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勝負
方朔說得真誠,褐衣修士卻惱羞成怒,大喝道:「方朔,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褐衣修士不敢妄動,相持之下,方朔又勸道:「怎麼,你以為我在騙你?我方朔乃是玄岳山的正牌弟子,如假包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實在不願傷你性命。難道非逼著我廢了你一身的修為,把你綁起來帶到正一道三派,挨家去問你是哪一派的弟子?這鄔睿明值得你為了他這麼拚命嗎?」
褐衣修士冷哼一聲道:「花言巧語。」
話音剛落,褐衣修士便用左手握住刀鋒,右手狠心一劃,手上鮮血頓時迸射而出。反手把長刀用力戳在地上,殷紅的血順著刀鋒一直流到地上。右手從懷裡拿出一面捲起的紅黑色絲綢旗子,展開后,把左手按在旗面上,由自己的鮮血浸透這面令旗。
方朔看到后,奇道:「你還修了鬼道。」
「黃泉地下鬼門啟,冤魂索命無人幸。」褐衣修士陰詭念道。
「裝神弄鬼,你嚇唬誰呢!人死燈滅,魂飛魄散。天底下只有冤案,哪來的冤魂。弄得這麼陰森瘮人的,不過是旁門左道,詛咒之術罷了。喂,修行惡詛毒咒可是要折壽的。你居然願意練這個?」方朔緊皺著眉頭問道。
褐衣修士死死地盯著方朔,紅著眼不說。紅黑令旗吸得褐衣修士的鮮血,漸漸冒出一股黑煙。這股黑煙漸漸凝聚在褐衣修士的頭頂上,就是不見散去,慢慢地顯出一張褐衣修士的面孔來。
黑煙中的人臉睜開眼睛,凄厲地對著方朔尖叫起來。
褐衣修士臉色微白,陰陰地沉聲笑道:「方朔,詛咒之術,無形無跡,但卻最是陰毒入骨,我看你就算祭出陣符,也抵擋不住挫魂削骨的幽詭毒術。」
方朔先是低頭嘆了口氣,又抬起頭看向褐衣修士,似是替他不值,又似是替他惋惜,隨後大喝道:「浩然天地,鬼魅難行。」並指點向黑煙,方朔又大喝一聲道:「散。」
黑煙隨即被方朔點出的一道青光衝散,連褐衣修士手中的紅黑令旗都化為灰燼隨風消散。
眼見自己辛苦萬分才得煉成的法寶被方朔所毀,褐衣修士的怒火再度爆發,咬破右手手指,在滿是血痕的左手上畫出一道血色符籙,一掌拍向天空。
周遭天地頓時變色,狂風四起,黑雲翻滾。
褐衣修士紅著眼睛對方朔怒喝道:「我已溝通了布下的大陣,現在此地,天地風雲都聽我號令。方朔你冷漠蔑視在前,毀我寶物在後。今天我勢必要你屍骨無存,才消得我心頭之恨。」
大吼一聲,褐衣修士狠命地朝自己左胸錘了一拳,從懷裡又掏出一顆丹藥丟到嘴裡咽下。
褐衣修士亂髮衝天,拔起地上的長刀,一步躍起再朝方朔奮力砍去。
這一次,褐衣修士雖然還是被方朔身前的無形壁壘所阻,但是彈起瞬間,他在半空扭動身形,轉過身又砍了一刀。即便還是沒有攻破方朔的防禦,褐衣修士再次落地不作停留又奮力砍向方朔。
銜接無縫,行雲流水。沒有絲毫遲疑,沒有多餘動作,褐衣修士大吼著連續揮刀劈砍。
「你這是吃了什麼丹藥,怎麼魔怔了似的。」方朔奇怪道。
褐衣修士好似聽不見方朔的話,只顧著出刀劈砍。長刀沾了褐衣修士的血,在他連續不停地劈砍之下,刀身漸紅。在褐衣修士汗水灑落刀身時,由於溫度太高,頓時化作汽煙。
終於,方朔身前的無形壁壘被褐衣修士揮刀砍出缺口,只聽得「咔嚓」一聲響,方朔向後遠跳來開。
「好險,差一點兒就被你砍到了。你這長刀倒有些意思,必是刀身有符,用你的血祭成。難怪能破了我的護身罡氣。不過你這葯嘛,恕我孤陋寡聞,實在不知。你好像還走了修武的路子,這葯催動了你全身氣血,使你臨時修為大增。」方朔大為讚賞道。
褐衣修士紅著眼睛,不管不顧,全然不理方朔,依舊是揮刀砍來。
方朔見狀疑道:「喂,你怎麼好像失了心智,這葯有問題啊。」
褐衣修士狀如瘋魔,已經聽不進方朔的話了。
沒辦法,方朔只得一邊拉開跟褐衣修士的距離,一邊想辦法。
不料,褐衣修士愈戰愈勇。這時藥效可能也已經發揮到極致。他速度更快,勢頭更猛。幾個眨眼的功夫,方朔就被他追上。
方朔無奈,只能撿起鄔睿明的八棱雪花錘,格擋褐衣修士的凌厲攻勢。好在,鄔睿明此時早已昏厥,不然,少不了他的一頓謾罵。
不過,方朔並未修武,與褐衣修士對陣,三兩招就敗下來了。
方朔服氣道:「是你贏了。」運起靈力,使了個請神法,在八棱雪花錘上打上一道六甲符,與褐衣修士再拼了一記。
六甲力士附體,這下力拚,二人不分上下,長刀和八棱錘都脫手而出,一個插在鬆土里,一個立在地上。
手上沒了長刀,褐衣修士也並未停下手來,赤手空拳,依舊攻向方朔。出拳沉重如山,短打飛踢快如閃電。
眼下褐衣修士的一招一式都十分兇狠霸道,而方朔未修武道,只能一招招去格擋,臂檔長拳,腿御勁踢,方朔且戰且退。
身上有六甲符,方朔並不十分擔心與褐衣修士動手。
但是,褐衣修士看上去已經是走火入魔,長久下去,必死無疑。方朔可沒想過要殺了他,只是想借他之手過過招,今後行走江湖,好做準備。
就在褐衣修士正面轟出一記長拳之時,方朔翻手凝印,推出左掌,對上了褐衣修士的這迅猛一拳。
一記坤山印打出,褐衣修士力不能敵,被方朔震得向後飛掠。方朔一步躍起緊跟其後,並指點向褐衣修士的心脈之處,同時施以巧勁,使褐衣修士倒轉了一圈,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心脈被方朔點中,氣血的流轉頓時滿了下來。因氣血翻騰過度,而失去心智的褐衣修士也清醒了過來。
方朔剛想問褐衣修士些什麼,天空已經化作了暗血色,壓了下來。運轉一記乾日印,方朔用右掌推出,像是紗罩籠蓋下的天地被一道青光打捅破了,一下就打散了褐衣修士設下的大陣。
褐衣修士仰起頭,輕聲讚歎道:「好手段。」
回過頭來,方朔開口問道:「你剛剛吃的是什麼?」
剛想回答方朔,褐衣修士卻突然身體一陣發軟,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如今,此處天地已開,方朔揚手點通了褐衣修士的幾處大穴大脈,運起靈氣,帶動天地之氣,幫褐衣修士療傷。
一手撐著,褐衣修士支起上半身,咳嗽著虛弱道:「沒用了,我如今生機已短。」
「你吃的究竟是什麼丹藥?」方朔輕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從一個邪修手裡得來的,大概是可以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只是沒想到,卻是要拿命來換。」褐衣修士虛弱道。
「為什麼你不惜一切地要打倒我呢?放你一馬,任你離去,我說的是真的。」方朔問道。
「方朔,出入江湖這麼久,咳咳,我只知道一句話,人心隔肚皮。」褐衣修士看著方朔道。
「你是哪一派的弟子?叫什麼名字?」方朔問。
「哈哈哈,無名無姓,無門無派。咳咳。」褐衣修士虛弱地笑道。
「我道行有限,不能救你。你可還有什麼心愿,是我可以幫你完成的嗎?」方朔蹲下身來問道。
臉上泛起紅暈,好似迴光返照,褐衣修士提起精神對方朔大喝道:「我不需要你可憐。方朔,你總有一天會變的,會變得跟我一樣。方朔!」
說完了這句話,也可能是沒有說完,褐衣修士死去了。
站起身,方朔看著褐衣修士瞪著眼睛就那麼望著自己,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待了一小會兒,方朔挖了個坑,替褐衣修士閉上雙眼,就地埋葬了他。
來到鄔睿明跟前,方朔出手替他止了血,又接上了他斷裂的骨頭,一揮袖子,疏通了他的經脈。
方朔拿著褐衣修士的長刀在鄔睿明身旁一直站著,直到鄔睿明醒了過來。
「別看了,你請來的幫手已經死了。鄔睿明,我問你,他叫什麼名字?」方朔冷聲問道。
鄔睿明瞪了方朔一眼后,撇過腦袋,緊閉著嘴,不再看方朔。
方朔沉聲又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他叫什麼名字?」
鄔睿明扭頭大罵道:「方朔,你乾脆就殺了我吧。我是什麼也不會告訴你的。」
「咔嚓」一聲,方朔把褐衣修士的長刀就貼著鄔睿明的耳朵插在地上。
「我不殺你,也不廢去你的經脈,是因為已經有人替你死過一回了,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死者為大,我看在別人的面子上,就饒你一回。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滾。」方朔鐵青著臉冷聲道。
鄔睿明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方朔坐上馬車。一直站到方朔駕著車遠離而去。
重新坐上馬車,方朔還是用采來的鵝卵石玩著抓沙包,只是相比來之前,方朔的臉一直鐵青著。
心裏面,方朔一直在想褐衣修士臨死前說得話,方朔一直在想,他的話到底什麼意思?今後,他是不是會變得跟褐衣修士一樣?是會,還是不會。這褐衣修士分明是正一道的正宗弟子,究竟他又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還是趕緊回玄岳山吧,畢竟,何顏他還在那兒等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