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李默群進到監聽室,畢忠良馬上站起身低下頭。李默群雖然不悅,但也不能直接釋放唐山海,說:「什麼情況?」畢忠良說了手帕之事,李默群從鼻子里冷哼了一下,對身邊的副官說:「把我的手帕收好!」畢忠良尷尬地低了頭。李默群拿起監聽器一起監聽。
二寶帶著哭紅眼的徐碧城進入審訊室,帶走了錢秘書。方華又一次暈死過去。徐碧城忙跑到山海面前,蹲下身查看,看到唐山海毫髮無損,總算放了心,剛想說話,唐山海沖她搖了搖頭,徐碧城看著他不明所以,唐山海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審訊桌,徐碧城瞭然那裡有監聽器。她對他點點頭,說:「山海,他們怎麼把你抓進來了?」唐山海猶豫了下說:「那個田老師是GCD,她偷了我的手帕。處座懷疑我也是GD。」
徐碧城一愣,問:「她偷你手帕幹什麼?」果然如唐山海所料徐碧城最關心的是手帕而不是自己的處境,他為了撇清關係,只能實話實說:「她愛慕我,上午還強吻了我,就是那時候偷的。」徐碧城一個嘴巴子扇過去,唐山海徹底愣住了,連李默群和畢忠良都鎮住了,「你怎麼又沾花惹草,田老師才來了幾天就跟你……!」唐山海還沒緩過來神,徐碧城就哭著說:「我就不該讓我舅舅來救你,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讓處座斃了你吧!」說完轉身跑了出去。「碧城,你聽我說啊碧城——」唐山海臉紅腫起來,用舌頭從裡面舔了舔。心想徐碧城的演技還是不錯的,不過自己擔心的事還沒來得及問她就跑了,想到這裡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宋雨蝶進來了,坐在唐山海對面,操著手翹著二郎腿,唐山海看見宋雨蝶鬆了一口氣,用眼神求救。宋雨蝶挑了挑眉,說:「唐山海,咱倆好了一場,我勸你還是早點招了吧。」唐山海睜大了眼睛瞪著她,「我不是GD我招什麼?」聽到他倆好過一場,李默群和畢忠良都比較尷尬。
宋雨蝶放下腿,笑著說:「其實我那也有你的手帕,只不過我不是GD。」畢忠良更尷尬了。唐山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宋雨蝶,用眼神詢問她,渴望她給自己一點暗示,碧城是否安全,家裡東西是否已經轉移,自己能否順利洗脫嫌疑,可是宋雨蝶卻不給暗示,說了句:「一個手帕而已,其實也說明不了你是GD,你跟畢忠良解釋一下。」
「我解釋了,他們也不聽啊。」唐山海有點著急。
「哦~那就沒辦法了。」宋雨蝶說得輕描淡寫,唐山海不可置信地看著宋雨蝶,心想你這麼輕易就放棄我了???宋雨蝶憋著笑,用腳尖在地上看似不經意地輕輕點著,唐山海馬上專註地看著,他知道那是摩斯密碼,「活……該……」發完這兩個字宋雨蝶站起身瀟洒地走了。唐山海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著宋雨蝶的背影。
李默群放下耳機,對畢忠良說,明天一早讓唐山海去我那領個文件,說完轉身走了,畢忠良低著頭道了聲是,他明白這是李默群讓他最遲明早放人。
陳深跟著畢忠良來到了審訊室,唐山海看著二人站在面前,舔了舔嘴唇說:「你們有必要這麼懷疑我嗎?」
畢忠良嘆了一口氣說:「山海,畢竟那個手帕也是個物證,不審一下怎麼交代呢?你多擔待一些啊。」唐山海看著畢忠良,十分誠懇地說:「處座,我在南京挨了GD一槍差點送了命您忘了嗎?我要是□□他們怎麼能打我呢?」畢忠良直視唐山海的眼睛,唐山海毫無閃躲,畢忠良想確實是這麼回事,當時那一槍確實不是假的,但此一時彼一時,也不能說明現在的唐山海毫無嫌疑。
「那也不能說明你現在不是GD!」陳深漫不經心地插嘴。
唐山海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深心想:陳深你要不要這麼沒有良心,我那一槍還不是替你擋的!
「要怪就怪唐隊長你自己太多情,惹了這麼多的風流債!」陳深拍了拍唐山海的肩膀,唐山海一聳肩想躲沒躲開。陳深露出了習慣性的微笑。
「陳隊長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唐山海狠狠瞪了陳深一眼,畢忠良想想唐山海的平時作風和家裡的醜事確實不像個GD,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陳深走到門口回頭望了一眼方華,唐山海用眼神詢問陳深,可陳深毫無表示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畢忠良對陳深說:「這麼久相處下來,唐山海有情有義,你還跟徐小姐……?」陳深馬上擋在畢忠良面前,睜大眼睛說:「誒,老畢,是不是你讓我接近徐小姐的?怎麼反過來數落我?」畢忠良一想當初確實是自己讓陳深接近徐碧城來探究唐山海的底細,就點了點頭說:「那以你對徐小姐的了解,他們兩口子像GD嗎?」陳深想了想說:「我倒是希望他們是GD。」畢忠良疑惑地看著陳深,陳深繼續說:「他倆要真是GD我是不是多了一條退路?」說完莞爾一笑。畢忠良陷入了沉思,許久說了一句:「唐山海要真是GD早一槍斃了你了!小赤佬!」陳深撇了撇嘴。
入夜了,畢忠良授意把唐山海和田英子鬆綁,他則繼續監聽。唐山海扶起癱坐在地上的方華,手有點顫抖。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方華披在身上,方華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對他說:「抱歉,連累你了。」唐山海咽了咽口水,擁住方華,沒話找話說:「田老師,你真的是GCD嗎?」方華顫抖著伸出手,握住了唐山海的手,在他手心點了幾下,居然是摩斯密碼,「我知道你姓國!」唐山海一愣,吃驚地看著方華,方華嘴上說:「是的,我確實是GCD,可惜沒有完成任務!」手上繼續發著密碼「以下是我黨和貴黨叛徒跟畢忠良聯繫的兩個秘鑰,你記清楚,送到臨江旅社的掌柜手裡。」唐山海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認真地記清兩個秘鑰,他知道有了這兩個秘鑰,國共雙方很容易破解兩個叛徒的電碼。以唐山海的記憶力記清兩個秘鑰沒有任何問題,但他開始擔心了,因為方華已經知道自己的底細,這會不會威脅到自己,但如果此刻弄死她,自己也是脫不了嫌疑的。方華流下了眼淚,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愛上你了!偷你的手帕是為了留作紀念。」畢忠良聽到這,氣得摔下了耳機。方華的手繼續發著密碼「我不會連累你的放心!」唐山海紅了眼圈,縱使沒有愛情也有惺惺相惜之情。
方華對唐山海微微笑了一下,然後一使勁,唐山海睜大了眼睛,喊了句:「田老師,不要。來人那——」畢忠良忙帶二寶趕過來,送到醫院的時候,方華已經流血過多死亡,唐山海依舊坐在牢房的地上,盯著方華的半個舌頭,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唐山海把秘鑰交給陳深一份,交給宋雨蝶一份,命她呈報上峰。自己倚在辦公室沙發里發獃,兩天兩夜沒出辦公室,宋雨蝶按時給送飯,最終還是徐碧城把他接回了家。他第一次領教了GCD員的堅毅和抗日的決心,肅然起敬。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唐山海都從夢中驚醒,夢中是方華咬舌自盡的情景。唐山海坐在床上,滿頭是汗,雙手捂著嘴,深呼吸。在此之前,唐山海都認為GCD抗日只是小打小鬧,登不上大雅之堂,這次方華的壯烈犧牲震撼了唐山海的心,他從此不再小覷GCD。徐碧城坐起來,摟著唐山海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後背,問道:「山海,又做噩夢了嗎?」唐山海反過來摟住徐碧城,認真地對她說:「如果有一天你被捕了,你就把我供出去,可以保你一命。」徐碧城睜大了眼睛:「說什麼呢你!我不會被捕的!再說你要是有什麼事,我也不會獨活的!」唐山海緊緊摟住徐碧城,說:「只要你活著,熟地黃就在!我不允許你做傻事!」徐碧城也摟住唐山海,勸慰道:「山海,你別總往壞的地方想,往好的地方想。」唐山海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方華用生命換來的兩個秘鑰一舉揪出了國共雙方的兩個叛徒。一個是潛伏在延安多年的叛徒,「鴻鵠」的被捕,宰相的被害,幾次交通站的暴露都是此人泄密。一個是潛伏在軍統高層多年的叛徒,郭閑雲的被捕和上海站幾次巨大打擊都跟此人直接相關。畢忠良的兩個爪牙一起被端,十分氣憤並十分疑惑。他想來想去秘鑰泄露的時候唐山海一直沒離開行動處,排除嫌疑。跟田英子接觸過的除了蘇三省就是錢秘書了,這兩個人以後要多加防範才行。想到這裡畢忠良握緊了拳頭生氣地砸在了寫字檯上。
陳深來到李小男家,因方華死得慘烈和她之前受過的那些酷刑,陳深心如刀絞,表面卻不能表露絲毫,他太難受了,不能跟任何人說任何事,此時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李小男了。李小男開了門,陳深一把摟住她,嗚嗚地哭出來。當陳深穩定了情緒的時候才發現李小男也早已滿面淚痕雙眼紅腫。陳深舒了一口氣,問:「你怎麼了?」李小男看了他半天,說:「女人每個月總有幾天情緒不好!」陳深瞭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問:「你不問問我怎麼了?」李小男又看了他半天,說:「男人也有吧!」陳深自嘲地笑了一下。
唐山海來到陳深的辦公室,坐在陳深的對面看著他,陳深想笑卻笑不出來,「恭喜唐隊長洗脫嫌疑!」
「還得感謝你不是!」唐山海也笑不出來。
陳深喝了一口格瓦斯,因為手抖了一下,灑到了辦公桌上一滴,唐山海掏出懷裡的手帕,一條白色的真絲綉著「唐」字的手帕,手顫抖著遞給陳深,轉身走了出去。
「醫生」每次給陳深下達命令都是通過米高梅的邀請函,放在二樓洗手台下方的縫隙里,陳深從未見過自己的上級「醫生」,每次按照約定的時間去取情報,「醫生」早已不知去向。這天,陳深在米高梅跟幾個舞女跳舞跳得熱火朝天,一曲結束回到座位上,陳深喝了一大口格瓦斯,眼睛時不時地瞟著周圍,一切正常。陳深坐在那裡還跟著音樂舞動著身體,有幾個舞女走過來坐在陳深周圍,其中一個一把抱住陳深,把臉貼在陳深臉上,陳深露出笑容,另一個拉了陳深一把跟他喝交杯酒,陳深一飲而盡。陳深摟了下舞女們說去衛生間。當他走到二樓走廊的時候,突然從一個包廂里伸出一隻手一把把陳深拉近包廂,陳深右手伸到里懷握住剃頭刀,定睛一看居然是李小男。陳深鬆開刀,把手插到褲兜里,「你怎麼在這?」
「我就是醫生。」李小男嚴肅地說。
陳深的笑容僵住,把右手放到李小男額頭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說:「我看你還是先去看醫生吧。」說完轉身要離開,被李小男一把拉住。
「未及鴻鵠志氣高,不羨雄鷹雲中傲。」李小男看著陳深說。
「既是平凡纖巧身,林間院落自逍遙。」陳深繼續說,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小男。
「對,我就是第二代的麻雀!」李小男等不及陳深從震驚從緩過來,繼續快速地說:「我另一條線的下線叛變,米高梅已經被包圍,我被捕后你就是第三代的麻雀,繼續潛伏行動處,靜默等待組織派人跟你聯繫。」說完抱住陳深,在他耳邊說了個電話號碼和暗號,要陳深轉告她的下級馬上轉移,最後紅著眼睛說:「保重!」說完就往外走,陳深一把拉住她:「我們一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