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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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映得胭脂粉,春宵難得佳人笑。」

讀著情郎為自己作的詩詞,葉鳳吟輕撫著紅袖中的書信,心中滿滿的欣喜都要溢了出來。

但一個冷淡的聲音卻打斷了她對美好未來的遐想。

「什麼胭脂也好,春宵也罷。你所心心念念的詩詞,不過是些紈絝公子哥的消遣罷了。」

葉肖瑾疲勞的聲音中攜帶者一股邊疆的風沙味,他尚且來不及褪去盔甲,就來到了葉鳳吟閨閣。

葉鳳吟怔怔看著面前多年未見的兄長,常年的戰場搏殺早就讓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記憶中那個溫涼的兄長,如今也有了一幅堅毅的面龐。

看著妹妹眼中陌生的自己,葉肖瑾苦只能發出了無奈地苦笑。

「我軍旅在外,居無定所。這幅樣子,確實和你記憶中的相差甚遠。」

「倒是你。」

看著葉鳳吟,葉肖瑾突然沉默了一下,話語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豆蔻初開,也難免招蜂引蝶。別看郭紹輝人模狗樣,其實就是個紈絝子弟罷了。聽兄長一番勸,遠離那個小人。」

葉鳳吟靜靜地聆聽者兄長的勸告,見到他的欣喜卻一點點黯淡下來。

「真是辛苦你了,竟為了我的婚事,連夜從邊疆趕回。但我和紹輝的感情,又豈是你們這些外人可以阻撓。這麼多年來你參軍在外,一封問候的家書都沒有寄過,現在又跑出來仗著兄長的身份對我指手畫腳?」

葉鳳吟的態度變得咄咄逼人,直接抬手將兄長推出了門外。

「我是外人?」

葉肖瑾眉頭一皺,眼睜睜地看著葉鳳吟關上了閨閣的大門,一幅不聽勸模樣,只能無奈的怒喝道:

「既然你不願意聽勸,那就待在家中好好反省吧。郭紹輝那種人,見不到你馬上就會移情別戀的。」

雖說嘴上喊著要將葉鳳吟禁足,但葉肖瑾終究還是擔心妹妹想不開尋了短見。只是不許她出葉府,允許在家中閑逛,畢竟林府園林石景天下一絕,每日看看也可減少心中憂愁。

明月浮沉,蟲鳴四起。被禁足在家中的葉鳳吟心煩意亂的無法入眠,卻忽地聽見窗外的輕呼聲。她探頭出去正撞見兩個人影,竟是借住在家中的表妹葉沫沫幫自己尋來了心上人。

「吟兒。」

隨著郭紹輝的一聲輕喚,葉鳳吟不由得熱淚盈眶。兄長所言皆是污衊。郭紹輝可沒移情別戀。她不假思索翻出窗外,乳燕投林般撲進了郭紹輝的懷抱。

他們約好私奔,準備連夜逃出林府。

就在此時鑼鼓大作,數十個燈籠明晃晃的擠了過來。葉肖瑾帶領著一眾僕人趕了過來,看到妹妹依偎在一個陌生人的懷中,不假思索的就抽出懷中佩劍刺向了郭紹輝。

但這劍卻始終沒有落到郭紹輝身上,葉鳳吟擋在她的面前,冷冷地注視著兄長。二人視線交錯,溫情全無,只余冰冷。

「夠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這荒謬的一幕,葉鍾雲心痛地看著面前針鋒相對的兄妹,只得無奈的許下承諾:

「鳳吟,既然你願意用命去護郭紹輝平安,想必我和你兄長怎麼勸都沒用了。我同意你和郭紹輝訂婚,但希望你不要後悔,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葉鳳吟堅定地點了點頭,喃喃道:

「父親,我這是嫁給了愛情啊。」

數日後,葉肖瑾黯然的返回了邊疆,甚至沒有參加妹妹的訂婚宴。而葉鍾雲則在女兒訂婚後突發大病,沒有幾日就撒手人寰。

喜事撞喪事,其中的滋味葉鳳吟也只能默默吞下。

葉鍾雲頭七,作為長女的葉鳳吟自然是駐守靈堂,為父親守夜。按理說舉辦了訂婚宴,郭紹輝也算是林府的一員,今天他也該到場。但令葉鳳吟疑惑的是,郭紹輝卻時常和葉沫沫一起不見了蹤影。

夜半三更,守夜有些乏的葉鳳吟想要回房洗把臉。但在幽靜的長廊中,她卻總能聽見一聲又一聲的壓抑不住地喘息。順著聲音前去,她來到了自己和郭紹輝還沒用過的婚房,這裡本該無人,但在蠟燭的倒映的窗紙上,她卻能看見兩個人影親密的依偎在一起。

「紹輝,鳳吟還沒發現是我毒死了伯父。等到明日她毒發身亡,我們就對外界宣稱是她過於內疚選擇了服毒自盡,然後林府這萬頃家產便都是我們的了。」

葉沫沫嬌滴滴的話語如同蠍尾毒沫一般可怕,但郭紹輝地回答卻更令她心碎。

「咱們在一起這麼久那蠢女人都沒發覺,真是白瞎了她兄長一番好心。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我早就買通了一夥強盜在葉肖瑾回去的路上等候。」

得知真相的葉鳳吟滿腔悲憤,她從未想過,人性能如此之惡。自己最信賴的人卻整日中都在謀划如何殺死自己侵吞的家產。

她想要大聲呼喊僕從將這這對狗男女活活打死,但那毒藥卻提前發作,一股麻痹的感覺自舌尖逐漸延伸。她地看著屋內的二人,直至毒發身亡。

當葉鳳吟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紅燭紅燈,自己穿著一身紅袍端坐於銅鏡之前。她不可置信的摸了摸鏡中的自己,猛然回想起這是訂婚宴的當天。

「看來老天爺都要給我一次機會。」

兩行清淚緩緩自葉鳳吟眼角滑落,她沒有絲毫猶豫飛快地找到了父親想讓訂婚宴停止。此時的葉鍾雲正忙於應付賓客,在聽見女兒要求取消訂婚宴的要求后,他勃然大怒的訓斥道:

「這是什麼玩笑,你究竟懂不懂事。之前讓你別嫁,你以死相逼逼。現在請帖都發出去了,你又說不想嫁了?我們葉家還要不要臉了。」

看著葉鍾雲激動的樣子,葉鳳吟只能發出無奈地苦笑,自己重生的事情根本無法解釋。就在此時她感覺到了一股冰冷的眼神掃射過來,順眼看去正是葉沫沫嫉妒的模樣。

「那邊讓她嫁吧。」

葉鳳吟不顧父親的反對,將一身紅燭硬生生地扔給了葉沫沫,隨後頭也不回的跑出了葉府。只要她不在家,葉鍾云為了讓訂婚宴繼續下去,也聽從她的建議。

但跑出葉府的葉鳳吟卻沒有想到,一個醉醺醺的人影始終跟在自己身後,在她不注意的時候,那個人猛然撲了過來,將她壓倒在地上就要行那苟且之事。

「葉鳳吟!」

郭紹輝簡直氣瘋了。

往日清俊的面龐,此時可謂是面目猙獰。

「我父可是工部侍郎,當朝二品大員。你葉家不過受祖上隱蔽,尚且有些錢財罷了,能與我郭府結親,是八世修來的福分!你竟敢如此跟我說話?!」

「呵……」

葉鳳吟輕嗤。

果然,不過說了兩句折他自尊的話,他便已圖窮匕見,將那些私心裡的傲慢展露無疑。

如此一個人,她前生怎會痴戀不已,甚至在得知葉家徹底毀在了他的手裡后,都還盼望著他能顧念夫妻情分,保住葉家上下的性命。

果真是傻。

非要等到親眼看到他將葉家趕盡殺絕,最終將沾滿血的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才猛然清醒,明白這個人從未愛過自己。

而所謂的雙向奔赴,從始至終,不過都是一場陰謀罷了。

思緒至此。

葉鳳吟閉了閉眸,生怕泄了眼底的恨:「看來,與葉家結親,倒真是委屈郭少了。」

郭紹輝一怔。

似乎是沒料到,自己隨口兩句話,反倒落了她的口實。

想到葉家的金山銀山,他喉頭涌動了片刻,才勉強壓抑住渾身的怒氣:「吟兒,我方才是氣急了,才會如此口無遮攔,你該明白我的心……」

聽著郭紹輝惺惺作態的解釋,葉鳳吟只覺陣陣作嘔。

明白?

呵,她當然明白!

他的心思,她可不要太明白了!

只可惜,眼下她無權無勢,只能先保存自身,暫且動不了郭家,否則她當場就宰了這個男人,讓他也明白明白她的心意!

葉鳳吟心底嘆息著,面上卻是波瀾不驚。

「郭少爺!」

她紅唇一勾,打斷了郭紹輝天花亂墜的表白:「你如此有學問,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

郭紹輝一哽:「什麼意思?」

葉鳳吟低笑出聲:「我說的是,我不想要你了。既如此,你的心意如何,又與我何干?」

「你!你簡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郭紹輝氣結。

他懶得再勸她了,直接扭頭沖門外喊道,「來人,好好服侍葉小姐梳妝,要是誤了吉時,有你們好看的!」

這顯然,是打算來硬的了!

葉鳳吟目光一沉。

她不動聲色地從背後的妝台上摸了一枚發簪,偷藏進了袖底,已是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但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吹鬍子瞪眼地跨進了門,大聲訓斥著:「吟兒,你簡直胡鬧!」

他身旁的小美人忙拉了拉他的衣襟:「大伯,您先別惱,姐姐只是還未做好出閣的準備,心裡慌張才說錯了話!」轉身,又眸光流轉地望向郭紹輝,「郭少爺,您別急,我來勸勸姐姐!」

拍馬趕到的,正是葉鳳吟的父親葉懷章,及堂妹葉沫沫。

郭紹輝聞言冷哼。

但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便是再瞧不上葉家,至少眼下葉家還家境殷實,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沒到手,三分薄面自然還是要給的。

再看葉鳳吟。

方才還一臉傲氣、舌燦蓮花,這會兒看到父親現身,立時就紅了眼眶,欲言又止。

哪怕是為了郭府的顏面,讓這女人心甘情願成親,也是最佳選擇。他當然不會阻攔,雖然面色不虞,仍是讓開了身形,給葉家雙親留足了空間。

見狀,葉沫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葉鳳吟跟前。

她一臉不解地抓住了葉鳳吟的雙手,看似苦口婆心道:「姐姐,你當初寧肯跟郭少爺私奔,也要同他在一起,今日這又是怎麼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顯然,意有所指。

果不其然,私奔二字一出,葉懷章已是臉色驟變。

「這丫頭就是被慣壞了!多大的人了,半點不懂事,跟你堂妹比,簡直半點不如!」

「吟兒,你也不想想,郭家那是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高門大戶,豈容你說成親就成親,說不成親就揮手送別的?」

「平日你驕縱也就罷了,這婚姻大事,怎能當成兒戲呢?」

葉懷章恨鐵不成鋼。

葉鳳吟卻仿若未聞,只是紅著眼眶,直勾勾望著葉懷章。

眼底情緒濃重。

複雜到連她自己一時之間,都難以理清其中到底有幾分怨,幾分悔,又有幾分懷念與慶幸。

如此,一個罵著一個聽著。

先開口勸解的葉沫沫,反倒被父女倆無視了。

她的目光,也沒放在葉鳳吟身上,反倒流連一般地,與一旁葉紹輝的視線勾在了一處。

葉紹輝當即示意她快勸葉鳳吟。

她笑意晏晏地點了一下額,轉而看葉鳳吟的眼神里卻淬了三分毒,見葉鳳吟不言不語,又柔柔弱弱地開了口。

「姐姐,你……」

「閉嘴!」

「葉沫沫,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寄居在我家的堂小姐而已,我葉鳳吟的親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葉鳳吟收回視線,冷然提醒著葉沫沫。

葉沫沫猛地攥緊了衣角,垂下眼瞼。

她最討厭被人提及這個堂小姐的身份了!

分明都是葉家人,憑什麼她葉鳳吟就是小姐,萬千寵愛集於一身,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而她葉沫沫就必須小心翼翼,讓自己足夠優秀,才能換來那麼零星半點的尊重與鼓勵呢?

還有這門親事……

看葉沫沫一臉委屈地閉上了嘴,葉懷章忍不住走上了前。

「好啊,你可真是長本事了!」

「就算沫沫沒資格管你,那我有沒有資格……」

話沒說完,葉懷章便覺得腳下一痛,似乎是踢到了什麼。待他定睛一看,頓時愣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動了。

「這是……金鼎冠?」

「沒錯,這就是郭家送來的聘禮,金鼎冠。」

葉鳳吟點點頭,一臉嘲諷地笑了起來。

眸光再度落到了郭紹輝的身上,話卻依舊是沖著葉懷章說的。

「父親,人家將我葉家的顏面丟在地上踐踏,女兒雖不懂事,可也明白葉家祖上的榮耀與尊嚴,容不得旁人如此嘲弄。您說呢?」

「我、我……」

葉懷章啞口無言。

以郭家的門第,以葉家的財力,他其實並不在意郭家給什麼聘禮。

當郭家聲稱要將金鼎冠作為聘禮時,他還道女兒得了好歸宿,眼下看來,不過都是為了郭府的顏面罷了!

眼看葉懷章動搖了,郭紹輝立刻又站了出來。

「葉老爺,你可不要忘了!郭葉兩家的親事,可是傳遍了京城,要是就這麼毀了,郭家臉上無光,葉家難道就能有面兒嗎?」

「你女兒的名聲,還有你兒的仕途,你都想好了嗎?」

葉懷章胸腔急促起伏著,顯然被氣得不輕。

他深知,郭紹輝這是在威脅自己,逼著自己吞下這個「假金鼎冠」的奇恥大辱,還要把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女兒乖乖送到郭府。

不能答應。

可是,不答應的話,女兒的名聲和兒子的仕途,都可能就此毀於一旦。

葉懷章深吸一口氣。

「吟兒,是爹對不住你……」

「爹,我是不可能再嫁郭家的!」

葉鳳吟態度堅決,但看葉懷章臉色一白,幾乎搖搖欲墜,又有些不忍,只得撇過頭去。

大哥前世就反對她跟郭紹輝在一起,是她自己鬼迷心竅,哪怕私奔,也堅持要跟郭紹輝,這才活生生氣得大哥遠赴邊疆參軍。

這樣的大哥,絕不可能為了仕途,讓她跟郭紹輝完婚的。

但郭紹輝這人剛愎自用,心眼極小,郭家又的確是高門大戶,今日若是僵持在這裡,不能給郭家一個交代的話,葉家的後路,會很艱難。

正思忖著兩全之法,卻不經意掃到葉沫沫正跟郭紹輝眉來眼去。葉鳳吟當即一個反手,直接就把葉沫沫給推到了郭紹輝的懷裡。

「呀!」

葉沫沫借勢倒下去。

郭紹輝下意識摟住了葉沫沫,關問道:「你怎麼樣?」

葉沫沫嬌羞地搖了搖頭,「並無大礙。」

郎情妾意的場面,把葉鳳吟直接看笑了。

只不過,笑得冰冷。

葉沫沫,前世既然你如此喜歡郭紹輝,為了這個臭男人,不惜在葉家當卧底,助他毀了葉家,那今生,做姐姐的,便成全了你的這份深情吧!

「郭紹輝。」

葉鳳吟輕喚著。

郭紹輝以為她終於回心轉意了,忙推開了葉沫沫,一臉傲然地瞧著她。

被推到一旁的葉沫沫暗自咬牙,臉上卻還噙著笑,甚至主動開口幫腔。

「這就對了,姐姐,女兒家的名聲重要,你當年想跟郭少私奔鬧得滿城風雨,大家都知道你是郭少的人,誰還敢上門提親……」

聽到葉沫沫這番話,郭紹輝自覺佔據了絕對的上風,更是高昂著下巴,恬不知恥地向葉鳳吟提出了要求。

「求我,好好求我,我就同意再娶你進門!」

想得倒真美!

葉鳳吟心裡冷笑連連,嘴上卻道:「我求你……」

語氣嬌憨,彷彿真是認了命。

葉懷章於心不忍:「吟兒……」

郭紹輝剛才被踩碎的自尊心,立刻又高昂了起來,看向葉鳳吟的眼神里,滿是輕蔑。

葉家再有錢又如何?

還不是巴巴地想要搭上郭府這條大船?

不過一頭烈馬罷了,還想要反咬主人,看她到了郭家,他不訓得她跟母狗似的!

葉鳳吟如何不知他的齷齪心思?

她抬起眸來,淡定直視著郭紹輝,一字一句道:「我求你,趕緊把葉沫沫娶回郭府吧!」

嗯,乖乖求,就對了……

郭紹輝滿意地點點頭,又覺得哪裡不對,略一回想,當即大怒:「葉鳳吟,你敢耍我?!」

葉沫沫這種女人,平日里拿來玩玩是挺不錯的,但真要娶做他郭府少爺的正妻,連葉鳳吟的身份都還差了點意思,怎麼輪得到葉沫沫?

這不是羞辱是什麼?

「郭少可真不會說話,這怎麼能是耍你呢?」葉鳳吟絲毫不懼,淡定一聳肩,還刻意拉長了語調,「我這叫及時止損,保及郭府顏面!」

郭紹輝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然而,葉鳳吟卻不給他多說話的機會,他剛一開口,她立刻又接著說了下去。

「京城裡傳的,不過是郭葉兩家要結親,可沒說是我同你結親。」

「總之,我是不可能當今日新娘的。」

「你也知道我的個性,若是強行被送進了郭府,這金鼎冠是贗品的事兒,也勢必要鬧得人盡皆知。可若是我不上花轎,這親結不成,郭府的顏面似乎也無處放……」

「是不是很為難?這不,救星來了!」

葉鳳吟說到這,又是皓腕一抬,指了指葉沫沫。

葉沫沫沒想到葉鳳吟居然會幫自己說話,心裡滿是歡喜,又怕惹郭紹輝生氣,只能抿了抿唇,強行抑制住了笑容,垂著眼,不去搭腔。

郭紹輝目光冷厲地掃了葉沫沫兩眼。

顯然,他懷疑這事兒是葉沫沫跟葉鳳吟串通好的,但看葉沫沫似乎並不知情的樣子,又惡狠狠地看向了葉鳳吟。

見郭紹輝的注意力又回來了,葉鳳吟乘勝追擊。

「只要郭少將葉沫沫娶了回去,京城人盡皆知的郭葉結親,那不就成了嗎?當然,郭葉結親了,金鼎冠的事兒,葉家自然也會爛在肚子里。」

「如此,郭家的顏面,也就徹底保住了,不是嗎?」

這一番話說下來,滴水不漏。

就連葉懷章都忍不住頻頻側目。

郭紹輝更是皺緊了眉頭,企圖找到反駁的依據。但遺憾的是,在葉鳳吟堅持悔婚的情況下,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葉鳳吟也不催促。

她很清楚,郭紹輝做不了那麼大的主,但郭家肯定會給她滿意的答覆。

郭紹輝糾結了片刻,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把隨身侍衛給叫了進來。

附耳交代了一番后,侍衛立刻離開了葉家,快馬加鞭地往郭府的方向趕去。

僅一炷香的功夫,侍衛又匆匆回到了葉家。

「少爺!」

「老爺說,皇上派來慶賀的使臣已經到了府上,不論新娘是誰,他只要看到新娘到達郭府,同您拜堂成親,就行了。」

「還有,絕對不能誤了吉時。」

這話,是當著所有人面說的。

郭紹輝一看就知道,父親的意思,是同意葉鳳吟的提議了,心裡雖然怒氣高漲,卻仍是把張媒婆和隨伺丫鬟給叫進了屋。

葉沫沫低垂著頭,眼底溢滿了歡喜。

見狀,葉鳳吟拍了拍掌:「既如此,我先祝二位白頭偕老,永結連理。」

言罷,大大方方地帶走了葉懷章,又招呼了一個貼身丫鬟,轉去別屋換喜服去了。

葉沫沫假意不解:「郭郎,姐姐她為何……」

「閉嘴!好好當你的新娘就行了!」

郭紹輝皺眉怒喝著,目光如毒蛇一般地粘在葉鳳吟婀娜的背影上,似乎想看穿什麼。

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方才冷然一笑。

呵,葉鳳吟,想全身而退,可沒那麼容易!

今日之恥,他來日必將讓這賤人加倍償還!

這場婚事,熱熱鬧鬧了一整日。

葉懷章一直忙著接待客人,直到第二天,才得空問了問葉鳳吟,為何自己不願嫁入郭家,反要將葉沫沫給送進去。

葉鳳吟嘲諷一笑:「他們兩情相悅,我何苦自取其辱?」

一句話,便打消了葉懷章的疑慮。

畢竟,葉沫沫得以與心上人成親,又即將成為郭府的少夫人,以為從此能成為人上人,榮華富貴應有盡有,便喜不自勝,一時之間都忘了演一演不願意,好讓葉家覺得虧欠她。

葉懷章不傻,自然看出了點什麼。

打發了葉懷章,葉鳳吟去探望過卧床的母親,簡單解釋了一番。

待回到新換的廂房,才躺在美人榻上,重新盤算起了當前狀況。

眼下,郭葉兩家名義上是親家,還是皇上派人見證過的。至少,在明面上郭家不會幫襯葉家,卻也拿葉家如何。

還有時間,讓她壯大自己的實力。

前世,郭紹輝是先從她這裡搜颳了大量的葉家錢財,後來才著手接盤葉家生意的,然後步步蠶食葉家所有產業的,最終害得葉家家破人亡的。

現在,新娘換成了葉沫沫,想直接搜刮錢財自然不易,怕是會先從葉家的商鋪下手。

而能夠讓郭紹輝插手的,只怕就是葉沫沫早逝的父親曾經管理的葉家鹽鋪了,畢竟鹽鋪這邊,葉沫沫才算是繼承人,父親也未曾想過要統一到葉家的大產業裡頭。

正想著,一杯雨前龍井擺到了葉鳳吟的跟前。

茶香裊裊,沁人心脾,瞬間就讓她隱隱作痛的額頭鬆快了三分。抿了兩口,茶一入喉,她便舒服到忍不住眯上了眼。

再睜眼時,正好瞧見倒茶的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樣。

葉鳳吟假意不覺:「碧蘿,你跟我多少年了?」

碧蘿抿唇:「回小姐的話,再過兩月,就十年了。」

「哦,是嗎?」

葉鳳吟偏過頭來,沖她微微一笑,聲音輕快又自然,「那我考考你,你說,我最討厭什麼性格的人?」

「小姐最討厭說話吞吞吐吐,要說不說的……」

碧蘿說到這裡,才猛然反應過來,忙搖了搖頭,「小姐,我不是有意隱瞞,只是怕您聽了不高興,畢竟是關於郭少爺的事情!」

「所以?」

葉鳳吟繼續微笑,但眼裡沒半分笑意。

碧蘿忙把詳細的情況道出:「郭少爺方才讓奴婢轉告小姐,說想見您一面,有事情要當面問清楚。奴婢說了,小姐不願見他,但他說,若是您不赴約,津南的鹽鋪……」

話題戛然而止。

顯然,郭紹輝也是話說了一半,只表達了威脅之意,沒透露具體計劃。

不過,津南鹽鋪,信息已經足夠多了。

葉鳳吟不想單獨見郭紹輝。

但津南鹽鋪是葉家鹽鋪中,跟葉家其他產業聯繫最為緊密的鹽鋪,如果真的落到了郭紹輝的手裡,只怕會對葉家其他產業造成不小的損失。

她既重生而來,知道郭家的陰謀,沒道理還讓葉家被區區一個郭紹輝揉圓搓扁。

「明日是回門日,讓他在湖心亭等我。」

葉鳳吟心裡有了計較,交代完這事兒,又低聲提醒碧蘿,「你想法子,讓葉沫沫知道郭紹輝約我私見的事,她自然會有決斷。」

「好。」

碧蘿連忙傳信去了。

葉鳳吟想了想,轉身出門,跑了跑葉家各大商鋪。

轉過頭天。

方才用過早飯,葉沫沫便帶著郭紹輝回門了。

葉鳳吟坐在一旁,冷眼瞧著夫妻倆規規矩矩地給葉懷章敬茶,相互說了一番虛假的體己話,突然一臉酸澀地站了起來,在眾人注視下,匆匆跑出了前廳。

這彷彿一個信號。

郭紹輝以為她余情未了,新婚那日只是因為金鼎冠的事情,才如此惱火,這會兒指不定有多後悔,於是對待會兒的計劃,又多了幾分信心。

葉沫沫還不知郭紹輝的邀約。

她看著葉鳳吟匆匆離去的背影,不動聲色地掩住了手臂上的鞭痕,驕傲地抬起了臉,露出了一臉的勝利的笑。

從小到大,她從未贏過葉鳳吟。

但看到葉鳳吟今天的表情,她便覺得,吃什麼苦都值得了。

葉鳳吟一路跑回了房間。

碧蘿氣喘吁吁地追在後頭:「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待她跟進房間,葉鳳吟早已經美滋滋地吃起了桌上的糕點,聽到她關心的問候,又是淡定一笑,不答反問:「讓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

「小姐放心,待郭少一到位,奴婢便會立刻將紙條塞給堂小姐。」

葉鳳吟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這兩日重生后,實在太過操勞。

吃飽喝足沒多久,葉鳳吟便躺在美人榻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再度睜眼時,已經月上枝頭。

葉鳳吟緊皺著眉頭,迷迷糊糊地從地上爬起,只掃了兩眼自己所處的地方,頓時一個激靈,整個人徹底清醒了過來。

這裡很熟悉。

這不是葉家,而是郭家的柴房!

是糕點!

她的丫鬟里,還有他人眼線!

葉鳳吟看了一眼手腳的麻繩,瞬間理清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這事兒看上去像是郭紹輝乾的。

但郭紹輝那人猴急得很,真要被他迷暈那麼久,他早就將她吃干抹凈,還會盡量讓葉家眾人都看到她清白被毀了,以此逼她再進郭家。

可眼下,她在郭家。

十有八九,便是葉沫沫不想讓她赴郭紹輝的約,怕她回心轉意,再搶走郭少夫人的位置,於是讓人將她迷暈了,送出葉家,又沒其他地方可送,乾脆先塞到了郭家柴房,藏起來。

回頭,自然也不會讓她離開。

好在,女子回門,至少得在娘家住上一晚。

今日葉沫沫是不會回來的。

葉鳳吟決定先跑出去再說。

好在,她對這個柴房記憶深刻。

深刻到,什麼東西在什麼位置,都一清二楚。

畢竟,前世沒少被郭紹輝的母親強行關在這受罰。

她迅速找到了柴刀的位置,磨斷了手上的麻繩。

剛準備解腿上的麻繩,突然聽到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傳來,忙將身形挪近了窗口,先用柴火堆將自己的身形藏了藏。

「你確定,少夫人把人關在這兒了?」

「少爺,是奴才親眼瞧見的,錯不了。奴才明白少爺對葉小姐的心意,還特意為您準備了這個,奴才會在門口替您看著,您慢慢享用。」

「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交談聲傳入葉鳳吟耳中。

她不經加快了解綁的速度。

因為有個聲音,便是挫骨揚灰,她也認得。

——郭紹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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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悍妻名動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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