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可以，白燼想時光倒退回到半個月前，然後不去找沙漠里的寶藏，這樣就不會進到只能進不能出的失落古國，更不會遇到一張嘴就能氣死人的白切黑大魔王——沈欠。

這個叫沈欠的少年是他被困在失落的古國半個月後，今早突然出現的，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真實年齡誰知道呢？反正這是個修□□，養顏駐顏之術一大堆。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說起話來簡直能夠氣死個人！

本著相逢即是緣，來了這個地方就是兄弟，白燼端著自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公子的人設上去和他打招呼：「這……」位仙友還沒說出口，就見某人嫌棄的白眼：「別過來，臟死了。」

白燼氣到當場——在腦海里炸成一朵煙花。

好吧，剛經歷了長達半月的小黑屋自殘，他現在看起來是有些狼狽，但是！生而為人，不應該有一丟丟的同情心嗎？這麼直白真的很傷人誒！

然後沈欠用現實狂甩他的臉：「你多久沒洗澡了？」嫌惡之意溢於言表。

白燼花了半天時間跟他解釋這裡是大沙漠，他們現在在一座荒廢了五百年，只能進不能出的古國遺迹里，斷水缺糧的，要他用沙子洗澡嗎？

沈欠又說：「你說得那些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聽聽這講的是人話嗎？

對於沈欠而言，除了五百年和只能進不能出，其他的都是廢話。並且五百年也是約等於廢話，只能進不能出只要稍加一試也能知道，無限接近於廢話，總之就是一堆廢話。

雖然事實可能就是這麼殘酷，但是白燼只覺得他在裝逼。

白燼在這裡待久了，存糧都吃完了，遇見沈欠之前已經三四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全靠一身修為硬撐，沈欠看他渴得嗓子都啞了，竟然給了他一筒水！要知道沙漠中水源可是很珍貴的，尤其是自身都難保的時候，藏起來自己喝還來不及，哪捨得分一星半點給一個陌生人。

沈欠還給了他一袋小餅乾，就是這袋小餅乾和水收買的他。撇去毒舌，沈欠還是個不錯的人。

白燼咂巴了一下嘴，沒捨得將水全部喝完，想要還給沈欠，沈欠卻道：「我不喝別人喝過的水。」

不管沈欠有沒有嫌棄的意思，白燼都要收回前言，這個人可以就毒舌定罪了！

之後白燼跟著沈欠四處轉了轉，沈欠每到一個地方，要干點什麼的時候，白燼就會潑一盆冷水提醒他。

比如沈欠為了抄近道要從廢墟上跨過，剛抬腳白燼就說：「死心吧，這裡可沒有捷徑給你走，只能走街道小巷。」僅管樓蘭已經廢棄了有五百年之久，還是依稀能從遺迹中看見當年的繁華。

再比如到了城門口，看著緊閉的大門，沈欠爪子才伸到一半，白燼就打著呵欠說：「我不是說過了，這個地方只能進不能出。」果不其然，沈欠剛碰到城門，城門便從他手掌的位置慢慢變成了牆，一放下手，門就又回來了。看起來也不像障眼法。

白燼一直在殺沈欠的傲氣，不過都被沈欠當成了耳旁風，雖然白燼說得都是正確的，這讓動不動就在心裡炸成煙花的白燼感到挫敗。僅管如此，沈欠還是發現了另外一些東西。

經過五百多年的風化，石頭做的房子都成露天的了，木質的門卻還好好的立在那，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絕對有問題！

白燼當然也看出來了，他還知道這些門也只能進不能出。別看這些門看起來老實，自閉起來能讓人修為倒退！別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巔峰時期的他能單手開沈欠腦闊，還用受這氣？樓蘭這塊地早就因為常年累月的消耗沒剩多少靈氣，以至於他恢復起來尤其的慢。

「只能進不能出嗎？」沈欠踢著小石子沉思了片刻，「說起來，我到現在都沒看見一個人。」

「你才不是人。」白燼瞪了他一眼。

「不是說你，少自作多情，對號入座了。」沈欠其實懶得理他，但想到萬一這人還有點用處呢？那就對他好一點吧！

「我的意思是，原樓蘭古國的居民都去哪裡了？」他指著門檻分析，「按你說的，這座古國遺迹已經五百年無人造訪了，為何風沙還沒掩埋住這裡？這裡有牛骨、羊骨偏偏不見人骨，很奇怪不是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白燼不假思索道，「因為他們都搬走了唄。」

沈欠又問：「你不是說這裡只能進不能出嗎，他們又怎麼搬走的？」

「有地道啊！」白燼理所當然地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還是趁早死心吧，那條秘道早就已經不能用了。你是不是經常上學逃課？樓蘭古國的覆滅對仙門規矩影響深遠，歷史必修課，這你都不知道？」

「還請您不吝賜教。」沈欠虛心一笑。白燼被這廝的突然客氣嚇到汗毛倒豎，礙於承人恩情，還是硬著頭皮將往事一一道來。

那是一段懷璧其罪的故事：作為西陲的小國，樓蘭國王無意間得到了傳說中的神器鳳尾翎，卻沒想到因此招來了災禍。

貪婪的修士將樓蘭包圍起來，逼迫國王交出神器，國王不是傻子，沒了神器的庇護，這群修士還不是想把他們怎麼樣就怎麼樣？在修士面前，普通凡人就是這麼毫無還手之力。

國王不肯，修士們就用符籙連成一個法陣，把整個樓蘭封了起來，和神奇的庇護形成了雙重結界，神器使外面的人進不來，法陣讓裡面的人出不去，樓蘭的民眾想要求救都沒有辦法。

起先大家還能靠存糧堅持一陣，國師也在拚命想辦法破陣，相信會有人來救他們。可當第一個崩潰者出現時，樓蘭距離淪陷也不遠了。

樓蘭國王不忍子民受苦，將王宮的秘密通道開啟，這條秘道連接到遙遠的綠洲，本是先祖留給王室在危難之時的逃生通道，而現在這條通道，成了整個樓蘭國的救命稻草，樓蘭人民就這樣背井離鄉。

離開樓蘭之後，國王命令他們隱瞞身份分散逃跑，待日後強大了，再召集大家一起重建樓蘭。樓蘭人散落世界各地，神器鳳尾翎也至此不知所蹤。

貪婪的修士們見快要到手的神器就這麼飛了，心裡既憤怒又害怕。憤怒這群凡人竟敢違逆他們的意願，害怕他們將一個國家逼沒了的事若是讓仙門知道，可不是關個小黑屋就能解決的。於是他們想了個辦法，將樓蘭隱藏在黃沙之中，偽造出是因為自然災害才覆滅的樣子，又到處追殺樓蘭移民，妄圖消滅所有罪證。

幸運的是正因為此，仙門才會注意到他們，將這些貪婪的修士劃到魔修的類別里，不留情面全部絞殺，才不至於讓樓蘭覆滅的真相被永藏黃沙之下。

若不是那些貪婪的修士心虛四處追殺樓蘭人，以那個時候仙門規則的長度，普通人想要接觸到是何其困難，恐怕再過百年都不見得能沉冤昭雪。

白燼第一次講這種歷史正劇，突然有種能為人師的神奇成就感，可惜他也在上課不認真的學生行列之中，再細一點的也講不出來。不過沒關係，沈欠夠用了，想想這還是一道送分題，沈欠當場就可以列舉出四種出去的法子。為了省時省力，就先試試第一種吧！

沈欠找了個兩面都有門的屋子，這間屋子的門正好一個開一個關，方便實驗。

他先是從開著的門裡進去，再從關著的門裡出來，白燼好奇也想試試，可他怎麼都推門都紋絲不動，一度讓白燼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困太久出現幻覺了，聽說西陲的沙漠中有種能致幻的蜥蜴，所以眼前的沈欠其實是蜥蜴變得？

白燼用質疑的目光審視沈欠：「你……是人？」

「我當然是人。」沈欠挑了挑眉，「看你一臉好奇的樣子，我就想多吊你一會兒。」

魔鬼，這個人是魔鬼！白燼憤憤地從開著的門裡出來。開著的門可以隨意進出，而關著的門只能被從外打開，難說是什麼原因，不過白燼猜測最終答案應該和關著的門有關。看沈欠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從關著的門裡出來，還在他面前開開關關進進出出，想起之前因為風把門吹上而被困小黑屋，損耗了大半修為才強拆出來的自己，白燼更不平了。

本想著沈欠忍不住了就會主動告訴他，沒想到最先沒忍住的還是自己，白燼實在太好奇了：「你究竟怎麼從裡面出來的？」

沈欠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反問白燼：「你覺得門的用處是什麼？」

一般這樣的問題，答案肯定不簡單。白燼想答案的功夫，沈欠已經之答出來了：「是進來和出去。」

白燼：「……」好吧，是他想太多了。

沈欠接著道：「這是個你想要進來就進來，想要出去偏出不去的地方，所以只要把所有出去都想象成進來，你就可以從內打開關著的門了。」

答案已經出來了，所謂的進得來出不去，不過是利用了被困之人想出去的情感弱點，被困之人越是感到自己受困就越想出去，越想出去就越是出不去，長久以往達到困死人的目的。

白燼按照沈欠說得，將想出去想象成要進來，醞釀了一會兒情緒之後再推門，果然就能從屋子裡出去了。

這個發現真是令人精神亢奮，他終於能從這該死的地方出去了！

開心的白燼毫不吝嗇地誇獎沈欠：「你可真是太聰明了，能破這個陣的我只知道無名一個，現在又要加上一個你了！」

「無名是誰？」這個名字成功引起了沈欠的注意，因為一般叫無名的人，都不一般。

「我也只是聽說。」白燼回憶起來，「自仙門重建以來，一共下過三塊格殺令，第一塊也是至今唯一一塊還沒完成的格殺令的對象，折盡了仙門精英都奈何不得。這些精英中就有人曾嘗試用只進不出陣來困住他，若是境界高修為強的人還可以強行破陣，他卻不可能，因為他沒有境界，修為也不怎麼樣。但是最後他還是毫髮無傷的出來了，一邊笑一邊將算計他的人全反困了回去。」

「只進不出陣在樓蘭事件之後被列為禁止對人使用的二級危險法陣，出了無名的事後就被降到三級，現在被咱倆找出了這麼大個漏洞，估計要被仙門從對人禁術中剔名了！」雖然發現破除方法的是沈欠，白燼也忍不住得意起來。按照他的說法，相逢即是緣，能在這裡相遇的就是兄弟，沈欠就是他的好兄弟，兄弟之間分什麼你我！？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一碰就變牆的城門。和只進不出沒關係，城門是一碰就消失，不碰就出現，跟含羞草似的，不過比含羞草能氣人。

沈欠對著門沉思，這用把想出去想象成要進來那一套顯然是不行的。

白燼突發奇想道：「既然知道了破陣的關鍵，那我們幹嘛要執著於門？從倒塌的牆壁處爬出去不久好了嗎？」

「你是智障嗎？」沈欠又恢復了他的毒舌，「這跟空氣沒關係，陣眼是門，只能從門裡通過。」

每一個法陣都必定會有一個陣眼，陣眼就是破陣的關鍵。而籠罩在樓蘭古國的法陣顯然是有兩個陣眼，一個就是把出去想成進來的逆向思維，另一個就是這扇一碰就害羞不見的門。

沈欠還在城門前轉著笛子沉思，白燼則坐在一旁的廢墟堆上唉聲嘆氣，心灰意冷。

那幫混蛋修士還真有本事，竟然弄出兩個陣眼來，難怪樓蘭古國一直沒有人來查看。陣中眼越多，就代表法陣越高級繁雜，就算要強行破陣也得先掂量掂量會不會引起什麼連鎖反應，真是天要亡他！這次是真的要栽了。

他現在就是後悔，十分後悔！他不應該和賭友賭的，不然他就不會來西陲大沙漠里尋找遺失的寶藏，不來西陲大沙漠就不會誤入傳說中只能進不能出的樓蘭古國，不誤入傳說中只能進不能出的樓蘭古國就不會遇到毒舌還腹黑的沈欠，不過臨死前能夠個伴還是不錯，僅管是個毒舌，肚子里還全是墨水。

忽然，古樸沉重的開門聲響起，下一秒白燼死灰復燃。

門開了？

門開了！

在白燼絕處逢生充滿希望的眼神中，那扇自閉到令人絕望的大門終於打開了！沈欠剛要招呼他，白燼已經一個箭步嗖的出現在了沈欠前面。

久違的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氣（對白燼來說），白燼十分激動且感動之餘還不忘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你是怎麼碰到的？」

「用笛子。」沈欠揮了揮手中的竹笛，輕描淡寫地道。

白燼雖然覺得這簡直在侮辱他的智商但對方是沈欠的話就沒問題，已經陷入了這樣奇怪的思維怪圈，然而他自己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甚至覺得很正常，很有可能是因為剛從小黑屋裡出來精神有點不太正常，他還對沈欠發誓自己以後一定戒賭！？

沈欠：？？？你戒不戒賭關他什麼事？

「你激動什麼，接下來不是還有段大沙漠要穿嗎？」沈欠當頭一盆冷水潑下來，「等出了沙漠，再高興也不遲。」

沙漠的危險不言而喻，誰知道沙子地下都埋著什麼，沙子上面會不會有沙塵暴？沒有指明方向的司南（白燼來的時候狼狽，地圖和指南針都丟了），沒有代步工具（之前修為還沒倒退的時候都是用御物術飛的），在這一望無際的白沙大漠里，烈日當頭，沈欠這一盆冷水卻澆得白燼透心涼。

試問心都涼了，還怎麼飛揚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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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加了兩章完善一下，我知道我取名廢，我已經儘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