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症的貓
車來了。
雲川走進車廂,看著地鐵車廂內三三兩兩的乘客,方才被直播間觀眾說得渾身寒毛直豎的情況才緩和些許。
坐地鐵回家大概需要二十分鐘,中途不換乘。車廂里乘客不多,若是平時,雲川會隨便找個座位坐下,度過這二十分鐘。
但現在,他只是左右看了看,和人群拉開距離,遠離車門,緊握住扶手站立。
珍愛生命,遠離危險源。
直播間的關注量不斷往上漲,短短几分鐘就已經破百。
即便雲川只是站著不動,什麼也沒做,靈異體系世界也擁有足夠的吸引力。
「……總醫院站到了,要下車的乘客請走左側……」
地鐵播報音響起,車門打開又關上。
乘客們陸陸續續上車,一切如常。
地鐵繼續開動,車外風的呼嘯聲嗚嗚嗚地響,像是在拍打車窗,震得雙耳發矇。
黑暗的車窗玻璃上照映出雲川的模樣。
高高瘦瘦的身材,乾淨的氣質,略帶孩子氣的臉,像個涉世未深的學生。
斜下方忽然有影子一閃而過。
雲川眼前恍惚片刻,再睜眼時,便從玻璃中看到自己斜後方有名乘客突然直挺挺站了起來。
是名身材高大壯碩的青年,戴著棒球帽和耳機,露出的手臂上紋了大片墨色線條,低著頭看不清臉。
車裡的燈光似乎變得更暗了,冷氣太低,涼意圍繞身周,激得皮膚緊縮,生起一層小疙瘩。
雲川不明所以,又有些警惕。
他現在宛如驚弓之鳥,不管別人做什麼舉動,都會讓他想到危險。
青年在玻璃里的影子抬起頭,朝雲川看來。
玻璃中的影子只是反射,卻像真實存在一般,雲川幾乎要以為青年站在自己對面,而不是身後。
鏡中影子與雲川對視。
那雙眼睛不含任何感情,卻透著無盡陰寒,幾乎要把人凍在原地。
寒意瞬間灌滿雲川的身體,四肢僵硬,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青年的影子動了。
他面無表情地撲過來,動作極快,在車上乘客們還沒反應過來時,雙手就已經像鐵鉗一樣掐緊雲川的脖子。
強烈的窒息感和嘔吐感傳來,貓糧掉在地上,雲川努力抬起僵硬的手,一手掰著青年掐在脖子上的手指,一手摸向褲兜。
「啊!」車上的乘客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驚呼。
雲川摸出褲兜里的小噴瓶,反手朝身後青年的方向噴去。
「噗——噗——」
怕效果不夠,一連按了好幾下。
辛辣刺激的氣體甚至從後面飄到前方,嗆得雲川喉嚨陣陣發癢,呼吸間更是火辣辣的。
周圍乘客也紛紛掩住口鼻,流眼淚打噴嚏。
明知有危險,雲川當然有所準備。
只是緊掐脖子的雙手紋絲不動,身後的青年沒有半點反應,彷彿是個假人。
雲川扔掉小噴瓶,手肘朝後重擊。
他可以感覺到,手肘和青年肋骨重重相撞的感覺,但青年只是被撞得挪動些許。
緊掐脖子的雙手依舊牢固。
雲川滿臉漲紅,快要喘不過氣來。
直播間半透明光屏上不斷有新的彈幕刷出,他卻沒心思看,費力朝身後踢打,終於將脖子上的手扯鬆些許。
掙扎間,雲川扯開青年的手時,對方手指勾在玉墜繩子上,無意將細繩扯斷,翠綠的玉掉落在地,輕彈幾下,發出脆響。
與此同時,眼前一黑,又迅速恢復清明,但看到的東西像是裹了層黑霧,四肢百骸開始往外散發著涼意。
雲川顧不上這些,迅速轉身,用力踢在青年膝關節下方,在對方身體反射地膝蓋一軟往前跌時,重拳打在他鼻樑上。
眼角餘光瞥見地鐵執勤人員匆匆趕來,雲川捂著刺痛的脖子後退幾步,腦子昏昏沉沉,雙眼眼皮不斷跳動,眼前畫面也是忽閃忽閃,像短路的燈泡。
恍惚間,他看到青年身上有另一重影子,長發披散,似乎是個女人。
女人影子和青年的身體重重疊疊,互相交匯。
眼前的畫面每閃爍一次,女人影子就變化一分。
她伸出細長手臂,撐在呆立不動的青年肩上,將自己的影子往外拉,整個影子就像是踩著青年的身體往上爬,很快就越出大半個身體。
雲川大口呼吸,對此驚悚的一幕只來得及微微後退兩步。
女人影子飛快脫離青年的身體,眨眼睛就來到雲川身前,有著極大眼白的雙眼中透出刺骨森寒,細長手指抓向恍惚狀態的雲川……
雲川瞳孔緊縮,沉重的呼吸都放緩。
就在尖利黑沉的利爪即將刺破他的身體時,一道黑霧忽然出現在他和女人影子之間,擋住女人影子的攻擊。
「滾!」只聽一聲凄厲刺耳的女音怒吼,黑霧狠狠撞向女人影子。
女人影子被撞飛,黑霧依舊不肯放過她,死死圍住她的影子,從中發出咀嚼聲。
女人影子發出慘叫,捨棄一條手臂飛快逃離,消失在雲川視野中。
沒了目標,黑霧也很快消失。
與此同時,落在地上的玉變得暗沉了些。
眼前的畫面依舊在不停閃爍,清明一瞬,黑暗一瞬,雲川只聽到自己沉重的喘息。
「……先生,先生?」
「你還好嗎?」
地鐵已經停下,站內的警員早在剛才趕到,制服青年,見雲川面色蒼白如紙,又滿臉恍惚,一副隨時要倒下的樣子,詢問道。
雲川搖搖昏沉的頭,脖子上一圈烏紫的掐痕。
「我先帶你去休息休息。」警員扶著雲川往地鐵外走。
雲川隨他走了兩步,突然轉身掙開警員的手,跌跌撞撞尋到方才掉下的玉,捏在手心。
往日觸/手生溫的玉拿在手中,竟像塊普通石頭,帶著涼意。
該不會被人換了吧!?
雲川頓時緊張起來,將玉翻來覆去仔仔細細看過一遍,才確認這的確是自己的玉。
只是不再像平常那樣明亮光澤,顏色變得微暗。
但的確是自己那塊玉,上面的刻痕,細繩上的繩結位置都一模一樣。
玉還在就好。
待緊張平復,雲川才發現眼中的畫面已經恢復正常,眼皮不再跳動,暖意漸漸回歸身體。
這一切轉變,都發生在方才撿起玉的瞬間……
.......
在警局做完筆錄,簡單檢查過傷痕后,時間已經不早了,警察蜀黍開車送雲川回家,還不忘把那袋被遺忘的貓糧還給他。
突然暴起的青年則還在面對審訊,雖然他滿臉懵逼恐慌,聲稱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也許他會被帶去精神科看看。
不管青年的結局如何,雲川都不得不接受正常世界突然變靈異向的事實。
而且自己還是引靈體質。
說到引靈體質,就不得不產生困惑了,為什麼以前的他能平平安安的生活,這幾天就突然變成引靈體質。
難不成是暗色直播間的原因?
遭遇意外的時間,和暗色直播間出現只相差一天時間。
這的確很巧合。
但云川隱隱覺得,他遇到非自然事件,和暗色直播間沒有關係。
倒是從小帶到大的玉墜,看起來沒那麼簡單。
掌握的信息太少,面對的謎團太多,雲川只能將這些疑惑暫時放下。
先活下去吧。
「呼……」他長呼一口氣,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喵——」警惕威脅拖得老長的貓叫聲響起。
「啪嗒。」雲川按下電燈開關,屋子裡瞬間明亮,顯出坐在客廳桌子上的黑貓。
黑貓身體低伏,貓臉嚴肅,眼裡充滿警惕,利爪已經探出。
它感到了威脅。
「黑球,你該不會有健忘症吧?」
雲川走進屋內。
這隻黑貓是雲川昨天晚上撿回家的,就是一聲貓叫讓酒駕司機往一側打方向盤,救了雲川一命的野貓。
它很瘦,沒有貓牌,身上髒兮兮,不像家養貓,並且是自己跟著雲川回家的,雲川收養了它,很沒創意的給它取名黑球。
雖然黑球昨天表現得也比較警惕,但遠不如今天這幅毛都快炸飛的模樣。
看雲川的眼神活像見了鬼。
不過隨著雲川開口說話,走近幾步,黑球總算是分辨出他的氣息,炸起的毛逐漸平復,伸舌頭舔了舔嘴,眼珠微轉,試圖緩解尷尬。
雲川給黑球盛了碗貓糧,並叮囑道:「除非你願意洗澡,否則別想爬上我的床。」
昨晚半夜睡著睡著,突然發現床上有一團毛絨絨熱乎乎的東西,差點沒一腳踢飛。
看著黑球美滋滋吃著貓糧,雲川癱坐在椅子上,看著直播間的光屏發獃。
觀眾數量已經四百多,距離通過新人期只差幾十個。
大部分觀眾都是在地鐵時漲的,雲川回翻過當時的彈幕,發現自己看到的女人影子果然不是錯覺,觀眾們也通過自己的視角看到了。
只是不知道那黑霧是從哪裡來,直播間的全局視角無法看到女人影子和黑霧,只有當時的主播視角能夠看到。
不過觀眾們通過全局視角和主播視角的對比,得出一個對雲川來說非常重要的信息。
主播視角里,黑霧消失的瞬間,地上的玉同時變得暗沉。
那道黑霧和玉墜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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