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
兩道呼吸聲在安靜的房間里一起一伏，溫庭月閉上眼，設想昨晚可能發生的事。
溫熱的水浸沒身體，加速體內血液循環，上頭的酒勁徹底摧散意識，記憶斷在浴缸里，她在浴缸里睡了過去。
如果黎青是在浴缸里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衣一定是她幫自己穿上的。
溫庭月再次睜開眼，轉頭看枕邊安睡的人。
黎青的長發凌亂散在枕頭上，遮住她清秀精緻的五官，被子底下她們的身體相隔著一段距離，卻能明顯感覺到她的體溫。
和一個人睡的時候不一樣，兩個熱源讓被窩更加溫暖。
天越來越亮，安睡中的人眼皮子輕輕動了動，這是快要醒來的前兆。
溫庭月沒有收回視線，她心起漣漪，面上不動聲色，對上慢慢睜開的沒有焦距的目光，冷聲開口，「你為什麼會在我床上？」
黎青醒了。
剛睡醒，大腦不是很清醒，面對溫庭月的質問，黎青慢悠悠的又闔上了眼睛，嘴角輕輕上揚，干啞的嗓音里透著溫柔的笑意，「你留我睡在這裡。」
「我留你？」溫庭月心跳一漏，不相信自己會做這樣的事情，她矢口否認，「不可能。」
被子微微聳動，底下的人挪身靠近，黎青睡到同一個枕頭上，連帶著身上的沐浴露香過來，挨著溫庭月輕聲和她說話，「姐姐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了？」
距離貼得近，說話的氣息噴洒在了敏感的側頸上，溫庭月不習慣這樣的相處，往床邊沿挪了挪，拉開距離，「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清澈的聲線淡定自若，聽起來一點都不擔心昨晚發生了什麼。
黎青輕笑，伸手勾住溫庭月的腰，與她的身體親密熨貼，聲音柔緩，「我來幫姐姐想起來。」
勾在腰上的手曲起手指，挑起衣角，指尖貼著肌膚輕|揉慢捏，溫庭月第一次被人這麼對待，她按住黎青的手，阻止她亂動，「我們不可能做這種事，我是直的，不喜歡女人。」
直女是不會對同性產生反應和衝動的。
「我聽到你吞咽口水的聲音了。」黎青睜開眼瞧她，目光落在光滑的喉間。
人在緊張的時候會咽口水，在動情的時候同樣也會。
話音未落，溫庭月又咽了一下。
黎青啞然失笑，悅耳的輕笑聲在卧室里回蕩，笑得溫庭月惱羞，「沒有。」
面對近在咫尺的身體，愛意與衝動洶湧翻騰，黎青壓下不斷衝擊理智的念頭，閉上眼輕輕嗅溫庭月身上的淡淡百合山茶花香，稍作緩解。
「昨晚睡之前我擔心你，過來看了一眼，發現你不在床上。」搭在腰上的手被溫庭月拿開，黎青摩|挲回味指尖殘留的細膩觸感和餘溫。
這是在溫庭月清醒的狀態下，碰到她的身體。
黎青說得慢，溫庭月想快點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又不好開口催促。
「我到浴室去找你，幸好浴室門沒鎖，讓我找到了在浴缸里睡著的你。」在溫庭月最想知道的地方，黎青停了下來。
溫庭月急了，「然後呢？」
「然後，我研究了一會兒浴缸，姐姐房間的浴缸功能繁多，採用人體工學設計，安裝了最新的智能控制系統，所有功能都可以通過智能系統控制。」
溫庭月：「……」
浴缸比人還有吸引力？
溫庭月忍不住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自己的身材對黎青沒有吸引力？
現在不是計較吸引力的時候，溫庭月耐著性子讓黎青繼續說。
「我本打算，如果浴缸沒有智能沐浴的功能的話，就親自幫你洗，很可惜，有這個功能。」黎青攥緊手，閉著眼說，「洗乾淨之後，我找了條浴巾把你從浴缸里抱出來，把你抱到了床上。」
黎青說到重點，「你身上的睡衣，是我幫你穿的。」
果然是黎青幫自己穿的。
「那你有沒有……」溫庭月欲言又止，這句話不說完整，黎青應該也能知道自己想問什麼。
出乎意料，黎青反問她，「有什麼？」
「……有沒有碰我？」說到這種事情，溫庭月的聲音不自覺輕了下去，黎青笑得溫柔，「我幫姐姐穿衣服，當然會碰到姐姐。」
溫庭月一點一點往床邊緣挪，沒發覺自己快跌下床，黎青攔腰抱住，把人往懷裡攬，「別再退了，再往後幾公分，要摔下床了。」
面對面貼緊身體，溫庭月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黎青的柔軟，隔著輕薄的睡衣，身子微微一翻，她的手繞過身體撐在了黎青身後的床上。
現在的姿勢像相互擁抱。
溫庭月立即坐起身，指著房門冷聲趕人，「現在離開我的卧室。」
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看也不看黎青一眼。
「好。」黎青坐起來，乖巧的下床。
腳步聲離床而去，溫庭月轉過頭，走到門邊的黎青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要當作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溫柔的聲音，沒有起伏的語調，聽不出她現在的情緒。
溫庭月被問得一愣，黎青開門走了出去，沒等她的回答。
鬆軟寬敞的床上只剩下溫庭月，黎青的氣息卻留在枕頭上，揮之不去。
溫庭月躺下來，打開卧室頂燈，從頭頂落下的明亮光線有些刺眼，溫庭月閉上眼緩了一會兒，慢慢適應。
枕了一整晚的枕頭上留著淺淺凹痕，看得出來，黎青一直保持一個睡姿，溫庭月撫了撫枕上的痕迹，在心裡分析黎青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總感覺她少說了什麼。
殘留的體溫慢慢散去，黎青的痕迹也一點點消失。
坐下吃早飯的時候，溫庭月吩咐周姨把房間里的床單被套全部換新的。
周姨感到奇怪，房間的床單被套都是一星期一換，時間固定，這回才換上幾天，怎麼突然要換新的了？
坐在一旁的黎青聽到了，抬眸看了溫庭月一眼，放下筷子起身，「我吃好了。」
周姨去二樓主卧換床單，包括被子和枕頭，全部換新的。
房門敞開，黎青在門口看了片刻，周姨感覺到了視線，回頭見到黎青，笑著問她，「你房間的床單被套要不要也換新的？」
黎青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剛一轉身，看見了溫庭月，從樓梯方向過來。
「我換床單不是因為你。」溫庭月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黎青解釋一下，她走到黎青跟前，擋住她的去路，「我只是不習慣別人睡我的床。昨晚的人換成我媽，床單被套也會換新的。」
溫庭月感覺自己的解釋挺好的。
「原來是這樣。」只要溫庭月一句解釋，黎青就能笑起來。
可仔細想想，換床單的原因不還是因為自己嗎？
「如果我天天晚上睡你的床，你會習慣嗎？」
溫庭月認真思考了一下，「不會。」
「那我們試試看。」黎青攥溫庭月衣角，單手摟住她，在耳畔低語，「就從今晚開始，庭月姐姐。」
溫庭月：「……」剛剛這個問題是這個意思嗎？不是假設會不會嗎？
黎青笑著放開人，「我先去上班了，溫總。」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余助理知道黎青住在這裡，黎青不再避著她，從正門大大方方出去，和車上的人打招呼。
「黎青，不和你姐姐一起走嗎？」話問出口，余助理才想起來，黎青行事挺低調的，如果不是昨晚意外知道她是總裁的妹妹，估計永遠不會說。
溫庭月走在黎青身後，聽見黎青說：「不用了，有人會來接我。」
誰會來接黎青？蔣倚闌？
黎青往小區門口走，溫庭月的車從她身邊經過，在不遠處停了下來，等黎青走近，溫庭月降下車窗，「接你的人在小區門口？」
黎青點頭，溫庭月讓她上車，「我送你到小區門口下車。」
一輛黑色賓士停在綠化帶拐角，黎青餘光看了一眼，開門上車，在溫庭月身邊位置坐下。
她剛坐好，溫庭月改口，「余助理，到門口不用停車，直接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