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選定的戰場
?「果然是……這裡啊。」高級客船緩緩漂浮在美麗的藍色星球之上,頭等艙客人中一名氣質儒雅的青年沿著艙壁的觀景窗口望去,發出一聲旁人幾乎聽不到嘆息。
此人便是在從者指引下喬裝打扮前往聖杯戰場的帝國二皇子羅洛二世,而客船下方這顆美麗如人類發祥地的湛藍星球卻非他這般高貴身份的人願意輕易踏足的地方,因為白龍魚服的結果也許是一場浪漫邂逅,同樣也可能是金粉玉碎。
自人類毀滅了自己的家園向宇宙踏出腳步至今共有七處殖民地成為了人類的家園,其中無論聯盟所屬的桃源、崑崙和蓬萊還是帝國治下的阿瓦隆、阿斯加德和奧林匹斯皆是以舊太陽系時代傳說中的神域來命名,唯有這顆星球同時具有兩個名字——聯盟稱之為牧野,帝國稱之為劍欄,然而這兩個名字所包含真正的意義卻是同樣的,那就是戰場。
就如這顆星球的名字一樣,這裡正是聯盟和帝國延綿百年的漫長戰爭的爭奪焦點,聯盟與帝國的無數熱血兒女在這片酷似地球的土地上互相廝殺爭奪並最終埋骨於此,讓這顆美麗的行星平白蒙受了「地獄之星」、「死神星」的惡名。當戰爭停息、和平再次降臨在這片多災多難的大地上,從未被雙方中任何一方決定性佔領過的這顆行星就成了已知宇宙中唯一一顆作為緩衝區中立於對抗的兩大勢力之間的獨立殖民地。然而即便獲得了獨立和來之不易的和平,來自聯盟和帝國雙方的壓力和滲透依然不可避免,生活在這顆行星上的人民們不得不為了自身利益選邊站隊,這樣的對抗甚至遠在太空都能讓人察覺得到——行星赤道東西兩側遙遙對立的兩座空間天梯分別接收著來自聯盟和帝國的旅客貨物,對於客貨物流本就稀少的這顆行星來說顯然是種客觀上完全沒有必要的浪費。
「各位旅客請注意,本船即將在劍欄空港停靠,請各位旅客仔細檢查相應通關手續,做好登陸準備。」正在愣神的功夫耳邊傳來客船船長的通報聲,讓船上為數不多的旅行者們都興奮了起來,羅洛能看出這些人基本都是些仗著祖上流傳下的血繼能力仕從帝國的小貴族,之所以選擇來到劍欄這麼個治安沒有保證的地方,怕是想在沒有戰爭的年代里給自己賺取些在宴會上誇耀的資本吧。
「呵,下了這條船就是真正的戰場了,振作點啊我!」伸手拍了兩把自己的臉,羅洛又對著窗子映出的倒影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偽裝。
和那些抱著冒險獵奇心理來此的小貴族不一樣,羅洛即將面對的可不是一場有驚無險的遊獵而是真正的搏命廝殺,再加上倒影中這張和帝國皇帝一模一樣認知度頗高的臉他更需要在下面謹慎行事才能保全萬無一失。羅洛知道這顆行星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美麗,地上的城市中到處充斥著聯盟間諜、地痞無賴和無法無天的傭兵海盜,而他此次是孤身前來,既沒有浩浩蕩蕩的護衛隊保護自己也沒有威震四方的領地艦隊給自己撐腰。
但如果這樣就能拯救帝國的未來,那麼自己冒些風險也是值得的,心中抱著這樣的決意,羅洛起身走向客船的對接艙。
就在這條滿載著羅洛決心的客船緩緩駛向入港航道的時候,另一條窄小破舊的客船也排在它後面等待著停靠,而同一航道的更遠處,有條更加不引人注意的小型走私貨船正低調地通過劍欄空港的外圍警戒區,悄悄向著供聯盟船隻停靠的牧野空港駛去……
——同時·地上·港口都市西奈山——
西奈山,聖經舊約中上帝降臨向先知摩西授予十誡的聖地,向來自大的帝國人就以此典故命名了當初帝國軍隊在劍欄星上的首個落腳之處。遠遠看去連接軌道空港的天梯就坐落在百十米高的山頂,而全靠天梯帶動經濟發展起來的整座都市就依山而建一路延綿到山腳,然而只需稍微仔細觀瞧,你就會發現這座城市全然沒有遠看去那般氣派,只有少數躲藏於圍牆背後的現代建築在天梯坐落的山頂平台外圍拱衛著這座城市的中樞,其餘面積全被大片大片的貧民窟所佔領,規模之大甚至讓人會產生整座城市本身就是個超級貧民窟的誤解。
也許,並不是誤解,如果你想在這座被戰火反覆破壞過無數遍的城市中長久生存下去,背棄人類所有道德良知只留存求生之本能才是最好的辦法。
「小子,給我站住。」低矮小樓間雜亂不堪的暗巷之中,兩個拎著棍棒鐵管的壯漢閃出來擋住了一個低頭匆匆行路的年輕人的去路。
「嗯~」年輕人哼了一聲抬起頭,左頰上還掛著創可貼的臉上露出輕浮的笑容,「兩位大叔,我們認識么?」
「裝什麼蒜?虧你還有膽出現在這裡,前天晚上襲擊我們工房的人就是你小子沒錯吧!」壯漢中的一個進逼幾步,緊繃著臉朝年輕人大聲質問道。
「哎?工房?什麼工……啊~」有些迷糊的年輕人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大叔你說那個堆滿了過時槍炮和其他破銅爛鐵的垃圾場啊,那地方確實是讓我給燒了沒錯,可你把那個讓人作嘔的地方稱為工房豈不是對在其他工房裡辛勞工作的工人們的侮辱啊?」
「侮辱?我看你小子是找死!」那壯漢哪兒吃受得了如此挑釁?盛怒之下不由分說手上的鋼管迎頭就向年輕人的天靈蓋招呼過去!
「嘿!」早就看出對方會動手的年輕人機敏地向後閃身一躍,鋼管尖端掛著風從他鼻尖前擦了過去,藉此空當年輕人順勢轉換身形掉頭就跑,「就此別過,恕不奉陪啦大叔~」
然而他身後的兩個壯漢並沒著急追上來,年輕人剛跑出幾步就發現自己不得不繼續待在這條危險的巷子里,因為巷子另一邊有更多的陌生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哼,你倒是跑啊。」拖著鐵管在暗巷骯髒的牆壁上帶出一串難聽刺耳的刮蹭聲,壯漢一邊緩步逼近一邊得意地朝年輕人冷笑道。
「額……」年輕人尷尬地咧咧嘴,「現在這個情況,我想跑也跑不了吧?」
「讓你說著了,你是跑不了。」壯漢很是享受親眼目睹對方走投無路的感覺,「老子帶人沒黑沒白找你快兩天了,可算逮著今天這個機會,本來就沒有讓你跑的意思。」
「這、這個嘛……」年輕人的表情更是窘迫了,「大叔,咱們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行不行?」
「哈哈哈,商量?」壯漢聽完放聲大笑,「好啊,我們來商量吧。你殺了我們的四個人,把我們整個武器工房燒個精光,一個人的買命錢五百帝國鎊,四個人兩千,整個工房損失五十萬帝國鎊,賠償的話……就翻倍好了,總共一百萬零四千帝國鎊,那四千我給你抹個零,如果你現在就能拿出一百萬帝國鎊來,我就饒你一命。」
「一百萬……多了點,一百行不行?您看我就這麼多錢了。」年輕人可憐巴巴地從褲兜里扯出一團黑漆漆皺巴巴的帝國鈔票,也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在戲耍對方。
「那就沒得商量了!」反正壯漢是把年輕人的行動當成了戲耍,鐵管再次掛著風朝年輕人掄了過來!
「哎,大叔你這可就欠考慮了啊,你也不想想我是怎麼能殺掉你們四個人的就輕易對我出手這樣真的好嗎?好吧雖然我承認我是沒有那個能耐不過我一個朋友有啊,如果讓我朋友知道我受了欺負這事兒肯定完不了……」然而不管壯漢怎麼揮舞手上鐵管年輕人總像能找到空當閃避化險為夷,甚至一邊躲閃還一邊像故意氣對方一樣在嘴裡碎碎念著。
「哦,你還有同謀?好啊,你叫他出來,就算他現在不出來我們也會把他找出來算賬的!」被年輕人過街老鼠般的敏捷動作弄得心情煩躁的壯漢怒道。
「這是大叔你說的啊。」又閃過壯漢的一棍子,年輕人突然停下了躲閃的步伐。
「嗯?」壯漢給搞得一愣,眼前這小子怎麼不動了?給嚇瘋了?
「我朋友,就在你身後。」年輕人表情無辜地往壯漢身後的方向一指。
「呵,後面都是我的弟兄,你小子騙……唔?!」壯漢還沒等把話說完,一股錐心裂肺的疼痛就從背後傳來,他不可思議地低頭看看自己的前胸,只見五個刀尖正從他的胸口裡突出來。
「你看我不騙你吧?」年輕人苦笑著聳聳肩膀。
「真有……哇。」壯漢嘴裡噴出一口鮮血,人便撲通一聲倒了下去,有雙尺碼很小的金屬靴子若無其事地從壯漢的屍體上踩踏而過。
在巷子對面封堵後路的那些人看來,那個殘殺了自己頭領和弟兄的兇手彷彿是突然間從虛空中出現的,從矮小但略有凸凹的身材和披在背後的長長散發來看應該是個年歲不大的女性,當那年輕人避開身形讓他們看見兇手的全貌時他們都不由得大吃一驚。
色澤純白的某種金屬鎧甲包覆了那名少女的全身,擋住了包括臉在內所有可能暴露出來的皮膚,甚至連頭髮都被某種疑似水銀的液體包裹……或者說本來就是那種材質構成的頭髮?少女手上並沒有武器,因為她雙手上十根剃刀般鋒利的狹長鐵爪本身就是武器,渾身一片重孝般的素色掩映下,死者的鮮血從她的爪尖滴落顯得十分扎眼。
「什、什麼怪物?戰鬥機器人?!」無論如何也不認可這個些微帶點少女特徵的殺手是人類,巷子口的那些人中有人驚叫道。
「說人是怪物和機器,真是失禮的大叔們吶。」年輕人皺著眉頭撓了撓腦袋,森冷的殺意在他眼眸中瞬閃即逝,「全殺掉,一個不留。」
「……!」命令的話音落下同時,鎧甲少女的影像從在場所有人的視野中消失了,當她再次出現時巷子口那幾個男人的腦袋已經不知不覺搬了家。
「真是的,都是些不聽勸的大叔,明明收下我賠禮的錢走人不就好了。」無所謂地看看遍地的鮮血和屍首,年輕人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臉。
鎧甲少女在年輕人身側站著,紋絲不動,不發一語。
「唉,算了,既然答應了人家賠償,就算人死了也要遵守啊。」無奈地看了看無言的少女,又不舍地看看手上那團皺巴巴的鈔票,年輕人撬開地上屍體的嘴把錢塞進了裡面。
面對這近乎**的行為,少女依然只是看著。
「啊~遵守了約定真是渾身輕鬆,雖然午飯是泡湯了。」年輕人直起身抻了個懶腰,又把頭調轉向身側的少女,「對了,你剛才好像想跟我說什麼來著?是不是哪兒又有什麼好玩的事?」
「……」少女這次終於有了動作,她把尖銳的利爪向巷子的盡頭一指,兩棟矮樓間的一線天空中正是扶搖直上的空港天梯索道。
「哦~好主意,今天的旅行者有點多呢,說不定能有好心人賞我一頓午飯吃。」年輕人盯著從索道上快速滑下的運輸櫃,愉快地哼著歌朝那個方向邁動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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