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車？

鋼鐵隊的三巨頭在國家隊和全明星就早有默契，即使半路組合，也是殺傷力十足。張天曉和沈若風都有處理球的能力，其一做軸策動進攻，另一個人就跟王槍槍一起，無球跑動牽扯出進攻，一旦白鳥隊防守出現口子，三叉戟的進攻即呼嘯而來。

但是白鳥隊也不是毫無辦法，通過擋拆換位，把張天曉從禁區拉出來，讓任冉單打。任冉的速度打他就像教官軍訓學員，讓他站他就站，讓他倒他就倒。再加上石光的衝擊力和日漸提高的三分球和全隊兩個賽季磨合出來的心有靈犀的配合，小球戰術打得也如狂風裹挾著巨浪而來。

兩隊比分也你追我趕，如犬牙交錯，比賽進行至最後35秒，鋼鐵隊還領先白鳥隊1分。最後一攻，任冉持球，防守他的人是鋼鐵隊的小前鋒沈若風。沈若風201的身高210的臂展腳下移動也很快，像一張移動的網始終罩在任冉身前，身邊還有王槍槍在游弋協防，多重防守彷彿天羅地網。

「呼呼——」任冉深呼吸，沉穩的運球壓時間。球在他的左右手之間來回交換，與地面撞擊出好聽的聲音。還剩十秒，任冉舉起一隻手，叫石光上來擋拆，王槍槍隨機上前攔阻。而這恰恰中了任冉的圈套，所謂擋拆只是一個幌子，他實際想要的就是石光把王槍槍的協防帶走，這樣任冉就可以用速度生吃沈若風。只見任冉一個換手，壓低重心一步就突破了沈若風的防守直殺籃下。鋼鐵隊的籃下依然是張天曉這個211的巨人在鎮守，堪稱禁飛區。可是任冉卻偏要飛過去。只見他兩步之後蹬地騰空而起，架著張天曉的胳膊，把球投進籃筐。

「嘟——」球進哨響「兩分有效，加罰一次。」

「2+1！」

「任冉這球打得真硬氣啊。」嘉賓忍不住感嘆。

「是啊，可惜現在罰球要停表，要不然鋼鐵隊幾乎沒機會了。」主持人有點惋惜，他多麼希望任冉這一球就是絕殺。

「最後9秒鐘，鋼鐵隊要是打一個兩分要一個加時還是很有機會的。」嘉賓還是要冷靜許多，9秒鐘足夠完成一次快速進攻，進三分就絕殺，進兩分就加時，鋼鐵隊還是有機會的。

「鋼鐵隊這三個老傢伙年紀也不小了，能不能打得動加時，這是個問題。」

「就是因為多年無冠，三個人才商量著組在一起嘛。」

任冉罰球命中，129:127，白鳥隊主場領先2分。時間只剩9秒，球在王槍槍手中。王槍槍不像任冉身高、彈跳、手速全部滿點，作為後衛只有188的身高，彈跳高度也一般，甚至連出手速度都平平，可就是投籃感覺好，命中率高。最後幾秒，球在他手裡，己方放心，對方危險。

防守他的是石光，石光身高臂長，能像蜘蛛一樣把王槍槍罩在裡面做「盤中餐」不止投籃空間沒有，連像內線直傳的機會都不給。籃下常勝和陸星航緊緊的貼防著張天曉，謹防他接到長傳直接扣籃終結進攻。

可是沒想到全隊三分命中率最高的王槍槍竟然在距離比賽只剩6秒的時候傳球了，他沒有傳給遊走在三秒區邊緣，擠在常勝和陸星航之間的張天曉，而已傳給了隱匿在底角，正被邱峰換防著的沈若風。沈若風作為傳統的小前鋒，三分命中率33%，絕殺命中率不足15%，不是一個善於遠距離絕殺的人。白鳥隊原本最後一攻就準備放他。

可是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舉起胳膊，做出一個相當標準的三分投籃動作。

「假動作，不要跳！」

旁人提醒的聲音總比自己下意識的動作要來的慢一些，任冉話還沒落地，邱峰已經高高的跳了起來，撲向沈若風。

「白隊42號，三分球打手犯規，罰球3次！」時間只剩1秒，停表三次罰球，只要三罰全中，鋼鐵隊就能反超一分，終結比賽。

全場嘩然，對邱峰的謾罵四起。「這SB，凈挑關鍵的時候犯錯。」「邱峰滾蛋！」「邱峰滾蛋！」

任冉把食指放在嘴邊，對觀眾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喧囂的觀眾席立刻安靜下來。然後他走到邱峰身邊，拍了拍邱峰的後背。

「任哥，對不起。」

「你確實不該出手，但是現在還不是說對不起的時候。」

「哥……」邱峰還想說什麼，被任冉揮手打斷。

「去準備搶籃板球，他投不進的。」

任冉拄著膝蓋，在罰球線兩側，準備搶籃板球。姿勢端的十足，可是任冉內心知道大勢已去。沈若風投籃確實一般，可偏偏罰球不錯，如果關鍵時刻三罰不中，他憑什麼在弱隊當老大多年，有什麼資格挑頭組成三巨頭，靠什麼在最後關頭做出假動作，騙邱峰上手要罰球？果不其然，沈若風這三罰乾淨利落，留給白鳥隊的只有一秒鐘，底線球罰球。1秒鐘還不夠把球直接扔過半場的，記分牌紅燈亮起，比賽結束。129:130，白鳥隊最後一戰遺憾落敗。

「對不起，一場輸贏，害你失去了MVP。」沈若風一直跟任冉一個半區，全明星總在一個隊里，也算是相熟的前輩。於他來說，目標只有總冠軍，過程中的溝溝坎坎並不重要，但是MVP的分量確實很重的，任冉近在手邊，卻失之交臂，心中滋味恐怕不會好受。

「上場總有輸贏，輸了就要承擔附加傷害。」任冉坦然道。籃球是團隊運動，輸了你可以不服，但是不能不認。

沈若風微微一笑，收回勝利者不值錢的憐愛，伸出手道：「那就季後賽見。」

「季後賽見。」任冉也伸出手，跟沈若風不輕不重的握了一下，才走回自己的隊伍。

眾人圍著邱峰，而邱峰用毛巾蒙著臉，身體不住顫抖，顯然是在哭。周圍隊員間是任冉，自動閃出一條供一人通過的道路。任冉走到邱峰面前，一伸手就把邱峰連人帶毛巾拽進自己懷裡。

「哭什麼？」

「任哥對不起。」邱峰果然在哭，說話都囔囔的帶著抽泣。

「你能對不起我什麼？」任冉問。在他心裡也就只有林竹有機會對不起他，其他人沒這個機會。

「我害你沒了MVP。」不知道的還以為丟了MVP的是邱峰，反正他現在表現的就像是一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雖然沒有嚎啕大哭，但是也差不多了。

「MVP說到底只是個人榮譽，有沒有的對於我也只是商業價值的提升。總冠軍才是我們所有人一起的。既然你非覺得欠了我一座獎盃，那就努力拿總冠軍來還我。」任冉拽下邱峰頭上的大號毛巾，給他擦乾眼淚，然後對全隊說，「常規賽已經結束了，大家收拾心情準備季後賽吧，至少我們在分區還有主場優勢。」

士氣終於重新振奮了起來，可以任冉卻像被抽光了氣的籃球，兩條腿軟的走路都像是在漂浮。

總算遊魂一般「飄」到了大巴，任冉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靠著車窗發獃，褲兜里的手機不停震動，但是此時的他連掏出手機的力氣也沒有。

「你手機在震動。」

聽到石光的聲音，任冉才略略坐直了身體，他向石光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掏出手機開始回微信。他知道是林竹，他只是不知道面對小論文一般大段的安慰，該回些什麼，他還沒有從競爭失敗者的角色中走出來，回到需要被戀人安慰的狀態。

「你臉色不太好。」石光盯著任冉的臉，慢慢皺起眉頭。

「是嗎？可能我有點累了。」

「這是你第一次說累。」石光覺得任冉今天很不尋常。他那麼要強，以這樣的方式失去MVP真的不會難過嗎？

「是嗎？」任冉又靠回到有些冰涼的車窗上，彷彿那些冰涼能讓他好受一些。「那我以後得多說幾次，這樣才能顯得不像個籃球機器。」

任冉企圖用笑容讓石光安心，卻不知道他這樣虛弱疲憊的笑臉只能讓石光越發擔心。只是石光並沒有說出來，任冉才不知道。

球隊的車和比賽結束球迷的車，一併匯入車流，陷入習以為常的擁堵。車輛走走停停，任冉的腿長時間曲著，疲累到麻木腫脹，胸口一直發悶，彷彿有什麼東西堵在哪裡，上不去下不來，每次剎車都幾欲作嘔。

大巴終於到了宿舍門口，掛檔熄火。任冉再也忍受不住，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下車，抱著院中的不鏽鋼垃圾桶吐了出來。

「嘔……呃……」任冉終於抬起頭，臉上掛著一層細密的冷汗，胸口也因為急促的呼吸不斷起伏著。

「任冉，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石光掏出包里的毛巾遞給任冉，然後去翻包里的手機，「我給冬哥打個電話。」

「別打！我沒事。」任冉沒接毛巾，卻反手按住了石光的電話。

「你看著不像沒事。」任冉從比賽結束之後狀態就不好，連抓著他的那隻手都是冰涼的。

「我有點暈車，睡一覺就好了。」

任冉回頭跟他說話，冷汗還凝結在他的眉毛上，蒼白的臉色讓他面似冷月，石光看得心裡一痛，還想說什麼，任冉卻揮揮手，快步走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