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正氣少年正氣歌
清晨的朝露掛在桃花的枝頭,分外妖艷。
桃花下,月朧陰早已不見身影,只剩墨書一人還躺在那呼呼大睡。
過了一個時辰,墨書還是在睡覺!
兩個時辰,他還是沒有睜開眼!
過了三個時辰,日頭都升到了正中,他還是一動不動的!
又過了半刻鐘,他突然一個挺身站起來了,可是眼睛仍舊沒有睜開!他就這樣閉著眼睛,直挺挺地朝著深潭走。
他走到深潭前,一個俯身,好像要把整個人栽進深潭一樣。
「啊,好冷啊。」墨書打了個冷顫,一下就清醒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砭骨錐心的寒冷,永遠擺脫不了的夢魘,墨書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搖搖頭將夢裡殘留的驚懼甩開。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墨書伸伸懶腰,活動活動手腳。
墨書洗漱著,朝月朧陰喊道:「阿朧,你又起那麼早啊。」
阿朧眉毛一挑,早?都午時了還早?這頭豬,不,碧閣豬都沒有他能睡!碧閣豬是一種土系的行獸,,一年當中有十一個月在睡覺,剩下一個月用來獵食,堪稱世界上最會睡的生物。
瀑布在月朧陰的劍下哀嚎著,不時傳出類似布匹被撕裂的聲音,近在咫尺,墨書卻不為所動的洗漱著,廢話,你要是看過他把瀑布劈得倒流,再看看眼前,不過是小兒科!
洗漱完墨書饒有興緻地欣賞了一會,水霧朦朧看不清面容,美得不可方物,情不自禁腹誹道:真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襁褓中的孩子,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桃花林里,不哭不鬧,一張死人臉,苟叔還說怕是妖精投生呢,果然是越長大越妖孽,唉,他怎麼就是個男的呢!
吃了些東西,墨書悠閑地倚靠在潭邊的桃花樹下看書。
「初級符籙五轉十五品,行者之前不入流,與行徒同為九星。符籙之道,運術法於載體,存以後用……此為符籙初解。」墨書一邊抄錄一邊默念。
這本書寫的還是頗有見地的,自從先民發陰了符籙之術,萬年以來,符籙之術不斷發展創新,符籙已經進入了千家萬戶的生活中,由原來修士專用變成了平民通用,衍生了許多低級符籙,例如用以生火的燧石符,用以傳音的傳音符等,隨之而來,也誕生了一個經久不衰的職業——符籙師亦稱符師。
墨書想了出神,墨書現在是一個三星符士,他的志向就是成為一個符師,可是最低級的符師也需要行者修為,行者啊,那是萬中無一,天之驕子的存在啊,墨書抬頭看了一眼月朧陰,也只有阿朧這麼非人的怪物,才可以輕易視行者為無物吧。
哎,還是看書吧。墨書搖搖頭,又收回了視線。
王掌柜真是低估了墨書看書的速度,不過一個時辰就把兩本書看完抄完了,只剩下那本奇怪的書。
封面仍然是空白一片,書頁裡面,前幾頁都是不認識的字元,全然不似五行界的文字。五行界的文字無論是早已棄之不用的五行文,還是現在盛行的龍文,都是行雲流水般的線條,沒有定型,而這本書里的文字,都是方方正正的方塊字。
後面幾頁倒是畫了一些看得懂的圖畫,可是,不是弓箭,就是毛筆,甚至還有沒有馬的馬車,還有橫線豎線交織的木盤,上面零零散散地分佈著黑白色的圓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墨書端詳了半天沒研究出什麼花樣來,看了看時間,決定把它還回去。
墨書進了啟靈城卻不是往書齋走,反倒是七拐八拐繞進了小巷,走出小巷一看。
誒,眼前雜亂一片,小道兩側原先擺滿的攤位,此刻都七零八落,貨物更是灑了一地,好像剛遭了一場大劫似的,連那些個攤販也都消失不見了。
再往前去,看到一處人頭攢動,群情洶湧,正是消失了的攤主們和一群凶神惡煞的地痞流氓。
墨書擠進前去,恰看到一幕令人血脈賁張,憤怒萬分的情形。
「你們這群窮鬼,交不起租金就老老實實滾去種田!」一個粗壯的莽漢,揮著鞭子打向跪在地上的攤販。
「大爺不知道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九個孩兒,都看著我賣些小東西糊口啊,大爺的租金,小的不是不想交,實在是交不起啊!」一個面黃肌瘦,發須半百,衣衫襤褸的年老攤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身上已經有幾道血痕,旁邊散落了一地的小物件,想必是逃躲時,被抓住了。
「少他媽廢話,要麼交錢,要麼我打到你交錢!」說話的人揮鞭又要打下去。
墨書握緊了拳頭就沖了上去,稚嫩的臉漲得通紅,憤怒地說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嘿嘿,王法,在啟靈城,老子就是王法!」一個洋洋得意的聲音響起,墨書一看,又是他。
說話的是啟靈城城主家的三少爺,喚作邵祈龍,長得五大三粗,鷹鉤鼻,一身錦袍卻顯不出什麼富貴姿態,端是一副流氓惡霸的模樣。
「又是你,你的人我可沒有動,少管閑事啊。」邵祈龍一邊用警告的眼神盯著墨書,一邊在心中哀嚎:怎麼又是這個瘟神啊,老子撈點外快容易嘛,每次都是這個瘟神壞我好事。
說到邵祈龍跟墨書的糾葛,說來可就話長了。
話說墨書七歲那年第一次到啟靈城裡,就看見一個惡少,使喚著一群無父無母的乞兒沿街乞討,辛辛苦苦討來的錢都交給惡少,連溫飽也換不回也就罷了,更可恨的是,惡少還嫌討來的錢太少,意圖將幾個乞兒打斷腿戳瞎眼,以騙取更多錢財。
這一幕被正義感爆滿的墨書撞見了,自然是義不容辭地救出了那幾個乞兒,順帶把那惡少打得是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過了幾年,惡少也長成了青年,自然也是一個惡青年。
他不過是看一個賣身為奴的小妞長得水靈,想買回去做暖房丫頭,天可憐見啊,他真的給了錢的啊!一個晶珠難道不是錢嗎!
可是又遇到了正義少年,這次他想著自己帶了高手護衛,正打算報上次的一箭之仇,可是居然出現個寒小姐橫插一腳,果不其然又是屁滾尿流的結局。
又是一回記不清是調戲良家婦女還是敲詐商戶,總之次次栽在墨書手裡。
不消多說,那惡少自是邵祈龍。
總之一句話,邵祈龍對墨書那可是一個苦大仇深啊。
邵祈龍心中想起幾個月前,父親得知自己開罪了寒小姐,一頓惡打,屁股還隱隱作痛,這才剛好利落,怎麼出來又遇見他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吾輩正氣生,焉能縱惡行!」墨書稚嫩的臉上,滿是正氣凜然的神色,而在他大念正氣歌的時候,懷中那本古怪的書,突然閃過一陣微弱的光芒。
邵祈龍的手下一臉茫然,搔搔頭,轉過頭問道:「老大,這小子傻了吧,又河又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呃,可能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是吧?」邵祈龍也是一臉茫然。
墨書正色地說:「簡單一點就是,你們這群王八蛋!專門欺負孤寡老小,我怎麼能坐視不理。」
邵祈龍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惱羞成怒:「墨書,不要給你臉不要臉,你以為我真的怕了你嗎?不過是看你可憐,不與你計較。」
邵祈龍眉目猙獰,殺氣騰騰地盯著墨書:「你真的不走?不走我連你一起打!」
「大丈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絕不走!雖然我打不過你,但是縱使橫屍在此,也絕不後退一步!」墨書昂首挺胸擋在一干攤販前面,身軀雖小卻頂天立地,說出的話更是擲地有聲。
一干攤販感激涕零,一個十七八歲的小販走上前來,與墨書並肩,低聲耳語道:「公子還是如此大義啊!」
「談不上大義,路見不平,如何坐視不理!」墨書也小聲回應道:「我料他不敢動手,」
那邊邵祈龍怒不可遏,再次大喝:「姓墨的,你當真不走?」
墨書夷然不懼:「不走!」
邵祈龍猙獰地使了個眼神,拿鞭的莽漢心領神會,一臉獰笑地一鞭甩來:「不走,那爺就好好招待你。」
「公子小心。」
墨書眼睜睜地看著鞭子落下,可是那麼多人在身後,如何能躲,墨書一手抓過去,抓得正著,可是這莽漢力道之大,豈是墨書可以抵擋的,只一接觸,墨書的手心就多了一道粗紅的鞭痕。
這莽漢,看鞭子被抓住,心中更怒,暗自運功,將靈力灌注在鞭上,又一揚鞭,鞭聲呼嘯,這一鞭要是打實了,恐怕非傷即殘啊。
可是墨書仍然是站在原地毫不躲閃,對著邵祈龍怒目而視,好像時間都放緩了,眼看著鞭子一點點地靠近。
不少人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到接下來血肉模糊的場面。
眼看著鞭子就要打在墨書的身上了,墨書的身前卻多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