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錯有錯著（下）
世上沒有後悔葯，開弓亦無回頭箭，哪怕老人看上去情緒不好，蕭潛也只能硬著頭皮主動舉手打招呼。「你好——」
「我一點都不好！」將一捆木頭立在牆角，正捶打脊背的老者聞言停下動作，中氣十足表達著不滿。「你們這些沒教養的野人，整天就知道搞破壞，活該被領主大人趕到森林裡吃蘑菇！」
面對蕭潛，五官精緻的女孩溫柔體貼，活潑之餘透出幾許俏皮，完全是人見人愛的可愛姑娘；但遇到陌生人，尤其是態度不好的陌生人時，她也一點沒有隱忍、尊重的意願。「嘿老頭，別血口噴人！」俏目圓睜板起臉，『小星星』解下背上棍棒，冷哼著微微抬起螓首。「仗著年長鬍說八道，指不定哪天走夜路會腳滑，然後咬斷舌頭喲~~」
「油嘴滑舌的小鬼！」拿起掉在地上的拐杖，老人沒好氣地朝蕭潛等人拂了拂手。「趕緊滾，去和村口的魔鋼豬玩吧，你們也就適合干這種蠢事。」
果然，所謂的『玩家發現』純屬謊言，整件事是克萊門特一手策劃，若非高手與管理層悉數缺席，他們估計早把目標清剿得毛都不剩。雖然不爽見面就挨訓，但想到對方不過是個NPC，蕭潛也就沒了和他計較的心思。「老人家，我妹妹雖然講話難聽了點，但確實是你無禮在先怨不得人...」
沒了手臂緊握的拐杖還未落地，老人已經一個箭步衝到了蕭潛身旁，趕在後者反應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自己過來看！！」
「放開哥哥大人，該死的混蛋！」剎那間變了臉色，化身怒目金剛的少女咬牙切齒握緊棍棒，對準老人太陽穴重重掃去。眼看後者要腦袋開花，瘦骨嶙峋的手掌卻如閃電般探出，扣住了女孩皓腕使之無法發力。輕描淡寫間制住二人，老人如銅鈴般的雙眼鎖定了還有些茫然的鄭金，面無表情朝屋內努了努嘴。
「跟我來。」
試著掙扎卻無濟於事，想到什麼的蕭潛打開交互界面，果不其然發現血條上方多了個沒見過的圖標。「束縛，你暫時無法行動，持續時間未知。」緩緩讀出其中內容，弄懂前因後果的青年給了同伴們『靜觀其變』的暗示，這才試著找老人搭話。「老人家，你要帶我們去哪？」
「到了，」猛地停下腳步，輕易躲過少女踢腿攻擊，身手矯健似年輕人的老者指向各處，語氣裡帶著止不住的怒意。「你們自己看！」
似乎是擔心蕭潛等人的智商，當事者忿忿然解釋起來。「不久前你們的同伴來到我這，我看他可憐給了他一碗水和一點肉乾，沒想到他跟瘋子一樣上躥下跳，還當著我的面翻箱倒櫃，甚至想強搶這套領主賜予我的鎧甲！」
被踢倒的椅子，散落滿地的衣物，耷拉口子的水壺，已經碎掉的瓷碗...看著有若颱風過境的室內，蕭潛禁不住以手捂臉，蛋疼地嘆了口氣。
角色扮演遊戲里，玩家翻箱倒櫃收集資源，是一種習以為常之事，連青年自己都不覺得有問題；但洛斯特戰記不愧是擬真度與現實無異的遊戲，在強大的技術力下不但環境，連NPC的反應也與真人一模一樣。
很顯然，之前來拜訪的克萊門特成員，抱著舊思路在屋內一通搜刮，甚至打起了鎧甲與武器的心思；而他與搶劫犯差不離的企圖，非但遭到了屋主的反對，還讓後者連帶討厭起了所有玩家。
好在對方還保留了部分理智，沒到不分青紅皂白動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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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不是你們做的？」接過少女遞來的水壺，老者拄著拐杖將其放到桌面，臉上還帶著幾分狐疑。「可我看你們都同樣打扮，應該是同個族群的人。」
「才不是一夥呢，我們剛剛到這，怎麼可能去騷擾無辜之人！」用力拍打胸口，鄭金昂起頭一臉正氣。比起蕭潛，笑起來更憨厚（『小星星』語）的他當仁不讓接替了蕭潛，繼續與對方進行交涉。「至於『克萊門特』那群傢伙...莫雷爺爺你要是把他們揍一頓，我只會更高興！」
把地上的瓷碗碎片小心拾起，蕭潛手上忙於清理，豎起耳朵偷聽的行為也沒落下。覺察到自稱『莫雷』的老人情緒有所好轉，他突然有種既視感---
自己不是在與被預設好程序，只會翻來覆去說台詞的NPC打交道，而是在面對一個真正的活人。他會因為貴重的鎧甲被玩家弄髒而生氣，會因為從城鎮買的瓷碗打碎而惋惜，為因為弄錯了遷怒對象而尷尬，更會因為面子而嘴硬，嘟嘟囔囔堅持要幾人替他打掃屋子。
當然，罪魁禍首是克萊門特，這是三人達成的共識，賬已經記下了，遲早要算。
這邊青年還在胡思亂想，那頭鄭大公子則靠著男女通吃的顏值，以及彬彬有禮的態度，成功博得了莫雷部分信賴。「也對，他們好像是有在胳膊上綁紅布條...」歪過腦袋思索片刻，老人摸著下巴亂糟糟的鬍鬚，面部神情又緩和了少許。
「沒錯沒錯，我們也是受害者。明明好不容易討伐了魔鋼豬，卻逼迫我們交出魔晶，還說什麼『酬勞就找那個老不死拿吧，反正他的鎧甲很值錢』之類陰陽怪氣的話……」
「可惡，那些貪得無厭的傢伙！」注意力被鄭金成功帶偏，咒罵著並不在場的克萊門特家族，莫雷掏出塊細布認真擦拭著擺放武器的木架。拒絕他人觸碰陳列的鎧甲與武器，忙碌的老者待到鄭金髮言告一段落，冷不丁開口道：
「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不太理解他的用意，三人彼此間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蕭潛出面，一一介紹起來。
「我是笑不出聲。」
「這是我好友，千金不換。」
「然後這位…」稍微猶豫了一下，青年很快補充道：「是我妹妹，小星星。」
「聽起來就不像正經名字，但也無所謂。」捶打著酸痛的腰背，莫雷示意紫發少女把柜子抽屜打開。見她還有些不情願，老人冷笑著豎起手指左右搖晃。「看在你們幫我收拾屋子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們一點酬勞，愛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