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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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顛倒

我瞧著洛神眼底那抹淡笑,心中很是懊悔。

原本是想將這些花留待夜裡給她一個驚喜的,現下可好,她全然知曉了我的想法,那還有何趣味。

此番留下話柄,指不定之後還要被她調笑了去。

洛神只是望著我,並不言語。但她越是不吭聲,我便越緊張,忍不住要去猜測她現下在想些什麼。

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她才終於開了口,問我道:「表妹,你不買花了么,不是要將你家裡那位迷得神魂顛倒么,看著我作甚?」

我:「……」

掌柜的也向我道:「姑娘,你還要那花么?」

我耳根發熱,只是點頭道:「自是需要的。」

雖然已然毫無驚喜可言,但這花還是決計不能少的。既然這回給不了洛神驚喜,那我只好給她一個理直氣壯。

掌柜的又小聲向我道:「你表姐可成親了么?」

我心中泛了些甜蜜上來,回話時頗有幾分小得意:「也成親了。」

她可是與我成的親。

掌柜的哪裡曉得這些,只以為我與洛神當真是什麼表姐妹,道:「那你表姐要買花回去沐浴么?」

也是有趣,許是洛神身姿端正地站在一旁,面色淡然,極少說話,那掌柜的竟有些不敢主動過去與她搭話,還得迂迴地來問我。

我總算逮住了機會,眼角瞥著洛神,對那掌柜的笑道:「我也不曉得她要不要,畢竟我並不知她是否有讓她家裡那位神魂顛倒的念頭。」

我說得雖輕,但洛神定然是能聽到的。

心中迫不及待想瞧瞧她的反應。

果然洛神也瞥了我一眼,薄唇微動了動,似乎要說些什麼。

我將聲音壓得更低,面向著掌柜的,又補了一句:「掌柜的,你也曉得,即便她存了這念頭,也會不好意思的,這是她的事,我們總是不便置喙。」

「明白。」掌柜的連連稱是,又道:「還是姑娘你敞亮,懂行。請姑娘隨我到後院去挑選罷,最新鮮的,你瞧著哪些滿意,隨便挑。」

「多謝掌柜的。」我轉過身去,向洛神道:「我去後院取花,你與長生在此處等我。」

洛神卻道:「我也去後院。」

我以為她是要去後院看我笑話,畢竟待會我挑的每一枝花,可都是我昭然若揭的心思,臉熱起來,道:「是我買花,又不是你買,你去瞧些什麼熱鬧?」

洛神道:「我也買花。」

我:「……」

那掌柜的聽見了,喜道:「這位姑娘也買花么?」

「嗯。」

掌柜的見又來了生意,自然殷勤地請洛神到後院去。長生聽不懂我們話里的意思,原本正在那邊對著那些個香粉瓶子左瞧瞧,右嗅嗅,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待著,便招呼她過來。

三人隨掌柜的走入香氣四溢的後院。

後院左右兩邊各擺了許多竹篾編織的筐子,筐子裡頭整齊地碼放著各色鮮花,鋪子里的人怕花蔫了,還在上頭灑了井水,水滴沿著花瓣淌下來,妍麗芬芳。

左邊的那些花,時不時便有鋪子里的人過來取走,帶入香料房內,以便風乾。之後再通過研磨等細緻手法,輾轉送入調香房,最終變成外頭鋪子里的香。

而右邊那些,正是為那些前來挑選鮮花的客人準備的,成色更好。

我取了一個空的竹筐,在右邊那片白花花枝里挑選起來。這挑花自然得講究,花瓣層疊,花莖鮮綠,少有破損的才是上佳,到時浸在水中,不只是香,還很是好看。

這竹筐容量頗大,我選了好一會,才只將將挑了半筐。

洛神也拿了個竹筐過來,站在我邊上,將那空筐底露出來,給我瞧了瞧,道:「表妹,你也幫我選些花進來,可好?」

我此番買了花回去,還不是得與她一起用,她卻還要再買,分明是藉機逗我。

我道:「你自個要買的,自然是你自個挑。」

她又湊近了些,挨著我,道:「我哪裡及得上你會挑。」

這話我聽著倒是很受用,眯了眯眼。

她的手搭在我手背上,我挑花的手登時頓住了,她聲音更輕:「對於家中那位,我也是與你一般,有那念頭的。」

我聽得心中一顫,手中的白花枝也跟隨抖了抖。

洛神接道:「是以才更要向表妹你請教這挑花之法,你幫我挑,我在旁學。」

她才只說了這幾句話,還很是隱晦,我卻覺得腰都要隨她軟了,含含糊糊道:「好,我幫你。」

我挑花,她便跟在我邊上仔細看著。

等挑滿了兩筐,已是十分多了,掌柜的是個善人,好心提點道:「兩位姑娘,尋常浴桶沐浴,只需小半筐就好。你們買得多,我固然歡喜,但也不會坑害你們,這鮮花存不了多久,用不完便會枯萎,白白浪費了。」

「多謝掌柜的好意。」我道:「一次用得完的。」

掌柜的很是伶俐,想到了什麼,眉開眼笑:「我懂了,姑娘莫不是要去溫泉?先前城中有位夫人買了三筐回去,便是用在溫泉里。」

看來這掌柜的沒少聽城裡那些私密事。

我耳熱道:「不是什麼溫泉,總之是用得完。」

那掌柜的見狀,便不再問。

我忙點付了銀錢與她,道:「我幫我表姐一塊付。」

掌柜接了,不忘向我推薦道:「我這裡還有一款香,姑娘你若夜裡就寢前用了,那般香氣,你與你家那位定會滿意的。」

「我先聞聞,是個什麼香氣。」我心念微動,道。

掌柜的讓人將那兩個竹筐送到前頭鋪子里,領著我們前去看香。

那香是脂香,盛在一個精緻小香盒裡,極是馥郁。我嗅了嗅,覺得這香氣過濃了些,算不得上品,便婉拒了。

香雖沒賣出去,但花已賣了許多,掌柜的仍是喜滋滋的。

「煩請掌柜的差人幫我們送回去。」洛神道:「腳程費用我會另付。」

「對不住,姑娘。」掌柜的歉意道:「原本鋪子里是有負責運送鮮花的人,但今日重陽,鋪子里人手不足,後院只有兩個調香師,他們實在無能為力,還望姑娘莫怪。」

洛神似乎沒料到竟無人運送,目光落在了那背筐上,神色古怪。

掌柜的道:「只得勞累姑娘自個辛苦一趟了。不過我這背筐很結實,花也不算重,二位只管放心背著。」

我心中憋著笑,看著洛神,心中暗笑她也有這翻船的一天。

哼,讓她故意逗我,非得多買一筐花,結果還得她自個背。

掌柜的從後院拎了個小筐過來,裡頭放了十枝鮮花:「此次無暇運送,便再多送姑娘一些花,當做賠罪。正好你們帶著一個小姑娘,你們二位背大筐,小姑娘背小筐,正好妥帖。」

洛神面色緊繃起來。

長生一聽這小筐是給她背的,卻高興極了,立刻蹲下來,將那小筐背在身上。

我瞧著洛神那副局促模樣,一邊笑,一邊囑咐長生:「這花用處可大了,十分要緊,你可要好生背著,莫要掉出來。」

「放心,我背得可穩了。」長生想背著筐出去撒歡,道:「姐姐,我到外頭路上走一走,就在門口,可以么?」

我點點頭:「莫要離開我們的視線範圍。」

「我曉得的。」長生一路下了台階。

長生已然背了她的小筐,我盯著地上兩個放滿鮮花的背筐,決定先以身作則,給洛神示範下。

等背好了,我施施然地站在洛神面前,道:「該走了。」

言罷,眼神朝那筐上示意一番,心中的喜悅簡直難以形容。

先前我還盼著能見到她背一次筐,沒想到這麼快便得以實現心愿,多虧她搬起石頭砸了自個的腳。

洛神蹙眉盯著那筐,還不吭聲。

「已付過銀錢了。」我立刻肅然道:「不許不要。」

在那僵了片刻,洛神彎腰攥著背筐一側的背帶,將那筐拎了起來。

我:「……」

洛神左手拎著馬包,右手拎著花筐,也不瞧我,沉著臉走出香鋪。

她本就內息充盈,這般拎著也是輕而易舉,我實在是失算。我在心中哀嘆一句,忙跟了過去。

哎,想要瞧她背個筐,果然是我在發夢了。

走到鋪子前面的路上,長生在那背著小筐轉圈玩,有幾個路人以為她是個賣花的小姑娘,便笑道:「這花多少錢一支?」

長生忙道:「不賣花,花是姐姐的,有大用處。」

我:「……」

「長生,走了。」我喚她道。

長生雀躍地跑過來,隨我和洛神往前走。她見洛神只是拎著背筐,便好奇問道:「白姐姐,你為何不似我和姐姐一般,背著筐走呢?很是方便的。」

長生天真爛漫,這般問她,洛神只得回道:「肩膀疼,背不了。」

長生聽不出這是借口,心疼起來:「肩膀疼?那我們尋個地方歇一下,我幫你揉一揉。」

眼見長生比以往要懂事些,洛神眸中有了些許暖,柔聲道:「回家再揉罷。」

長生說了聲好,背著小筐走在我和洛神中間,我便牽了她的一隻手。但洛神左手提馬包,右手拎背筐,已沒有空餘的手了,長生卻想左右都牽著,便牽著洛神垂下來的白衣衣袖。

三人一路行到攬酥記,我向掌柜的買了些果脯零嘴,請那掌柜的包成兩份,一份給長生,一份給洛神。

付過銀錢,我又向掌柜的借用紙筆,掌柜的遞給我一張紅紙。

我將這紅紙貼在其中一包上頭,提筆寫下了「洛神」二字,特地在洛神面前晃了晃,道:「寫上你名姓了,特地買給你的,這回可滿意了?」

洛神悶不做聲,只是看著我。

我低聲道:「允城裡許多人家成親,準備聘禮時,除去銀錢,吃穿用度皆包含在其中,而這攬酥記的零嘴很是聞名,也在那吃的聘禮里佔了一份,便有人專門到這鋪子里採買。鋪子里這些紅紙便是用來寫上囍字,貼上去的,你名姓寫在上頭,還能沾沾喜氣。」

她似聽到了幾分甜頭,唇邊這才有了若有若無的一絲淺笑。

安撫過她,我轉身向攬酥記的掌柜問道:「向掌柜的你打聽個事,你可曾記得幾個月前,有一位少女過來買果脯么?」

掌柜的笑道:「來我這買果脯的少女很多,我哪裡能分得清是哪一位。」

我結合洛神對那少女的描述,猜測當時的狀況,道:「她與旁人不同,定是很好認的。她孤身一人,對你鋪子里的東西很是好奇,問東問西,且以往從未吃過果脯,試吃的時候,極其驚喜,更是買了一大堆零嘴帶回去。」

掌柜的皺眉,思索片刻,道:「前幾個月我是遇到過這般奇怪的客人,問了好些個旁人不會問的怪問題,按說這些零嘴也無甚稀奇的,她偏覺得見到了什麼珍寶,還將那天的好幾樣零嘴都買空了。」

果然那少女來過攬酥記。

我喜道:「你可記得她當時穿著什麼衣衫,又是何種模樣?」

掌柜的卻道:「但那並不是什麼少女,而是一位身姿妖嬈,面容極是艷麗的美貌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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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好氣,好不容易逮住機會,還是沒能讓我洛背到筐【。註定只能在現代圓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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