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算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她爸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

一個大男人突然這麼消沉，杜明姝就反省自己，她真的錯了嗎？

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爸。

為什麼不想離開村莊，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隱情，現在她也不敢說，也不敢問，她從來沒有見過她爸這樣難受。

或許是她錯了，不應該這樣逼他。

人各有志，她不應該把她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

想要什麼，等自己有能力了，自己去爭取就好，逼迫別人算什麼。

以後能不能過上好日子，靠的是他們自己，等長大了，他們自己去打拚，然後孝敬父母，而不是逼迫父母做什麼。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物質條件雖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他們一家人都好好的，萬一因為這個把她爸給逼出個好歹來後悔都來不及。

一直滿腦子都是要抓住黃金時代機遇的杜明姝，突然間清醒過來，縈繞在心頭的那些個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這時候變得不那麼重要。

就像她媽說的那樣，這一段時間她都快魔怔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爸，她爸好好的，什麼都好說，她不應該挑起他的傷心事。

儘管她並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傷心事。

她這一副愧疚的樣子讓消沉的杜善澤清醒過來，抱著閨女的手緊了緊：「爸沒事，是爸爸不好。」

「真的沒事嗎？」看起來並不像。

「真的，你爸我還能騙你？」杜善澤蹂躪了一把閨女的頭髮，小揪揪都給弄散了，把杜明姝氣的不輕。

「誰知道，反正騙我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她爸懷裡掙脫出來拿眼睛瞅著他。

「我閨女怎麼這麼可愛！」杜善澤抱起來親了一口，那鬍子扎的杜明姝尖叫。

屋裡收拾碗筷的岳瑞英聽見鬆了口氣，應該是好了吧。

從這天開始，杜明姝沒有再糾結出不出去的問題，但輪到杜善澤糾結了，每天晚上都睡不著，翻來覆去，吵的岳瑞英也跟著睡不著。

「幹什麼呢，不睡覺，翻來翻去的，不累啊。」

「沒什麼，快睡吧。」杜善澤不再動，只是眼睛還是睜著，在想事情。

這些，睡的跟小豬的杜明姝完全不知道，睡的香噴噴的，早上都不想起來。

*

「起來了，太陽都曬屁股了，跟小豬一樣就知道睡。」

杜明姝是被媽媽冰涼的手給冰起來的，哀怨的看她：「討厭。」

「快起了，你哥你姐都起來了，再不起，飯都要涼了。」

聽到吃飯，杜明姝的小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立馬爬起來穿衣服，岳瑞英要幫她還不用，穿出一腦袋汗。

一碗疙瘩湯，呼嚕嚕吃完，杜明姝就興緻昂昂的把家裡有些年頭的字典拿出來，跟姐姐哥哥一起學。

她自己是不用，都認識，但為了不突出，她現在要開始重新學習。

紙筆很費錢，他們才剛學，也沒有去買，就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我們今天學認字。」

杜玉元、杜明婧沒什麼興趣，但還是被杜善澤壓著一起，第一天還親自教他們認拼音，之後就讓他們自己學。

一段時間后。

「姝姝真聰明，都會寫字了。」杜善澤還沒看寫的什麼，就先誇上了。

「……」杜明姝想說能不能別這麼浮誇，臉都臊紅了。

尤其是她寫的字並不怎麼好看，歪歪扭扭，就是狗爬字，比她哥和她姐稍微好一點點而已。

「我看看姝姝寫了什麼字。」

杜善澤要看，杜明姝趕緊伸手擋住，但她的手太小，根本就遮不住，她爸還要拿開她的手，杜明姝不許，小身體幾乎趴在上面。

「不要不要，不給你看。」

那麼丑的字，還是算了吧。

被人看見了，她以後還怎麼見人。

妥妥的黑歷史啊。

「你鬧她幹什麼，弄一身泥巴，到時候又得洗衣服。」岳瑞英沒好氣道。

「好了好了，爸爸不看了。」

杜明姝沒有說話，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

杜善澤好笑，站起來，看了看大閨女和兒子寫的字：「寫的不錯，好好練，以後說不定能成書法家，我和你媽下地去，等晚上回來給你們弄好吃的。」

杜明婧和杜玉元被誇激動的不輕：「爸，我們會好好練字的。」

寫了一個小時，杜玉元先坐不住了，甩甩寫累了的手：「姐，姝姝，我們去玩吧。」

杜明婧眉開眼笑：「去哪兒玩？」

她雖然比兩個小的年紀大兩歲，但也還是個孩子，聽了這話也很心動，但想想她還有活要干，很快又：「我還是算了吧，一會兒我還要洗衣服。」

杜明姝拉著她姐，眼珠子一轉：「姐，一起去嘛，就去澄湖，你先洗衣服，洗完了就可以玩啦。」

「去澄湖？太危險了，爸媽不讓我們去。」杜明婧還在猶豫，大人每年都會告訴他們不讓去澄湖玩。

他們這裡是澄湖村，名字就是因為村裡的澄湖而來，澄湖的水特別深，偶爾會有不聽話的孩子跑過去玩，然後再也沒有上來，那裡就成了小孩子的禁地。

杜家爸媽剛當父母的時候經過，還看過被淹死的孩子的模樣，嚇的他們總是耳提面命告訴孩子們不準去。

「我們又不幹別的，就在邊上釣魚，不去裡面游泳，不會有事的，姐，走吧。」杜玉元在一旁央求撒嬌。

杜明姝點頭：「沒錯，我們就釣魚，其他的什麼也不幹，邊上還有洗衣服的地方，那裡水淺，不危險，我們先在那洗衣服，然後釣魚。」

杜明婧到底也有去玩的想法，點頭答應了。

杜明姝和杜玉元歡呼一聲，跑去拿魚竿，就簡易版自製的魚竿，纏上魚線，繫上魚鉤，弄個泡沫當魚漂。

「姐，姝姝，我們走了。」杜玉元在前面興沖沖的帶路：「出發！」

路上，杜玉元回頭招惹杜明姝，惹的她忍無可忍收拾這個皮猴子。

「杜玉元，你敢往我身上扔蟲子？你完蛋了！給我停下，不準跑！」

「停下啊，再不停，我跟你沒完！」

「略略略，就不停就不停，停下我才傻呢。」

杜玉元天天上躥下跳，身手靈活的很，杜明姝根本就追不上，跑的她氣喘吁吁也沒抓到人。

「別被我給抓到！」

「嘿嘿！」

「還笑？下次爸媽收拾你，我再也不管你了。」

「別啊，姝姝，我錯了，你原諒哥哥吧。」杜玉元趕緊過來討饒：「你也扔我一隻蟲子，我們就扯平了好不好？」

杜明姝沒說話，眯眼看著她哥拿著蟲子忍辱負重的遞過來，身體卻隔的遠遠的。

她沒接蟲子，在他靠近的一瞬間，暴起捏著他的耳朵，扭轉兩下，杜玉元的身體隨之旋轉，嘴裡哭嚎著：「啊，鬆手鬆手，好痛，你是女孩子，怎麼能這麼粗魯。」

「你還是我哥呢，還不是照樣扔我蟲子？」

兩個人鬧騰著，不小心撞到人，杜玉元被推了一把，臉都差點磕到石頭上。

杜明姝瞪著推她哥的人：「堂哥，你幹什麼。」

要不是她拉了一把，她哥真的就摔破腦袋了。

杜玉奎嫌棄的揪了一把草擦拭衣服上被擠碎的蟲子，十一歲的男孩板著臉：「我幹什麼？杜玉元，你看看你乾的好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噁心的顏色，他剛換的衣服，這個堂弟真是討厭。

質問的語氣讓杜玉元鼓著臉不高興：「不是。」

杜玉奎：「你還有脾氣了，你是不是欠揍。」

「這是我們不對，可就算這樣，你也不至於這麼用力推我哥，大媽就是這麼教你的？」杜明姝也不高興，至於嗎，你才欠揍。

杜玉元本來還有點愧疚，但看杜玉奎還想打他：「活該。」

「你說什麼？！」杜玉奎氣性更大，要去抓杜玉元：「我看你是真的欠收拾，這次我就幫叔叔嬸嬸教育教育你。」

杜玉奎的表弟徐允浩跟著嚷嚷：「你們怎麼回事，故意的吧，別以為你們小，我們就不敢動手。」

「哥，你別生氣。」杜明婧趕緊擋住他：「玉元還小，不是故意的。」

他們三個就是小孩兒，杜玉奎可是大孩子，他還有同伴，絕對不能動手，吃虧的只會是他們。

杜明姝也想到了這一點：「大孩子欺負小孩子，羞羞臉，我要告訴齊悅他們，讓他們都知道。」

徐允浩惱火：「什麼不是故意的，還敢告訴別人，怕什麼，奎哥，給他們點教訓。」

杜玉奎僵了下，收回手，攔著徐允浩給他使了個眼色：「算了，這次就原諒你們。」

「哼。」徐允浩翻著白眼跟杜玉奎走了。

「堂哥真討厭。」杜玉元撇撇嘴，同樣不喜歡杜玉奎。

杜明婧：「不能這麼說，他是我們堂哥。」

杜明姝無所謂道：「有什麼不能說的，本來就是這樣，他和珍珠一樣就喜歡跟他舅舅家的小孩兒玩，跟我們一點也不親，還欺負我們，堂哥又怎麼樣。」

就恨自己的小身板，不然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杜玉元點頭：「就是就是，他不喜歡我們，我們也不喜歡他。」

杜明婧猶豫：「那是因為他比我們大好幾歲才不跟我們玩。」

「管他的，我們玩自己的。」杜明姝拎著籃子的另一邊：「快走，姐，洗完衣服我們還要釣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