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湯

涼湯

或許是早晨沐浴時著了涼,蕭扶玉睡下不久后體溫便燒了起來,蘇長瑞連忙去將劉太醫請來,寫了一方退燒藥給她喝下。

蕭扶玉昏昏沉沉的盜一身汗,直到下午才睡醒過來,好在只是輕微低燒,醒來后就好了很多。

宮女梨雅端來清粥給蕭扶玉填填肚子,她瞧著宮殿里那麼幾個人,衛玠身為臣子,不宜多留在玄華宮,想來是回府了。

蕭扶玉將粥喝完,算是有了些精氣神,又見梨雅端來一碗棕色的湯藥,蘇長瑞神色里有幾分為難,她便問這是何物。

蘇長瑞低著腦袋回道:「這是衛丞相的吩咐,給陛下上的涼湯。」

聽言,蕭扶玉瞧著那棕色湯藥,挑了挑眉稍。

正所謂涼湯,便是湯性寒涼,喝下可避子,在京都中雖也有后宅女子會用此湯,但這涼湯對身子不好,會喝這湯的夫人算少類。

太醫院每一味藥材去向,調動皆有記錄,在這宮中可不好調這湯,除非是衛玠私下命人送來。

想想昨夜的種種,衛玠的意思一方面也是為了她好,但蕭扶玉頗惱的抿唇,前世他可從不捨得讓她喝什麼涼湯,還有她要兒子蕭瀟。

蕭瀟是她給兒子的小名兒,那時正名蕭雲深還是他給取的。

蕭扶玉看向蘇長瑞,「你覺得朕若有子嗣好不好。」

蘇長瑞想了想,回道:「陛下為鞏固帝位,這固然是錦上添花,但以陛下的身份,此事必有風險。」

蕭扶玉眸色微凝,淡淡道:「什麼事沒有風險。」

蘇長瑞一頓,不知如何言語。

蕭扶玉則手一揮,命人將涼湯撤下去,「朕不喝。」

可憐她那懂事的太子,前世兩歲就沒了爹,雖乖巧聽話,但過於陰鬱孤僻,而如今他爹又不希望有他。

蕭扶玉是當過娘的人,即便是重生一次又也捨不得親兒子,她背過身側卧於榻上,「若衛玠若有異議,讓他親自來同朕理論。」

蘇長瑞見她欲要休息,便不再過問,只好領著人退了下去。

......

與此同時,皇帝病著的消息一早就傳遍了皇宮,說是昨兒衛丞相與陛下務政一宿,陛下便如此著了涼。

瞅著皇帝陛下這是對國事上心了,欲改前非,勤勉於政,人都說陛下改了性子,這下人人都信了。

不過大婚正籌備著,陛下病著了誰都擔不起。

因這事兒,太后將衛丞相宣了過去,國事固然重要,但還需保重陛下龍體,誤了幾日後的婚禮是小,傷了龍體是大。

太后自然要拿衛丞相問罪,話說是問罪,不如說是試探,畢竟此事反常,引人起疑。

慈心宮內的花園處,薛太后立於栽花前,握著剪子修剪著枝葉邊緣,姿態怡然。

「皇帝也算是哀家瞧著長大的,自入宮來沒吃過什麼苦,衛丞相對皇帝未免過於嚴苛了。」

衛玠站在薛太後身后不遠處,身形挺拔,手裡的盲杖撐著地面,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漠,「陛下病卧,是臣有欠考慮,臣罪不可恕。」

薛太後手中的剪子頓住,側首瞥他一眼,只覺得衛玠不予解釋昨夜之事,些許古怪。

但她沒有追問下去,繼續修剪著草木,「也罷,皇帝的確不成器,不識國事,追究你也無意義。」

衛玠不作回應,薛太后則將剪子放在太監手裡,用綉帕擦手,姿態高貴,故作平淡地開口,「聽聞衛丞相前些日子得了一塊千年玄鐵?」

衛玠心緒沉下,心知太後有意試探,便輕輕側耳,儼然一副盲者的模樣,「千年玄鐵世間難得,豈是臣能得來的,再則臣一個文人,既不制器也不制刀,玄鐵對臣無用,太后想來是聽錯了。」

薛太后瞧著他停頓片刻,而後是一笑,「但玄鐵可制金羽令。」

說著,薛太後走到亭內坐下,繼續道:「衛丞相,你與大部分的臣子都不一樣,才冠絕倫,天驕之子,但朽木不可雕也,可必執於皇帝呢。」

衛玠淡淡一笑,「太后妄言了,臣是執於嘉國,執於天下。」

薛太后眸色微微暗下,在場安靜了片刻,衛玠則拱手作禮,「臣還有要務未盡,還請告退。」

薛太后收回目光,轉而斟茶,不作言語,卻在衛玠轉身退下時,淡淡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分得清局勢,何不為哀家所用?」

衛玠步伐未停,如同沒聽到一般,撐著盲杖漸漸消失在園中,可謂有些無禮。

薛太後端茶輕啜,有意拉攏衛玠為幕僚,屢次受挫,她可沒多少耐心。

一小太監躬身走到薛太後身旁,低聲道:「稟太后,昨兒夜裡陛下與衛丞相併非務政,是喝酒作樂,喝傷了龍體。」

薛太后微微挑眉,收斂心神,放下茶水,皇帝向來貪圖享樂,沉迷酒水,如此便說得過去了。

務政一宿是為包庇皇帝酒醉的幌子,難怪衛玠大方認罪,是有心為皇帝掩飾。

薛太后神情淡然地吩咐太監去探望皇帝,做做表面形式,隨後便起身離開花園,眾宮人緊跟其後。

****

正值夕陽時分,衛玠回到相府,府中一如往日般靜雅,四下靜悄悄的。

衛玠神色平靜,將官服換下,詢問身旁的雲崢可將事情處理好了。

雲崢低首回應,「大人放心,消息已經遞出去了。」

衛玠眉頭放鬆些許,攏上一襲乾淨的玄衫。

皇帝務政一宿,這樣的說法傳到太后等人耳里,自然是不會信的,換成喝酒作樂的消息有大把的人信。

當然這樣的說法,從衛玠口中里出來過於刻意,還是要太后自己去查,才足以讓她放鬆警惕,避免對皇帝身份起疑。

這才是衛玠想要的,相信不到明日,京中那幾個位高權重的,都認為皇帝是一夜飲酒,傷了龍體,務政不過是幌子。

雲崢將衛玠的官服折放好,回頭瞥見自家大人頸上的紅印,不禁輕輕笑道:「大人果然還是從了陛下。」

衛玠平靜地拉了下衣口,蓋去那印記,語氣如凝著冰雪般冷淡,「近來閑話過多,下去領罰。」

雲崢當即苦了臉,正此時,相府管家走入房來,在衛玠身旁行禮道:「大人,宮裡送來消息說陛下不願喝避子湯。」

聽言,衛玠系著腰玉的手明顯一頓,似乎有些意料之外,卻又很快恢復平靜,命管家退下了。

他的確有些意外,按理說蕭扶玉在對此事的想法上,應該與他一致的,為何不願避子?

此時窗外的天色已是傍晚,相信不久便黑下,衛玠收斂心緒后,便一言不發地提步出門。

雲崢見此,忙低聲問道:「今晚大人還回府嗎。」

話音落下,便挨了自家大人一記冷眼,雲崢不敢再多問,看來還是會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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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崢扯小花瓣:大人回府…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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