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青年 2
她努力控制驚慌,一字一句說:「好,我們走。」
聲帶被青年堅硬的肩骨壓著,她的聲音嘶啞又斷續。
但,已足夠,青年依然緊擁著她不放,繃緊的肌肉卻緩緩放鬆,宋佳仍感覺在受刑,卻不再那麼難受。
宋佳首戰告捷,讓她大增信心,她再接再厲地說:「放開我,讓我看看你。」
青年只是低聲「嗯」了一聲,並沒有動作。
宋佳不能再讓他繼續石化,緊接著又說:「乖,給我看看,你長高了沒有?」
在她的想法中,智障或神經病大約都是智力達不到成年人的水平,那就將他當作七八歲的兒童,她一向喜歡這樣同對門的小男孩逗趣。
青年的身子一震,雙臂一松但還未等宋佳反應過來又復鎖緊,他低聲喃喃道:「等了你八百年,我老了。」
聽到如此胡扯的話,宋佳想笑又笑不出,這才體會了哭笑不得的滋味。額頭已汗如雨下,但她努力將口氣放輕鬆:「哪裡會,再過八百年,你也不會老。」
她以為自己安慰得體,卻不料青年猛然將他從懷中推開,雙手緊握著她的手臂,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無論是魔是仙,這八百年都太長!你還不肯原諒我?真的要我再等八百年?」
青年的臉色與語氣都還算平靜,可不知為什麼這兩句話就似利刃一樣刺得宋佳想落淚。她剛才還在心底為自己的表演加分,可是眼前這位青年,若無智障,以這種表演功力,輕易可拿下奧斯卡金像獎。
宋佳的一時沉默讓青年會錯了意,他手上加了氣力,痛得宋佳強忍已久的眼淚嘩嘩狂流,青年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他輕聲說:「你心口有我打下的烙印,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
他說著話,已空出一隻手來,從宋佳的衣領中探了進去。
青年胡說什麼宋佳都可忍受,但他居然在光天白日下要對她輕薄,宋佳哪能依著他,她用盡全力想將他的手拉出來,但是青年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所謂的蚍蜉撼大樹大約可以形容她現在的狼狽情形。青年未受任何阻擋就將手放在了她的胸口,明明他的手冰涼,但他撫按的地方卻似有一粒炭火在燃燒,那種炙熱的灼痛讓她難以忍受,她痛呼出聲。
好在青年很快收回了手,輕聲道:「它一直在,你不當忘記我。」
宋佳知道時間能改變一切,那請時間疾速飛逝,讓這一幕快點結束。她已經認命,順著他的話說道:「我當然沒有忘記你,可是你忽然出現,我很不適應,而且我今天累了,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青年只是望著她並不接話,他眼神淡漠甚至有些冰冷,可宋佳卻不知為何知道這平靜的表面下隱藏著洶湧的暗流。她總感覺自已無法真切地看清他的面容,明明他就在面前,可是他整個人都是那麼恍惚飄然。
深吸一口氣,宋佳說道:「你等了我八百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天。」
青年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看得宋佳全身寒毛豎立,她真擔心這個孔武有力的男子將她一下子掐死。這讓她想起自己高中時與同桌瞎鬧寫遺書,她將家中未吃完的糖,藏在白運動鞋裡的五十元錢還有那個從未用過的手鏈全列在遺贈列表中,表示死後贈送給同桌。可現在死亡凌凌逼近,哪容得她嘻嘻哈哈地做好準備再寫上一份無聊的遺書?
正害怕絕望時,她耳邊聽到一聲「好,我明日再來」,緊接著手臂忽然一輕。沒有青年的鉗制,她一下失去重心即要跌倒,青年的手及時伸出,扶了她一把。真的只是扶,動作禮貌得體,不再似剛才那麼強制剛硬。可是宋佳已經怕了這雙手,她迅速地閃躲開。
青年的手卻順勢撫上她的臉頰,他的小指正壓著她的頸動脈,宋佳不敢再動。
然而他動作輕柔,絕不是輕薄的意義,那是一種眷戀的難捨,他的手指乾淨清爽,且有一股極清淡的冷香。宋佳對這香味並不陌生,可她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聞過。
也只是這麼一瞬間的恍神,青年已不在她的面前,他手指的餘溫尤在。
就如他神秘無比的出現,青年又奇迹般地消了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