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先花神祭禮結束后，錦覓被長芳主施了定身術捆在花神冢前。

看看身旁沒被施法照樣跪得筆直的源兒，錦覓由衷地佩服，「源兒，我真是佩服你，每年花神祭禮，你都要在這兒跪上一整天，膝蓋都不痛嗎？」

「痛。」

源兒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每次膝蓋一酸，我就會想著姥姥在我面前的樣子，漸漸地，就習慣了。」

錦覓格外無奈地嘆氣，「還好有你陪我，連翹這個不靠譜的，說太陽下山之後定身術失了效渾身都會像被針扎了一樣密密麻麻地疼。還說好要陪我們，結果娘親一叫，她跑得那麼快。」

錦覓用僅能活動的脖子轉向源兒，苦惱地問：「源兒，娘親是什麼？」

娘親？

「嗯，」源兒也是疑惑，「我也不知道，從小到大，我只知道姥姥。」

唉，錦覓再度嘆氣，兩個沒人疼沒人愛的精靈啊。

源兒懵懵懂懂，「可是我覺得老胡，還有花界諸位芳主，都很關心錦覓呀。」

「長芳主也關心我嗎？」

錦覓聲色誇張，「源兒你不是吧，你沒見著長芳主每次對我不是責就是罰，嚴厲得不得了。」

「那是因為長芳主在乎你呀，以前姥姥就是這麼對我的。」

「才不是呢，前幾日我給長芳主擬了一道折，想要出花界看看，結果她今日就把我打得落花流水，現在還罰我。」

源兒愣住，「啊，錦覓你想要出去，上次，上次...」

「我知道。」

錦覓悶悶不樂，老胡說她，連翹說她，現在源兒也說她。

「我對不起肉肉，若是那日我靈力再強一點，護住她的魂魄回到花界，源兒你再給她一顆眼淚，一定就可以把她救活的，是我沒用。」

「錦覓。」

源兒自知說錯了話，「對不起，肉肉的事我也有責任，那天我就該跟著你們一起去的，這樣肉肉就不會有事了。」

「哼，你還說！」

錦覓趁機得寸進尺，「那你這次要補償我兩管香蜜。」

反正只要源兒一出去采蜜，準會被蜜蜂帶到最大的蜂巢面前，然後採集到最多的蜂蜜。

錦覓憤憤不平，憑什麼一樣是花界修鍊最為艱難的兩個精靈，源兒的運氣這麼好，自己就這麼倒霉呢？

「好，錦覓不難過就好。」源兒軟軟地答應了，小心翼翼地看她，生怕她還是不開心。

「我說小錦覓，你就會欺負小源兒。」

一道聲音凌空而來，引起一股水流在水池之中躥動，猛一起，潑了花神冢一汪水。源兒受了驚嚇，趕緊跑上前將先花神牌位上的水珠擦拭乾凈。

一身青衣的男子留著兩道額須，以顯他英俊瀟洒，氣度不凡。

雖說這些都是他自詡的，源兒和錦覓從來沒看出來過。

「噗嗤君！」錦覓驚喜出聲。

男子端端向她們走來，糾正道：「彥佑！」

又回身沖源兒摸了摸鼻子，頗為不好意思，「小源兒對不住，下次我會小心些的。」

「知道就好。」錦覓還跪在地上，趁機奚落他，「你說你不過是只是水鏡中的一隻小水妖而已，何苦每次出場都這麼大陣仗啊。」

彥佑好脾氣施法解了她身上的咒，「說多少次了，我叫彥佑，九百年了還記不住啊？」

錦覓得救，舒活手腳開心得不得了，「彥佑這個名字一點也不好聽，我們花界有個鼻涕蟲也叫蜒蚰。咦，看起來十分猥瑣。」

錦覓嫌棄地說完就跑到源兒身後躲著，唯恐彥佑賞她一個額頭栗子。源兒便張開雙臂，一副護人的模樣。

「算了算了。」

源兒護人，彥佑便不追究了，「噗嗤君這個名字雖然不好聽，但被你們叫了九百年，竟也習慣了。」

三人尋到巨大的紫藤花樹下的樹墩桌旁坐下，有源兒在，錦覓不怕了。掏出個封得嚴嚴實實的小木盒子推向彥佑，

「老規矩，我呢，隨隨便便攢了一百年的靈力，就賞你這小妖吧，不然你每次這麼大排場的出來，得浪費多少啊。」

彥佑哪裡肯接，在源兒的注視下，兩人就靈力問題推讓了半天，最後以彥佑的告降結束。

「真是怕了你了！」

彥佑只好把靈力收下，提出一個木匣放到兩人眼前，「我也給你帶了禮物。」

吃的，肉？

錦覓兩眼放光，源兒也湊了過去，有些期待。

「猜對了一半。」

彥佑將木匣打開，裡面是一盆小小的多肉。

葉身厚實，邊緣划著烏紅的線條，一瓣疊一瓣地生長。

錦覓的神色黯淡下來，「這，這是肉肉嗎？」

「是肉肉，雲水渺茫，彈指千年，這些年你一直把辛辛苦苦積攢的靈力給了我，說是要報那日的救命之恩，其實，我哪裡會差你那點靈力。」

「能有你時常陪我聊天，我就歡喜不盡了。」

錦覓將那盆多肉捧在手上，其實那日若不是她非要拉著肉肉偷跑出水鏡，就不會遇見窮奇，肉肉也不會為了保護她而被窮奇殺死。

若是自己的靈力再強一點，就可以護住肉肉，只要回了水鏡，源兒一定可以救活肉肉的。

對了，錦覓黯然一掃而空，驟然一把拉過一旁懵懵的源兒，張開大口，狠狠咬在她的手上。

那力度，彥佑都嚇得眼皮一跳，「小葡萄你做什麼啊你？」

源兒只覺手上的疼痛尖銳入骨，眼眶中的淚就撲簌簌地掉下來了，「錦覓，疼...」

彷彿聲音里都氤氳了水汽淚珠，彥佑趕緊起身將她的手從錦覓口中解救出來，「小葡萄啊小葡萄，我沒給你帶肉，你也不至於要吃了小源兒啊你。」

錦覓不管兩人的話，趕緊捧了肉肉湊到源兒的眼睛下面，「源兒，快，眼淚流上去，快點快點。」

錦覓催促，源兒的手還疼，此刻茫然看著她，任由眼淚都滴到多肉上。

錦覓小心翼翼，眼睛一眨也不眨，確認那眼淚都給那盤多肉吸收了，又小心翼翼地捧回來，好好守著接下來的變化。

在三人的目光中，那多肉被淚水洗過後，劃過一抹綠光。然後毫無動靜。

錦覓再度黯然，果然，怎麼會那麼容易，肉肉就又回來呢。

錦覓守著多肉，「噗嗤君，它還能變回那個又能唱又能跳的肉肉嗎？」

彥佑最是見不得錦覓情緒低落，於心不忍，「也不是全無指望，只要遇上那個大羅金仙。」

大羅金仙，那是不是，她到天界就能找到大羅金仙了？錦覓又燃起了希望，看著天空充滿信心，「源兒，我要上天界去，你欠我的香蜜，趕緊還啊！」

源兒釀的香蜜，喝完之後靈力都漲得比別人的多，錦覓自然就念念不忘了。

「好，我很快就會釀好香蜜了。」源兒笨拙地摸著被錦覓咬過的手，習以為常地觀看傷口，咬痕不算深，雖然有點疼，但還好沒流血。

彥佑疑惑地目光掃過源兒，那眼淚滴到多肉之上竟還真的有反應，這花界的小精靈們，怎麼一個個都不同凡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