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
沒有黎青，沒有外人，這才是溫庭月所熟悉的家，所喜歡的環境。
手機時有消息進來，多數與工作有關，和黎青的聊天止於「不會」，對話框慢慢被擠到了下面。
溫庭月沒在意，回復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手機放到一旁，打開郵箱將幾份項目書列印出來。
空白紙張一頁頁吞進印表機，轉了一圈變成滿頁文字，微微發燙。
書房燈光明亮，幾個方向照過來的光源蓋去影子，溫庭月整齊文件，夾到文件夾里，在寬敞整潔的辦公桌后翻看。
專心看完文件，整個項目的可行性分析和市場前景全部到了溫庭月腦海里，她翻到第一頁，第二遍看的時候隨手拿了支輕巧ABS材質鋼筆，在需要修改完善的幾個地方做簡單批註。
寫好提綱，打開郵件回復。
余助理髮來行程提醒，提醒總裁明天上午九點有個商務會面，如果按以往的時間到公司，總裁大概率會遲到。
跳出來的消息點亮屏幕，溫庭月側目掃了一眼，繼續忙手頭上的工作。
時間總是在埋頭工作的時候快速流走，溫庭月關掉郵箱，按位置放好鋼筆，拿著手機邊看邊離開書房。
時瀾煦和溫雲諫這對幾十年的老夫妻一般待在三樓起居室，很少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二樓，溫庭月正回著消息，樓梯上傳來腳步聲，緊跟著傳來一聲，「庭月。」
「媽。」溫庭月抬頭看了一眼，離開的目光很快回到手機上，溫媽媽朝她走了過來，手裡端著的茶盤中央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剛煮好的鐵皮石斛安神茶，特地給你準備了一杯。」
鐵皮石斛功效很多，提高身體免疫力，增強記憶力，還能補氣養神抗衰老，最受上了年紀的人喜歡。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溫庭月看得出來，媽媽有話和自己說，她放下手機垂在身側，等媽媽下文。
溫媽媽瞧她這眼神，對她笑了笑，「黎青出差了，是你讓她去的？」
「是她自己想去。」一到酒店就進浴室洗澡，還和蔣副總住同間大床房，不知道有多想去呢，溫庭月沒把這些說出來證明。
她的回答在溫媽媽心裡過了一遍，溫媽媽笑著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你啊，把這杯安神茶喝了。」
溫媽媽留下安神茶走了，溫庭月握著茶杯在露台上放鬆自己，夜涼如水，等茶溫了，一口喝完。
沒人打擾的感覺很好，倚著欄杆仰頭望月的溫庭月收回自己的目光，帶著一身薄淡的寒氣回卧室。
黎青不在，溫庭月用回了自己所喜歡的沐浴露，清新淡雅的百合山茶花香。
床被換了一套深藍色，溫庭月靠在床頭，軟被半蓋到腰，捧著書心情愉悅地看了十幾頁。
在準備入睡時，壓在下面的聊天對話框跳到了最上面，黎青給她發消息，「庭月，晚安。」
是一條語音消息，黎青的聲音乾淨溫柔，時間很短，溫庭月聽了一遍后，又聽了一遍。
不是為了聽黎青的聲音，而是她聽覺敏銳，聽到黎青的聲音里，夾雜著明顯的江水聲。
酒店就在江邊。
溫庭月點開兩個小時前黎青發給自己的照片，酒店隔音，身臨其境能聽到江水聲，語音里不可能聽到。
只有一個可能，現在黎青在江邊，離江水很近。
這個時間不在酒店裡養精蓄銳，準備接下來幾天的工作，跑去江邊？
作為總裁，溫庭月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黎青早點睡覺。
打了一串字，臨要發出去，溫庭月又全部刪了，只回她，「晚安。」
說太多，會讓黎青誤會自己關心她，她要杜絕這種可能，
溫庭月關掉手機睡覺，不去想黎青是一個人游麓沄江，還是身邊有其他人。
麓沄江水面寬闊，江上現代化氣息濃厚的游輪和古色古香的畫舫交相出現，由遠而來，又漸漸遠去。
黎青慢慢走著，感受這座城市的氣息。
每座城都有它獨特的底蘊和氣息，黎青不是第一次來江臨，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麓沄江，但卻是她第一次有時間放慢自己，近距離欣賞江景。
身後幾米開外的地方跟著林助理，江風大，她穿著一件純黑長風衣，戴了一頂黑色鴨舌帽，雙手插在口袋裡。
地燈間隔亮著，不時有夜跑的人從身邊經過，江邊散步的情侶走走停停，貼耳呢喃細語。
就是在看見一對小情侶靠著欄杆擁吻的時候，黎青給溫庭月發了消息。
藏在聲音里的感情溫柔又克制，和眼前令人艷羨的一幕相比，溫庭月應該是感受不到的。
溫庭月給她回了一句晚安，和之前那句不會一樣，疏離又冷淡。
在原地站得久了，林助理上前提醒，「黎總，時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酒店了？」
看著波瀾起伏的麓沄江，跟著江水遠去漂向江瀾的思緒慢慢收攏回來，黎青回頭看了眼佇立在夜色中的沄月酒店，嘴角上揚，「回去吧。」
和出來時一樣，兩人回去時也一前一後保持著幾米的距離。
回去的路上，意外遇到了副總裁。
蔣倚闌快步走了過來，「這麼晚怎麼還在外面？」
她的關心溢於言表，在關心黎青的同時，發現黎青身後跟著一個奇奇怪怪看起來不懷好意的人。
蔣倚闌正目又看了一眼，眼神銳利滿是警惕，林懷溪對她的眼神視若無睹，插著口袋繼續往前走，與她們錯身而過。
是不是壞人，林懷溪自己心裡清楚得很，她是助理，不是尾隨痴漢。
「一直聽說麓沄江波瀾壯闊，泫沄涌濤，我去看了看江景。」黎青和蔣倚闌一起往酒店走，目光沒有往林助理身上分去半分。
「你想看可以叫上我，一個人這麼晚在外面，又長得這麼漂亮，很容易遇上危險。」
現代科技發達，犯罪率和結婚率一樣，大幅下降，但還是不乏觸犯法律法規的人。
蔣倚闌沒有將自己當成上司，這一刻只是關心黎青的朋友。
她說的話林助理聽到了，林助理腳下步子沒停，不緊不慢的從側邊門進入酒店。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蔣倚闌特意留意了下這個奇奇怪怪的人，見她也住這個酒店，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兩人隨意聊天，話題信手拈來。
有個問題在蔣倚闌心裡，話到嘴邊又沒問出口。
黎青是不是總裁的妹妹其實並不重要，就算是妹妹，一個姓黎，一個姓溫，最多是表妹，不會生活在一起。
「黎青，你住在哪個房間？」進了電梯，到按樓層的時候，黎青只按了一層，蔣倚闌看著顯示屏問，「和我住同一層？」
黎青笑而不語，出了電梯，隨蔣倚闌往房間走，一路走到房門口才停下。
「我不住在這層。」黎青用自己的卡為副總打開房門，「晚安，蔣副總。」
她把卡遞給蔣倚闌，「這張房卡給你。」
蔣倚闌看了眼，把卡推了回去，「你留著，隨時可以來我房間。」
說出口感覺這句話太曖昧，蔣倚闌又接了一句，「明晚要應酬，我可能會喝醉，這次只帶了你一個助理，你得照顧我。留張房卡在你身上，方便開門。」
理由很充分，黎青沒有拒絕的理由，她收回房卡和蔣倚闌道別，「副總進去吧，我也回房間了。」
又是送到門口，又要看自己進去，蔣倚闌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官，感覺自己感受到了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蜜。
關上門，數了幾個數，蔣倚闌打開房門，看著慢慢離去的背影，她彎起嘴角，笑著給總裁發消息。
「黎青回酒店了，剛送我回房間，現在回自己房間了。」
總裁的回復只有兩個字，依舊是表示自己知道了的「好的」。
坐vip電梯到頂層，摘下帽子將頭髮放開的林助理背對著牆壁站在電梯邊，以防蔣倚闌看見自己。
在得知總裁要當溫煦集團人工智慧事業部副總裁助理的時候，她把蔣倚闌的資料全部查了一遍，查得清清楚楚。
黎青一個人走出電梯，林懷溪側頭看著，確定總裁身後沒人，緊步跟了上去，「黎總，蔣倚闌沒發現你住頂層吧？」
「沒有。」看著謹小慎微的助理，黎青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送她到門口才走，她不知道我住在哪層，更不知道我住哪個房間。」
「辛苦老闆了。」
進了房間，林助理端茶倒水，黎青思忖地喝著，後知後覺蔣倚闌出來的突然。
似想到什麼，黎青放下杯子，拿出手機翻看自己給溫庭月發的那些消息。
溫庭月心細如髮，她應該能發現自己去了江邊。
是溫庭月嗎？
黎青有心試探，在說了晚安過後很久，又給溫庭月發了一條消息：我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