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在心裡打定了主意,桃蓁蓁又練了一會兒,張媽媽使了個小丫頭過來告訴她可以走了,她這才收拾了一下,靜悄悄地離開了世安苑。
此時已值四月,春色盎然,整個侯府院里草木蔥蔥,粉桃白杏開得燦爛。
因練習了許久,桃蓁蓁只覺得腿有些酸,又看今日時辰尚早,於是繞到了荷塘那邊的石頭旁,打算靠著歇一歇,也好看看這園子里的風景。
她彎腰輕捶自己的小腿,也沒注意到身後的池塘里,有道水紋無聲無息地靠了過來。
微風吹拂,陽光明媚,彷彿一切不開心的事情在這一刻都已遠去,桃蓁蓁含笑看了會兒眼前景緻,覺得差不多了起身欲走,忽而聽得身後「嘩啦」一聲,下意識回頭看去。
還沒等反應過來,一道黑影便破水而出,濺起的水珠甚至撲了她一臉!
什,什麼東西?!
嚇得左腳絆右腳,桃蓁蓁眼看著自己就要往旁邊水裡栽去,幸而那個碩長黑影往前一步牢牢抱住了她,冰冷濕冷的觸感讓她渾身打了個寒顫。
這個人……熟悉的嘲諷黑眸映入眼帘,桃蓁蓁驚恐地睜大眼,居然又是那個可怕的小侯爺江燁!
他怎麼會在水裡!?
時值四月,雖已漸漸暖和起來,但水溫依然犯涼,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游泳,尤其還是在府內的池塘里,這個小侯爺是腦子有問題嗎?!
「……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自驚懼,抱著她的人卻捏了捏手下細腰,又掐了掐,到了嘴邊的難聽話莫名其妙地就咽了回去,只一雙濃眉皺起,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你,你做什麼?」
被他的動作駭到,桃蓁蓁連連推拒,這實在太輕浮了,想起剛剛聽到的傳聞,更是小臉瞬間失去了血色,拚命掙紮起來,「放開我!」
「別亂動!」
對面人有些不耐煩,順手拍了她一下,「再掉下去我可不負責!」
負……負什麼責?
正好被拍到臀部的小姑娘驚恐地睜大眼,他,他怎麼敢……
少年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明明一開始是冰冷的潮濕感,但接觸得久了,底下肌膚的熱度卻透過濕衣蒸騰而上,還有那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堅硬緊實肢體,這一切都讓從未與男子接觸過的桃蓁蓁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從頭到腳的燒灼起來,眼眶兒也瞬間紅了,不知是羞是怒。
感覺到她不再掙扎,江燁鬆了口氣,低頭欲嘲諷幾句,卻正好對上她濕漉漉的眼睛,又委屈又可憐,唇瓣兒也咬得嫣紅,彷彿被春雨摧殘過的落紅一片,他不由得有些結巴了起來,「你,你別以為我愛管你,我只是不想麻煩……」
他說著又有些懊惱,解釋這麼多做什麼?他江小侯爺什麼時候跟人還解釋過,更何況是這個喜歡裝模作樣的拖油瓶!
這樣想著,江燁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心裡的那點異樣,硬邦邦地托著她往後退了幾步,直到她站穩才鬆開了手。
「你,你……混蛋!」又委屈又害怕,桃蓁蓁也不好直言剛剛他的孟浪行為,滯了好半天才罵了一句,眼眶兒紅紅地轉身就走。
……有沒有搞錯?他救了她,還要被罵?
江燁瞬間氣得七竅生煙,但見她要走,還是下意識喊了一句,「喂!」
那個小小的身影站住,卻是不肯回頭,停了一瞬又飛快地往前跑去,快得彷彿身後有鬼在追一般。
他心裡莫名地煩躁,手指捏了捏,似乎還能感到剛剛那纖細柔軟的觸感,那傢伙的腰,居然有那麼細?
女人,都是這樣子的嗎……
還有那傳來的甜香味,他也不是不知道女子愛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以往聞到總忍不住要打噴嚏,今天卻是覺得那氣味幽幽馥郁,甜香醉人。
一個在侯府寄人籬下的拖油瓶,用的香居然比怡紅閣的頭牌還好,誰給她的這些銀子?!
將心頭那股莫名感覺歸結於惱怒,江燁抬眸冷冷看著桃蓁蓁離去的方向,或許,他應該去查一查家中的銀錢情況。
……
混蛋!
王八蛋!!
雖然知道他是為了救人,但一開始也是托他的福,自己才會被嚇得差點掉進水裡。
更何況,救人也就罷了,他幹嘛……
想起剛剛發生的時期,桃蓁蓁又氣又羞惱,偏偏還只能咽下去不能告訴任何人,想了一想,乾脆托小丫頭過去跟夫人稱病告假幾天,也好避開那個可怕的混蛋。
惹不起,她總躲得起!
陳信芳不知道她這邊發生的事情,收到口信后也只交待紫蘇讓府中大夫去看看,隨後就丟到一邊不再過問,本來教導她也只是因為侯爺交待,她來就教,不來也不會多費任何心思。
她現在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江燁給府里找的麻煩上面。
欠怡紅閣的三千兩銀子到底還是先給了,否則傳出去也不好聽,後續又陸陸續續有幾家前來討賬,讓她煩不勝煩。
等到晚上,將這些一起告訴侯爺時,不出意外地被他怒斥了一頓。
「慈母多敗兒!」
江伯兆狠狠拍了下桌子,惱怒至極,「他欠賬你就給,這偌大的侯府,又能經得起幾天敗?」
陳信芳沒有作聲,蹲下去擦剛剛被不小心打翻的茶水,江伯兆看著她烏黑的發頂,驚覺裡面竟有了几絲白髮,火氣不由得歇了一些,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難做,但是你身為他母親,理應承擔起教導的責任。」
唇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陳信芳卻是沒有抬頭,只低聲應道,「妾身知道了。」
「……他這樣也是太胡鬧了。」
江伯兆起身來回踱了幾步,「聽說他最近還在查府里的帳?怎麼,是想看看還有多少經得起他糟蹋?」
「畢竟大部分產業是他賺回來的,而且其中還有他娘親的嫁妝,要看也無可厚非。」
陳信芳擦完地面起身,將帕子搭到一旁的銅盆邊上,淡淡道。
「……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讓他將東西都糟踐了。」
提及亡妻,江伯兆的臉色一凝,剛剛的火氣消散了幾分,頹然道,「這個侯府,還有這些家當終究是要留給他的,我不求他將來出人頭地,但至少能做個富貴閑人,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唇角輕輕挑起,陳信芳很快低下頭去,藏住了自己的嘲諷輕嗤。
江伯兆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沉默許久,彷彿終於下了決心,「信芳,你說我為燁兒定門親事如何?說不定有人管束,他也能長大靠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