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衛一晨思考了一下自己拒絕去上學的情景，現在的吉水鎮人對於孩子的學習並沒有那麼看重，梅紹麗可能不會強迫自己去上學，但是她絕對會心疼自己交了的學費。

在她看來，衛一晨如果不去上學，就是自己虧了。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想到梅紹麗生氣的時候能念念叨叨好幾天，衛一晨忍不住搖了搖頭，打消了自己逃學的念頭，隨後踮起腳尖，從桑樹的最低端的枝丫掰下了一根細細的枝條，隨後枝條就消失不見。

黃芪的根扎的很深，枝條也異常粗壯，梅紹麗每次都要用砍柴刀來砍下一株回去燉東西，衛一晨抓著其中一株黃芪，卻只是讓它搖晃了一下。

「還是我來吧！」系統說話間，衛一晨手裡那株黃芪就不見了。

4點多，差不多是梅紹麗和衛玉偉下班的時間了，衛雅晨一般都會在這個時候把飯做好，然後等父母回來，再去地里忙活到天黑，他們一家人才會開飯。

夏天天黑的晚，他們很多時候吃飯都差不多7點多，立秋過後，白天開始變短，夜晚開始變長，這段時間，衛家吃飯的時間慢慢變成了6點。

燒土灶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是在天熱的時候，如果是小時候的衛一晨，或許真的會想辦法偷懶，把事情都推給衛雅晨。

反正衛雅晨再生氣，最後都會默默的把事情做好。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的性格，衛雅晨從小到大就是吃虧的那個人，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親戚之間。

如今的衛一晨怎麼樣也沒法看著一個小學6年級的孩子在那裡忙活，自己安安心心的做甩手掌柜。

灶台太高，她夠不到沒辦法，但是燒火的地方又不高，就她這身高，坐在小板凳上還有富裕。

衛雅晨第一次看到主動幹活的妹妹，尤其是主動燒火。

燒火要坐在灶膛前看著火不能太猛，也不能讓火滅了，燒火的時候還會有細碎的飛灰飄出來，衛一晨每次都燒不好米飯，越是燒不好，她就越不想做，衛雅晨現在都不指望她了。

還是跟昨天一樣的菜，把鍋蓋蓋上后，衛雅晨走到妹妹身邊：「我來吧！」

「不用！」衛一晨抬頭看她，「你去寫作業吧！」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衛雅晨一直都是聽話乖巧做事的內應。衛玉偉他們也需要一個人幫忙做家務，她學習的時間被大大壓縮，成績一直不理想，加上家裡不重視，以至於中考結束后，衛雅晨就直接去了市裡的工廠上班。

這一世，衛一晨希望姐姐能有更多時間放在學習上，人從書里乖，希望衛雅晨這一世能有更好的未來。

而不是如上一世一般，在工廠里，在令人絕望的婆家就這麼慢慢消耗了青春。

「我作業早就寫完了。」說道這個，衛雅晨很是驕傲，為了幫父母幹活，她每天放學第一件事就是寫作業。

「你不用背誦嗎？」衛一晨記得小學語文還有背誦古詩詞來著，衛雅晨同齡的小夥伴沒有幾個是愛學習的，她也找不到人一起背誦，「你去背，我給你聽著。」

「你才二年級，我都六年級了，你字都不認識。」衛雅晨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我看了很多書了。」衛一晨這個說的是實話，每年鎮子上大集會的時候，梅紹麗都會給她們一人5塊錢作為零花，她的錢都拿來買盜版故事書了，5毛錢薄薄的一本。

黑貓警長、大頭兒子小頭爸爸、腦筋急轉彎……上頭都有拼音，衛一晨的語文成績也還算不錯。

「你先去把書拿來，我讀給你聽！」衛一晨甩出一句，「我要是讀不對，以後每天晚飯我來燒。」

衛雅晨聽到轉頭就去了房間里把語文書拿了出來，翻到其中一頁道：「就這個，你讀吧。」

衛一晨接過一看，是《四時田園雜興》和《石灰吟》。

六年級的語文書上已經沒有拼音了，衛雅晨看著自己妹妹，想著就算她等下不識字，也進了不笑話她。

「晝出耘田夜績麻，村莊兒女各當家。童孫未解供耕織，也傍桑陰學種瓜。」衛一晨口齒清晰的把第一首詩念了一遍，又在衛雅晨驚訝的目光里把《石灰吟》一字不差的念完了，隨後得意的看向衛雅晨，「怎麼樣？」

衛雅晨點點頭：「你看那麼多書，沒白看！」

衛一晨毫不臉紅了接受了自己姐姐佩服的目光。

「你可真好意思。」系統忍不住嘲諷道。

「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衛一晨振振有詞，「我是讀錯了嗎？再說了，我成績再差，教個小學生總有的多吧？」

系統被衛一晨的厚臉皮震驚的不想說話。

鍋里的米飯開始嘖嘖作響，衛一晨把沒燒完的柴火塞到灶膛底下的灰燼里，把火滅了之後，只留下一些發紅的炭火繼續給米飯保溫。

衛雅晨坐在堂前很認真的背著兩首詩，衛玉偉先到家。

「在背作業啊？」衛玉偉笑呵呵的道，「好好背啊。」

茶葉廠的工作灰塵特別大，衛玉偉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拿著毛巾肥皂去池塘，把身上厚厚的一層茶葉末和灰洗掉，順便把臟衣服也一起洗了。

梅紹麗上班的工廠在隔壁村，她每天步行上下班。

她到家的時候，衛雅晨已經對著衛一晨很認真的開始背誦了。

「最後一句錯了。」衛一晨拿著語文書，小聲的提醒。

梅紹麗看了看廚房裡冒著熱氣的灶台，問兩人：「小妹你看得懂嗎？」

「看得懂！」衛雅晨搶答，「課外書看得多，她都認識了。」

「你那些小人書看來沒白費錢。」梅紹麗笑呵呵的說了一句，「今天有人來賣蝦皮魚乾，我買了一點，等下蝦皮炒蒲瓜。」

「好！」衛雅晨聽著就立刻點頭，「多炒點，明天我和妹妹也要帶菜的。」

衛雅晨和衛一晨兩姐妹在同一個小學上學。

吉水鎮有一個鎮中心小學，邊上的村子里也有幾個村子自己辦的小學，比如衛家村是學生，就和棗海村、山吉村、山南村、青南村這四個村子的適齡學生，都在青南村小學里上學。

衛雅晨今年六年級，和妹妹衛一晨同在青南村小學上學。

從衛家村到青南村，走路大約是40分鐘，騎自行車是15分鐘左右。

家裡只有兩輛自行車，一輛成人男士的，是衛玉偉每天上下班用的，還有一輛就是給衛雅晨上學用的。

衛一晨上學后，衛雅晨還承擔了帶她一起上下學的責任。

青南村小學很小，整個學校就6個班級，每個班級大概20多人，等到衛一晨畢業后，因為學校里上學的人實在是太少，剩餘的學生都被併入了吉水鎮中心小學，青南村小學的歷史就此終止。

前世最後一次回家的時候，青南村小學的校舍被改造成了村裡的活動中心。

小學里只有一個跟衛家廚房差不多的食堂，那裡的唯一功能就是蒸飯。

一個小賣部，不過4平方米左右，裡面賣的東西衛一晨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咪咪蝦條、辣條、棒棒糖、塑料袋裝的桃子味汽水……

這些零食里，衛一晨吃過的只有蝦條和汽水。

大概因為小時候想吃卻吃不到，長大后的衛一晨特別喜歡囤零食，經常一買就是一大箱，明明自己吃不完，就是剋制不住想買的手。

……

第二天早上6點，衛一晨就被梅紹麗叫醒，迷迷糊糊穿好衣服，刷牙后吃了碗糖水泡飯，拿上準備好的書包和裝在塑料袋裡的不鏽鋼飯盒，衛一晨兩姐妹就出發就上學了。

記憶里，青南村小學破敗不堪，後來被修繕之後才看上去光鮮了不少。

衛雅晨自己也是個孩子，車后鬥上還載了一個孩子，等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她後背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學校的小門已經開了，從小門進去，繞過教學樓，把自行車停到車棚里，衛雅晨帶著妹妹去食堂外面的水龍頭淘米。

米、菜都是自己帶的，在飯盒裡加好水，放到自己班級對應的蒸籠里，等下午飯的時候直接來領自己的飯盒就行。

照例把妹妹送到二年級的門口，叮囑她放學后不要自己提前走，衛雅晨才去了自己班級。

再過15分鐘就要開始早讀了。

深呼吸幾口氣，衛一晨走進了二年級的教室，迎頭就是兩個橫衝直撞的小孩子，差點沒有把桌子給掀翻了。

教室里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還有嬉戲打鬧的聲音，也有人拿出了書本，認真的看書。

衛一晨站在教室門口，不知道該往哪邊走——時隔20年，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座位了，更不用說每隔兩個星期，所有人的座位都會向左調整一排。

「衛一晨！你怎麼才來！」一個大嗓門的男生沖她喊話，朝著她招手。

胖嘟嘟的男孩子看起來有點眼熟，加上又是坐在第一排，以對自己身高的了解，衛一晨試探著走過去把書包放在了他旁邊的課桌上。

課桌里有幾本課外書，衛一晨拿出來看了一眼，封皮上寫著『衛一晨』三個歪斜的字，她鬆了口氣，放心的坐了下來，把書包里的書本開始一本一本拿出來。

「你作業都做了嗎？」同桌看著衛一晨的作業本，等她點頭就直接把數學作業本拿走了，「我跟你對下答案。」

所謂的對答案，就是他對著衛一晨的答案抄。

「你休息天幹嘛去了？」衛一晨也不說不給抄，看著同桌說話。

剛才她已經看到了同桌書本上的名字：金元傑。

瞬間許多的記憶就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