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28號公寓

依然明媚的海灘上，岳陽還苦哈哈地蹲在礁石下。

「之前明明都說好的！我們星幣也付了，你們怎麼能臨時反悔呢？」

扎了個短馬尾的女孩兒，臉色慘白，但卻絲毫不懼怕那個壯碩的男人。

「反悔又怎麼樣？要不是帶了你們幾個倒霉催的，我們也犯不著走那條航道！現在好了，航線偏了，到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能不能活著回去都不知道了，你他媽還敢跟老子呲牙！」

「沈龍兄弟，別生氣，別生氣……」

半禿頂的中年男人趕緊上前了半步，討好地勸和道，「咱們好好商量，這到底是生死攸關的事，十五個星幣包含往返船票和幽靈船的技能庇護雖然是工會的規定，但您要是不滿，咱們私下裡還可以再加啊。」

「憑什——」女孩兒還想要上前，卻被身邊的棕發男生拽住了。

「雪，眼下這種情況，保命最重要。能多一層庇護，咱們就多一層活下去的希望！」

「幽靈船，技能庇護，星幣，工會……」

岳陽從這些人的對話里提取了一些重要信息，然後，繼續一腦門問號。

中年男人的話似乎打動了叫沈龍的人，他不再跟白雪兒嗆聲，從兜里掏出跟煙，慢慢點上，「三十個星幣，換一個靈體護盾，附加一成體能。干就算，不幹拉倒。」

「這，這也太……」中年男人也愣住了，對方獅子大開口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料。

白雪兒冷笑了一聲，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包，利落地甩到背上，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雪，」馬歇爾拉住就要走的白雪兒，還想再商量商量，對面的沈龍卻突然眉頭一皺。

「誰？出來！」

岳陽一愣，有些詫異地左右看了看，貌似是對他說的。

我躲在這兒都能看到？

岳陽有些躊躇地站了起來，突然發現，那艘停在岸邊的漁船，不知什麼時候飄到了他的身後！

空蕩蕩的駕駛艙正對著他的背，岳陽猛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老大，真的有人！」沈龍的手下最先發現了礁石邊的人影。

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電光火石間，岳陽決定做些什麼。

片刻后，一個雙手插兜，吹著口哨的年輕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神情之悠閑，態度之高傲，除了那一頭被吹成鳥窩狀的黑色捲髮讓人微微有點齣戲，其他方面還是很唬人的。

「你是什麼人？你從哪來？你的船呢？」

沈龍很警惕，他沒有因為對方只有一個人而輕忽大意。

相反，在詭霧海上，敢一個人行動的，都不是好惹的。像白色茉莉號的占卜女巫黛西，像穆爾之舟的商人羅行，他們不是請不起船員，而是不需要。

岳陽沒有回答沈龍的話，他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沈龍和他的四個手下，「你們還不打算走嗎？它快來了哦。」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原本陽光明媚的海灘，突然暗了暗。

岳陽舉步便走，前面有一條小道，通向一片樹林。看起來，他走的絲毫不猶豫，其實離得近了就能發現，他額頭前的幾根呆毛，此時都沾了汗珠，正在微微發抖。

白雪兒當機立斷跟了上去，馬歇爾猶豫了一下也跟在了後面。韋東到底沒能下定決心，拿出了自己僅有的十八枚星幣，向沈龍買了一層靈體護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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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陽是第一個進入樹林的人，離開了那片海灘，岳陽才明白進島是什麼意思。哪怕只有幾步路遠，這裡與海邊卻像兩個世界，聽不到鳥叫，沒有微風，連天都是暗沉沉的。

扎著短馬尾的女孩兒還跟在岳陽身後，岳陽也在心裡盤算著，那艘船上下來的人，明顯稟性不一，他是一菜鳥的事實決不能隨便讓人知道，但他也必須儘快掌握更多的信息。這個女孩兒膽大獨立，或許是個可以合作的對象。

「喂，我叫白雪兒，你呢？」正想著，女孩兒幾步趕到岳陽身邊，跟他並肩走著。

「岳陽，山嶽的岳，陽光的陽。」

「我叫馬歇爾，」那個棕發男生也跟了上來，還給岳陽介紹起了其他人，「後面那大叔是韋東，船長叫沈龍，那四個都是他的船員，最小個子的叫朱利安……」

「你們人倒是不少。」

「哼，沈龍的幽靈船剛晉陞門徒二級，他去噩夢島探索，一貫都是靠人多堆進度的。」

白雪兒仍是氣哼哼的，「這次要不是工會沒有其他合適的船，我才不會坐他的呢！」

「算了，雪。咱們本來就被幸運女神拋棄了，會碰上什麼都不知道，大家還是不要起衝突的好。」

馬歇爾勸著白雪兒，岳陽就一直安靜地聽著。

漸漸的，周圍的樹木稀疏了起來。眾人抬起了頭，高大的樹冠后，慢慢顯露了建築的痕迹。

「我們到了……」

從樹林里走出來，是一大片空地，一棟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公寓樓就矗立在空地中央。它的腳下圍著四座花壇，看起來只有七層樓高。

樓體外面貼著米白色的牆磚，搭著紅色的屋頂，窗戶都很透亮，能看到微微飄動的窗帘。

公寓樓看起來很正常，如果它沒有建在一個連聲蟲叫都聽不到的地方，那就更正常了。

一行人在樹林前站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走向公寓樓。

他們的初步探索任務是拿到公寓樓的房間鑰匙。

據岳陽剛剛聽到的信息，完不成初步探索任務，九天後即便上了船，也一樣離不開這座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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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來到公寓前，天色又暗了暗。

公寓樓附近很乾凈，水泥地面上都沒有多少落葉，花壇里修整的很利落，花還沒開，只有些綠色的枝杈。

「28號，」岳陽看到了掛在二樓拐角的圓形標牌。

「這不像是棟廢棄的公寓，」馬歇爾往一樓透明的玻璃門裡看了看。

「現在是下午兩點三十分，看這天色，估計四點多太陽就會下山了。」

白雪兒握了握腕上的手錶，深吸了一口氣，「咱們現在就進去吧，最好能早點找到鑰匙。」

推開一樓的落地玻璃門，對著的是半圓形的櫃檯，看起來應該是公寓管理員或者保安上班的地方。

岳陽走到櫃檯前，摸了摸檯面，只有一層薄灰，櫃檯裡外都很乾凈，什麼雜物都沒有。

一樓大廳左面通向電梯間和安全通道，右面有一扇門，岳陽走過去推了推，門後面好像被什麼抵住了。

這個時候，沈龍帶著他的手下和韋東也都進了公寓。

「兩人一層樓，先從二樓開始找，五點前回來集合！」

「咱們也上去吧，」白雪兒過來拉岳陽，「萬一鑰匙數量不夠，咱們就吃虧了。」

「我想先進這裡面看看，」岳陽用力推了推那扇門，能推動，後面沒有堵死。

「我幫你，」馬歇爾把背包遞給白雪兒，過來幫岳陽。

門后好像堵了柜子，很沉，地面不是特別光滑，兩人使了吃奶的力氣，才一點一點推開了它。

隨著這扇門被打開，一股奇怪的陳腐的味道被吹了出來。

「這裡是食堂，還是餐廳？」白雪兒看著那些雜亂的桌椅和可能曾經擺過食物的長台，猜測道。

「咕嚕嚕……」

一陣熟悉而奇異的聲音傳進了白雪兒的耳朵，白雪兒疑惑地轉過頭。

頂著鳥窩頭，似乎深藏不漏的某位高人，默默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走進了餐廳。

餐廳里很凌亂，桌椅四處歪倒，三人散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鑰匙。

岳陽獨自走到餐廳中央，轉過身看向門口。

「為什麼要用柜子堵住門呢？是想擋住什麼嗎？」

堵住門的是一件擺放碗筷的櫥櫃，上面一層是玻璃的，下面是木製的。

岳陽走到櫥櫃前，想了想，慢慢拉開了木製的櫃門。

「啊——」突然而來的尖銳嘶嚎猛地戳進了人們的耳膜！

岳陽打開的櫥櫃里，半個人被卡在柜子後面，滿臉鮮血，正拚命地揮舞雙手！

岳陽連連後退，撞進了一堆桌椅板凳里。馬歇爾轉過頭也剛好看到這一幕，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怎麼回事？」白雪兒正好在視覺盲區，等她跑過來看，柜子里的人已經化成了灰。

無形的風一吹，又是那股陳腐的味道。

馬歇爾頓時意識到了什麼，轉身就吐了出來。

岳陽掙扎著從一堆桌椅里爬起來，他其實也想吐，但他胃裡除了點兒水草，估計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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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二樓，船員朱利安和梳著寸頭的汪強正聽從沈龍的命令，在挨個房間查看。

這棟公寓樓有七層，一層也同樣有七個房間，房間都在同一側，走廊另一面有幾扇窗戶，能投進點光，但此時外面已經暗了下來，光線也不充足。

朱利安和汪強沿著走廊走了一圈，大部分的房門都是關著的，只有盡頭的房間207開了一道門縫。

走廊里什麼也沒找到，兩人最後還是回到了那扇開啟的房門前。

「要進去嗎？」小個子的朱利安多少有點兒肝顫。

汪強膽子大些，狠狠一跺腳道，「怕他個球，咱們有護盾呢！」

房門被人猛地推開，朱利安眼尖地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頓時一聲尖叫，撒腿就想跑，卻被又汪強一把逮了回來。

「跑蛋！看清楚，是他媽鏡子！」

朱利安縮著脖子，被汪強提留著領子才看清，正對著房門放了一面橢圓形的鏡子，鏡子被鐵架子支在地上，模模糊糊地映著他們兩人的影子。

「你別總大呼小叫的！」汪強實際上也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暗罵了一聲，把別在腰間的鐵管抽了出來，緊緊握在手裡。

這鐵管當然不是普通的鐵管，鐵甲巨人號的被動技能，除了靈體護盾、體力加成、還有一項可以附著在鐵器上的無差別攻擊。

當然，這些技能都是有次數限制的，只有船長有權利分配。大部分的加成沈龍都留給了自己，船員只能分到一小部分，有時候還得分給支付星幣的船客。

朱利安也抽出了自己的鐵質小刀，兩人緩緩走進了房間。

木製的地板，白色的牆壁，標準的一室一廳配置，浴室里一應俱全，還掛著粉紅色的毛巾。卧室里的凳子上，披著一件黃色的女士外套。

汪強在書桌的抽屜里翻了翻，沒什麼東西，更沒有鑰匙。朱利安也找了幾個柜子，連床底下都大著膽子看了，什麼都沒有。

「媽的，鑰匙這麼小的東西，到底上哪兒找去啊？」

兩人罵罵咧咧地走出了卧室，客廳的東西更簡單，只有一張單人沙發，一張圓桌，還有那面鏡子。

想到那面鏡子，汪強突然覺得哪裡不太對……

他們剛進門時，鏡面就是對著他們的，現在他們從左側的卧室里出來，鏡面還是對著他們的！

朱利安顯然沒發現，還在翻騰那張單人沙發。汪強一動不敢動，死死地盯著鏡子。

眼看著鏡面越來越暗，眼看著鏡子上浮現血痕，那些血痕連成筆畫，形成一個個血字。血跡順著最後的停頓，流淌成線。

「為、什、么、要、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