最主要的一個難點還是慢板和急板兩種節奏的轉換與融合。
所以當她報出自己的曲目時,在場的人都怔住了片刻。
「不是吧,她真會彈嗎?」
「裝腔作勢的吧,你沒看論壇里她之前在鄉下就是個野丫頭,待會有的讓她出醜。」
孟晚無心理會那些參選者的閑言,得到評選老師的眼神示意後走到鋼琴前坐下。
熟悉的旋律自指尖跳出,一個個音符開始鮮活起來,節奏張弛有度,沉重和輕快熱烈的情緒在琴音里順暢的過渡交融。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現場倏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她身上,有驚嘆,有不可置信,也有讚賞......
可她卻依舊面色平淡,起身對評選的幾位老師鞠了個躬后就往等候區走去。
挑了個人少的角落,剛準備坐下,一道身影遮住了她眼前的大片光。
孟晚抬頭,來得人正是許逸嵐。
她似乎有些緊張,動了動唇好半天才發出聲音:「那個,你剛剛彈得...真的很好。」
沒料到她會特地跑來誇自己一句,孟晚也錯愕了片刻,回過神后對她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謝謝,你也加油。」
唔~原來孟晚笑起來這麼好看。
顏控屬性滿點的許逸嵐繼在門外被她琴音折服后,又因為美貌對她生出幾分好感。
而且對方對自己貌似也挺友善的,這個認知讓她蠢蠢欲動的小心臟一下雀躍起來。
她攥緊自己的裙擺,甜甜地應了一句「好的」。
現在女孩子的心思都這麼變扭的嗎?
之前看見她還避如蛇蠍,現在居然開始主動跑來對自己示好。
看著踩著輕盈的小碎步「嗒嗒嗒」跑走的少女,孟晚失笑地搖了搖頭。
小插曲過後,初選的進度開始更快。
兩個小時后,所有的曲目都已經表演結束,等候廳的廣播里開始播報篩選的結果——
「舞蹈組:拉丁舞,張碧,宋輝秋......」
「聲樂組:男生獨唱,郝友謙......」
宣讀結果是最緊張的時候,現場一時寂靜地只能聽到眾人頻率不一致的呼吸聲。
直到念到最後,這種氣氛更是達到了頂峰。
「最後一個——鋼琴獨奏:孟晚。」
清潤的男聲剛落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般,但幾秒異常的沉寂過去,馬上掀起的是一陣如潮水般的嘩然聲。
「不是吧,居然是孟晚,這怎麼評的啊?」
「你剛剛沒聽嗎,我覺得她彈得挺好的啊。」
「可是,孟雪涵不是也參加了嗎,以往這種表演不都是她?」
「校慶表演又不是為她辦的,以往是她又不一定這次就是她,再說了她雖然彈得還可以,但和孟晚一比,完全不在一個水平上。」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鑽入耳,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便無暇理會其他。
趁著大部分人還沉浸在震驚中,孟晚不聲不響地離開了藝術樓。
而一旁的孟雪涵此時臉色沉得像被凍住了一樣。
怎麼會這樣?
她那天不是明明讓徐青青偷偷將孟晚的報名表給抽掉了嗎?
她怎麼還能來參加初選,還把自己給比了下去,拿走了唯一的一個名額。
感受到她懷疑的目光,徐青青急忙出聲為自己解釋:「雪涵,我發誓我那天真的跟過去,把她的報名表拿走了,我也不知為什麼?」
說完,見她依舊一臉陰沉,她又猶豫著說:「要不然,我們再去找一下評選老師,這個評選標準肯定有問題,你明明——」
「不用了。」
孟雪涵這次厲聲打斷,連平時的形象都懶得再偽裝下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往外走去。
-
走到教學樓下,孟晚停下腳步看了眼時間,距離下課還有10分鐘。
她今天因為初選請了下午的假,現在回去的話正好撞上上課,進去免不了又要引起一波關注。
但是不回去,她又沒地方可去。
猶豫間,樓上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
她抬頭,是一盆水從走廊的欄杆上潑下,而那個人影在她抬眸的那一眼就飛快的閃走了。
糟了,躲不掉。
她剛做好要被那盆水澆成個落湯雞的覺悟。
突然被手臂上傳來一股冰涼,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被一陣力道帶著往後撤了幾步,撞上一個溫熱的東西,乾淨凜冽的氣息瞬間襲來。
淅淅瀝瀝的水聲和劇烈的心跳聲在她耳邊同時炸開。
不過只是一瞬,那人就已經鬆開了她。
她怔了兩秒,回過神,看著面前肩膀處被淋濕的少年,有些茫然的開口:「洛景?」
少年不自然的躲開她的目光,輕輕「嗯」了一聲。
「你怎麼在這?」
這該怎麼答?
難道要說自己想看她表演,一路偷偷跟去了藝術樓。
不行,不能這麼說。
他緊抿著唇,垂下眼睫,隱藏起自己眼裡涌動的情緒。
沉默了一會之後,孟晚知道他不想答,也沒有再追問。
她轉開話題,指了指對方被濺濕的衣服:「要不要去換一下?」
「不用。」
他整個人氣壓低低的,帶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孟晚也有些尷尬起來,思考了一會說:「那,現在回教室嗎?馬上下課了回去收拾一下東西一起走吧。」
「不用,你先走吧。」
行吧,連續遭到兩次拒絕,她也找不到話題了,而且看來對方好像也不是很想要自己感謝。
聽著下課聲終於響起,她對少年揮了揮手:「那我先走了。」
等纖細的身影完全淡出視野,洛景終於收回目光,他下意識的用手觸上那個剛剛被她撞過的胸膛。
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其實自己不是不願意和她一起走,只是他害怕自己跟不上她的腳步。
剛剛要不是她在教學樓下停留了一會,自己根本沒可能走得離她那麼近,近到及時替她擋掉了傷害。
想到這,他又看向地上那個摔成兩半的塑料臉盆。
直直的盯著好一會兒,深不見底的眼眸里逐漸釀出了一抹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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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替晚晚澄清了,不要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