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紅一聚

南紅苑那邊，張春問過張立命后，今早才給欒懌解了藥性，趙公子與李先生，陪著蕭兒，和欒懌坐在院內石桌旁。

「沈哥哥，你是哪裡人呀？家中是幹什麼的呀？有沒有娶妻？」

蕭兒纏著欒懌，問個沒完。

「蕭弟，你這麼盤問，是打算給沈兄相一門親事？」趙公子坐在一旁，笑道。

「我若為女子，定要嫁給沈哥哥這樣的男子，可惜我不是，再說這世上除了辭姐姐，哪有人配得上我沈哥哥？」蕭兒還認真答起來話來。

「沈某已經娶妻。」欒懌不緊不慢道。

「啊？那沈哥哥的妻子，一定比辭姐姐還漂亮吧！」蕭兒對沈哥哥的妻子充滿了興趣。

「沈某瞧我家娘子，自然怎麼瞧都是好看。」欒懌想起馮辭，眼神都溫柔了。

蕭兒更好奇沈哥哥的妻子是什麼模樣了。

「只可惜，沈兄別怪我說話不好聽，你被帶到這兒，怕是見不到你家娘子了。就像我，也見不到我妹妹了。」李先生落寞道。

「李兄莫要沮喪，要見的人，總會見到。」欒懌道。

「沈公子言下之意，是認定自己出得了這快慢閣？」趙公子一臉信又不信的樣子。

欒懌並不說話，跑來侍女道：

「稟四位公子，小姐和閣主馬上就到。」

「阿辭來了。」趙公子起身道。

「辭姐姐這次來的好快啊，往日怎麼也得過個三兩天的才來瞧，一定是聽說了沈哥哥生的少見的好看，迫不及待要瞧瞧了！」蕭兒一聽說辭小姐來了，十分高興。

「沈兄，辭小姐與閣主一起來，我等要出外相迎的。」李先生提醒道。

四人走到院子口等，片刻功夫，就見唐御帶著馮辭，由張立命陪著走了過來。

「辭姐姐！哎？他是誰，之前不曾見過，他為什麼戴著面具？他的眼睛是紅色的？」蕭兒迎上唐御，一眼就瞧見戴著面具的馮辭。

蕭兒這麼一說，李先生和趙公子都抬眼朝馮辭瞧，兩人都覺得稀奇的很。

「蕭兒，他是姐姐新來的隨護二二，你可以叫他二二哥哥。」唐御微彎著腰，笑嘻嘻的回答蕭兒。

「二二哥哥又回來了？不對啊，二二哥哥好像比他高些……」蕭兒皺眉，話被李先生打斷。

「蕭弟，還不快請小姐進去，這麼站在院子口，像什麼樣子。」

「噢噢，辭姐姐快進苑子坐，沈哥哥也來，姐姐是來看沈哥哥的吧。」蕭兒拉著唐御的手就往苑裡走，看都不看張立命一眼，張立命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閣主請。」趙公子與李先生給張立命讓開一條道。

張立命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你就是沈……沈什麼公子？嗯——也沒有二二說的那麼好看嘛，還以為是什麼絕色人物。」張立命口不應心，繼續往裡走，眼睛卻還是不聽話地瞥了欒懌好幾眼。

欒懌微微頷首，也給張立命讓出一條道。

「姐姐是來瞧你的，可想姐姐了么？」唐御視蕭兒為弟弟，與他親近的很。

「自然是想的！沈哥哥快來呀！趙哥哥！李哥哥你們也來。」蕭兒扭頭朝身後喊了兩聲。

六個人在石桌旁坐定，好在桌子大得很，並不擁擠，蕭兒不知打的什麼主意，拉著欒懌把他推到唐御身邊的位子，自己坐到另一邊，隔開了張立命。

「你這小子，平素亂坐也便罷了，如今來了新客，你又胡亂編排個什麼？」張立命不滿，要坐到唐御身邊。

「你平時就整日粘著辭姐姐，今兒來了沈哥哥，可不得讓他也和辭姐姐親近些嗎？」蕭兒完全不把張立命放在眼裡。

「我看你是欠收……」張立命擼袖子要整治蕭兒，被唐御拉住手臂。

唐御抿嘴皺眉搖了搖頭。

這個蕭兒與唐御看似關係匪淺，可是她的神情卻不像是捨不得了蕭兒被責，倒更像是擔心張立命。

「算了，不與你小孩子一般見識。」張立命乖乖坐回去了。

「早該有些眼力見兒，還擼袖子想收拾我？現在還不是乖乖坐下，丟人。」蕭兒白了張立命一眼，蹬鼻子上臉。

「哼！」張立命嗤之以鼻。

馮辭與欒懌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對視一眼。

這麼一來，欒懌旁邊是趙公子，李先生，再來是張立命，蕭兒，然後是唐御。

「二二，你也坐，坐我這邊。」唐御把自己和欒懌之間的位置讓了出來。

「小的不敢。」馮辭低頭。

「小姐讓你坐，就得坐。」張立命正色道，有人隔開阿辭和沈公子，他自然再高興不過。

「是。」馮辭在唐御和欒懌中間坐下。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擇了新主。」欒懌忽然開口。

馮辭聞言回頭看他，趙公子，李先生和蕭兒則驚訝地瞧著馮辭。

「小人……」馮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又覺得不說什麼才是對的。

「二二是為了你才跟在我身邊的。」唐御出口解圍。

這次輪到張立命和馮辭不明所以地看向唐御了。

「二二自願當牛做馬，為本小姐任意驅使，只求我放你一馬。」唐御繼續道。

這個小書童是這麼打算的？怪不得在阿辭和我面前還把舊主誇上了天，最好不是誆騙阿辭，若他真以自己交換主子生路，倒是忠誠可嘉。張立命沒有察覺，自己看馮辭的眼神，漸漸蒙上欣賞之意。

唐御挺能編啊，當牛做馬？任意驅使？這波忠僕形象給她塑造的可以啊。馮辭給了唐御一個眼神，唐御一臉的交給她沒問題，這兩個人倒好似相識許久的樣子。

「他只是個奴才，我可沒這麼容易放你走，怎麼說也得過個三月半載的，等本小姐膩了再說，不過你也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二二，必不會虧待了你。」唐御把自己刁蠻高傲的樣子一向維持得很好。

「你這奴才也是奇怪，我辭姐姐天仙一樣的，又是這般的和善，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還什麼放了沈哥哥，你以為我辭姐姐會害他不成？你又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沈哥哥來到此處，也是天註定的和我辭姐姐的緣分，你休想從中作梗。」蕭兒卻是不滿，他從唐御話中聽出的意思，與在場眾人都不一樣，他起身強硬地把馮辭從欒懌身邊拉開。

見蕭兒是個比曈曚大半多的孩子，馮辭也沒有跟他較真，任他拉著。

唐御和欒懌同時拉住馮辭。

「蕭兒，不要胡鬧，快放手，對二二哥哥要好一點。」唐御難得對蕭兒一臉正經。

「他才不是二二哥哥呢！」蕭兒使勁兒拽著馮辭的手臂，大聲叫道。

欒懌和唐御都面色不善地瞧了蕭兒一眼，嚇得他撒了手。

「辭姐姐，沈哥哥，你們嚇到蕭兒了，都怪你！哼！」蕭兒狠狠推了馮辭一把，從袖中抽出一支百淬梭就朝馮辭后心扎。

馮辭察覺到，手心攥了玉冰針，不打算再和這個小弟弟客氣，不想趙公子先一步出手擋下百淬梭。

「蕭弟，百淬梭可不是這樣用的。」

「趙哥哥，你怎麼也幫他！都是你！你一來，哥哥姐姐都向著你！」蕭兒更討厭馮辭了，直接抬手要拽馮辭的頭髮，被李先生擋下。

「蕭弟，不許胡鬧。」李先生握著蕭兒的手。

「蕭兒，你太胡來了，去中欄苑面壁思過，知道錯了再出來。來人！送小公子去中欄苑！」唐御極少用中欄苑嚇唬蕭兒。

「辭姐姐！不要，不要讓蕭兒去那兒，蕭兒知道錯了，蕭兒不想去中欄苑！」蕭兒似乎很怕那個叫中欄苑的地方，拉著唐御的袖子認錯。

「真的知錯了？」唐御也捨不得他。

「嗯嗯！」蕭兒一雙大眼睛最是漂亮，任誰看了都覺楚楚可憐，捨不得罰他。

「好吧，下不為例，去給二二哥哥道歉。」唐御道。

「噢……」蕭兒不情不願的朝馮辭彎了彎腰，「對不起。」

馮辭看著他，沒有答話，眼前這個弟弟長得有多好看，心腸就有多黑，才第一次見面，就要拿百淬梭傷她？年紀小不懂事也不是這樣的。

看他這麼無法無天，連張立命都不放在眼裡，估摸著拿唐御當靠山，得和唐御說說，這孩子大大的欠管教，還是我家曈曚好，年紀雖比他小，模樣比他好看，心地也比他純凈善良……也不知道曈曚和幽嫮現在怎麼樣了……

馮辭想的遠了，臉上都悲愁起來。

蕭兒看他神情不對，心裡也琢磨起來：他怎麼這個表情？莫非是我過分了？不對不對，我才不過分呢！我都沒對他怎麼樣！他肯定是想擺出這副可憐模樣，博取辭姐姐和幾位哥哥同情！哼，我看你裝到什麼時候。

蕭兒偷偷從腰間摸了一根細針，手還沒碰到馮辭，自己腿上突然一刺痛，左腿膝蓋支撐不住就跪在地上。

出手不露聲色的欒懌冷淡地垂眼瞧著單腿跪地的蕭兒。

他這麼一跪，馮辭回過神來。

「道歉就道歉，你不用下跪啊。」

馮辭說是這麼說，卻沒有要扶蕭兒起來的意思。

唐御起身把蕭兒拉起來，低下身子，與他平視，平和溫柔道：

「好了好了，道歉了就算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二二哥哥可是姐姐看重的人，你答應姐姐，對他好一點，像對姐姐一樣好，好嗎？」

蕭兒嘴上乖巧應著，心裡卻不滿這個二二憑什麼得他辭姐姐喜愛，盤算著下次找個機會好好整整這個二二。

張立命看著這一切，一直沒有說話，他一瞧蕭兒那小子滿口答應，就知道二二可能要倒霉了。

幾個人又干坐了一會兒，誰都不開口，氣氛十分尷尬。

「閣主！啟稟閣主……」進來一個隨護，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張立命道。

「付家大小姐和四公子前來索要兩個人。」隨護道。

「付家？他們來要什麼人？」張立命道。

「說是兩個俊俏公子。一個姓沈，一個姓馮。」隨護道。

付寅瓔居然找到這兒來了，馮辭與欒懌對視一眼，他倆倒是雲淡風輕。

「姓沈的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姓馮的……阿辭，有姓馮的公子么？」張立命看了欒懌一眼道。

「趙錢孫李都有，單單沒有姓馮的。」唐御道。

「只要這兩個人？」張立命問。

「說是還有一個戴面具的小個子護衛和一個侍女，那個護衛生死不問，是屍首就最好。」隨護道。

是屍首就最好。付寅瓔來者不善啊，馮辭有些擔心，畢竟付家敢來要人，就沒把快慢閣放在眼裡。

「戴面具的小個子護衛？還生死不問？」張立命與大家都看向馮辭。

「你們看著二二做什麼，她說要人就要人，以為快慢閣是什麼地方？阿立，和我去打發了她，這兒可沒有她要的人。」唐御維護道。

「好。去瞧瞧。」張立命應聲道，和她起身去見付家人。

他知道付家不好對付，但唐御的要求，他從來沒有不應的。

唐御靠近馮辭身邊，小聲道：「你怎麼惹上付寅瓔的，她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不過你別擔心，我和阿立替你打發她。」

馮辭沒有說話，單點點頭，準備跟上唐御，張立命見狀道：

「二二你就別去了，你……留在這兒保護院中公子的安全。」

「對，二二你留下，院內眾護衛聽著，看著這個院子，誰都不許進，閣主與我不在，萬事聽二二調遣。」唐御道。

「是！」眾護衛應聲。

張立命與唐御離開后，諸公子各自回房，欒懌卻站在原地，瞧著馮辭，馮辭正要開口，蕭兒執意拉著欒懌離開。

「沈哥哥，咱們走吧，這兒就讓二二看著。趙哥哥，李哥哥，咱們走。」

那個付家姐姐他可知道，沒那麼好打發，人在正前廳等辭姐姐，想必已經派人潛入閣中，正好教訓教訓這個二二。

「二二，你可看好這裡，別叫外人進來生事。」蕭兒說了兩句，把欒懌拽走了。

「恭送各位公子。」馮辭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