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詭異的發展
逃,必須要逃,可是怎麼逃?別說皇宮守備森嚴,這裡還有紅衣盯著,她就是連游華宮都未必走得出去。
「自會有人日夜照料保護姑娘。」趙惠黎的這句話再次在唐暖腦海里迴響開來,他口中的這個人自然指的是紅衣。紅衣是皇上的人,而一早就知道這件事的趙惠黎莫非也是皇上的人?淮王殿下啊,枉你惠黎惠黎叫的那麼親熱,人家惠黎根本是皇帝那一掛的。
「啪。」肩上被輕拍了一下,把唐暖的魂都嚇掉一半。猛一回頭,居然見到趙惠黎正朝她陰笑。這半夜三更的,他一個大男人闖進黃花閨女的房裡算怎麼回事,難道皇上還有話要他轉達?
趙惠黎朝四周看了一圈,把唐暖拉到床邊坐下,嘻嘻一笑:「猜猜我是誰。」
……唐暖瞬間驚悚了,汗毛根根豎起。這變態的表情,這陰柔的腔調,這扭捏的動作,絕對不是趙惠黎。不過怎麼就這麼眼熟?好像很久以前,真有這麼一個人……不對,不是人!
「你是陰郵司那死不要臉的?!」她想起來了,當初在地府的時候,那個動不動就來收辟陽附加稅、食宿費、滯留代理費、生平鑒定費、水電費、號牌工本費……的鬼差就是這麼個人妖德性。
「趙惠黎」臉色一沉,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唐暖的腦門:「什麼叫死不要臉的,奴家可是有狩乾這個威風八面的名字的。還有,奴家不是陰郵司的,只不過要收錢,順便把東西帶給你們而已。虧奴家特地來幫你,你居然說這種話。」
名字威風有什麼用,根本貨不對板。聽到狩乾來幫她,唐暖心中先是大喜,繼而又覺不對:「要幫早幫了,幹嘛等到現在。」
狩乾拂臉嘆氣:「奴家早就跟著你了,好不容易碰到趙惠黎這個可通陰陽的身體,今日正好湊齊天時地利人和,否則怎麼上他的身來和你說話。」
原來趙惠黎還不完全是個神棍啊。
「那你快帶我出宮吧,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
狩乾搖頭:「做不到,奴家無視時空界限跟你到這裡來已經很吃力了,現在還借了凡人的身體,撐不過十分鐘,哪有能耐帶你出去。」
唐暖皺眉:「那你幫我傳信給三公子他們來救我。」
還是搖頭:「他們看不見奴家的。」
「那你還有什麼用?」唐暖白眼。
狩乾拍拍唐暖肩膀:「當然是保命之用……誒,你這是什麼眼光,怎麼說奴家也幫過你一回。」
「你什麼時候幫過我了?」
「李晴畫那次啊。」狩乾略帶得意的揚揚下巴,「你以為沒有奴家,你能擋得住李晴畫的攝心術?早就被人家揭老底了。」
這麼說來,唐暖倒有些印象,那日見到李晴畫後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揭老底才好呢,省的他們懷疑我。」說到這裡,唐暖突然想起了什麼,興奮道,「對了,你們不是都能託夢么,幫我托個夢給三公子吧。」
「笨,奴家要是一託夢,還不被府君發現……」話未說完,狩乾趕緊閉了嘴,心虛的看向唐暖。
唐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見他這副表情,終於恍悟:「哼哼,被府君發現什麼?發現你們擅離職守,害我好好的投胎變成了穿越?你們鬼差當初怎麼說的,出了地府門,不是地府魂。我說怎麼那麼好心來幫我呢,是幫你自己吧,怕我死回去和泰山府君告狀是吧。」
狩乾抿嘴一笑,輕推了唐暖一把:「奴家這也是為了大家好嘛,自從你掉到這裡以後,秦廣王大人也擔心的很,不然奴家哪瞞的過府君來幫你。不過話可說在前面,所謂事不過三,奴家只會幫你三次,三次過後咱們都聽天由命了。」見唐暖還是一臉不高興,狩乾繼續洗腦,「其實吧,這事要是被府君大人知道了,奴家頂多也就是降個職,再閉門思過個一百來年也就沒事了。你就不同了,不但要死回地府,還要去孟姐那裡喝湯,再投到一個不知道怎麼樣的地方去,怎麼想都是你吃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唐暖終於嫌棄他啰嗦,「三次就三次,之後我要是還死了,絕對不打你們小報告。不過,你可別告訴我李晴畫那次也算。」
「這個么……哎呀,奴家再不走,趙惠黎的身體就要昏在你的房裡了。」話音剛落,狩乾便從窗戶躍了出去,不見蹤影,留下唐暖干生氣。
唐暖暗暗咒罵了狩乾一陣,心情卻越來越好。她就是這麼一種人,有人依賴的時候,自己就什麼都懶得想了。如今見到狩乾,鬱悶一掃而光。她咧開嘴傻笑,推開門走了出去,紅衣正倚在她的門邊睡的香,想必也是狩乾搞的鬼。
游華宮說大不大,卻足以讓人迷路。果然沒了紅衣帶路,唐暖一個人是不行的。她只是心情好想四處走走,沒想到十五分鐘不到就找不著北了,這種事若是被人知道,她的臉還往哪擱。
「狩乾,你在吧?指個路唄。」走了那麼久,他也該回來了。唐暖等了等,什麼動靜也沒有,於是泄氣在附近的台階上坐下來,看來不能指望這個無法溝通的。
「狩乾,雖然以前在地府的時候,我和楚楚見到你就不高興,其實我們都挺感激你的。要不是你天天來收錢,見到我們苦著臉就開罵,我們哪能那麼快就接受現實。」雖然看不見,但唐暖知道狩乾在。
狩乾在她左邊坐下,托腮看著她:「喲,小姑娘怎麼突然感性起來。」
「狩乾,我在這裡就你一個熟人,你可千萬別丟下我走了。」
「奴家是這麼不守信的人嗎?都說了會幫你的。」
「狩乾,我想三公子了。」
「春天都過了,還發什麼情。」
「狩乾,楚楚怎麼樣了?投了戶好人家沒有?」
「不是和你一起穿過來了么,秦廣王煩著呢。」
「狩乾,你再回去給我看看我的前世唄,上次沒看到,我到現在還耿耿於懷呢。」
「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非要看那什麼破前世,現在能落到這裡來?」
……
一人一鬼就這麼進行著無法溝通的對話,直到唐暖趴在自己膝上睡著,狩乾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要怎麼把她弄回房裡去?
正猶豫間,突然金光一閃,眼前驀地多出兩個人來。一個身著月白直裾,長身玉立,仙氣逼人。身邊跟著個小童,看起來不到十歲,一雙眼睛不住的朝四周瞅著。
「好像走錯路了。」他突然輕嘆一聲。
小童扯了扯他的衣袖:「師父,不是好像,我們就是走錯路了。」
「鬼差大人來辦事?」那人見到狩乾,謙和的問道。
「算是吧。」狩乾瞥了一眼旁邊的唐暖,這個勉強算是來辦事的吧。
「我們師徒二人……」話說一半,頓時停住了。狩乾有些奇怪,卻見對方的眼神一動不動的落在唐暖身上。
「曉蓉…」波瀾不驚的臉上竟有了些激動,他緩步走近唐暖,小心伸手觸碰她的臉。初夏之夜,明月高懸,庭院里的樹木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蒼白。夜風習習,樹枝隨風搖曳,光影斑駁。四人就這麼杵在庭院中一動不動,彷彿本來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許久,男人退開了手,面上已然恢復平靜,眼中卻多了一種如釋重負的神采。
「師父……」小童試探著叫了聲。
他朝徒弟微微點頭:「找了幾百年,想不到在這裡遇見。既然已是轉世,就不再是曉蓉了,緣分已盡,我竟執迷至今。」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塊紅玉交給狩乾:「這個也許用得著,勞煩鬼差大人幫個忙。」說完,帶著徒弟躬身而退。
狩乾臉色變了好幾變,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件事。這丫頭的前世還有點來頭啊,居然和這種超然世外,一看就要羽化飛升的老怪物關係匪淺。他看著手裡的紅玉,嘖了幾聲,這出手真大方,吟心暖玉,有了這個唐暖還用得著擔心小命么,他是不是可以提早功成身退,回去跟秦廣王彙報了。
狩乾走近唐暖,把吟心暖玉放在她的胸前,一時紅光大盛,很快便全部沒入她的身體里去了。
「其實你的命挺好的。」狩乾拍拍唐暖的臉,感到一些濕意。怎麼回事,哭了?
未來得及看仔細,唐暖卻先醒了,睜眼一見狩乾便撲上來大哭:「狩乾,我做夢了!」
「……」
「我夢到一個男人。我說,我很懶,什麼都不願意想,他說沒關係,他來想就好。我說,我累得沒力氣,再不能爬梯子上屋頂陪他,他說沒關係,他比梯子好用,可以抱我上去。我說,我困了,連話也不能和他說了,他說沒關係,他會等我醒。可是狩乾,我醒不過來了,我死了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是不是?」
狩乾這才聽明白了,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唐暖夢到自己的前世了。他安慰著拍了她的背:「只不過是個夢,別哭了。」
哭聲戛然而止,唐暖推開狩乾奇道:「我怎麼能看見你了,不是真死了吧。」
狩乾哭笑不得,現在才發現也不嫌晚:「沒死沒死,活的好著呢。只不過剛來了個迷路的神仙,說既然見到就是緣分,順手幫了我們一把。」
這種騙小孩的話就不要拿出來說了,唐暖鄙視了狩乾一眼,卻也沒往心裡去,不管狩乾用了什麼辦法,能看見了那就是好事,她有什麼好糾結的。
只是她永遠也不知道,她的「梯子」來過,又走了,並且再也不會回來。那個讓她哭得淅瀝嘩啦的夢,對於她來說,終究只能是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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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哎呀,孟姐,多有愛的稱呼。謹以此紀念被司馬二這個終極**ug害死了的小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