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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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車上齊澄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哭。

好難過哦。

心裏面好空。

司機上車時把盤子遞了回去。於是齊澄抱著盤子,想,應該是餓的吧?胃裡空空的才對,吃東西就不會難過了。

一頓不行,吃兩頓。沒錯。

齊澄小口小口啃著蛋糕。

卻沒有了在宴會時,吃第一口神采飛揚開開心心的狗勾臉。白宗殷看對方借食消愁,擰過臉,看向了窗外。

玻璃窗倒映著白宗殷冷冰冰的一張臉,眉頭似乎微微蹙著。

今天宴會上齊澄和齊家夫妻的見面,以及齊家夫妻會惱羞成怒教訓兒子,都是白宗殷預料到的結果。為了警告齊澄,不管你有什麼小心思,想耍什麼手段,沒有用。

齊家夫妻偏心小兒子,眾所周知的事情。

大庭廣眾下,齊家夫妻怕被人笑暴發戶行徑,教訓兒子也不會太過分。

……齊澄哭了。

這個沒在白宗殷的設想結果內。

喧鬧華麗的燈光越來越后,清水灣的名貴莊園似得大別墅甩在車后,越拉越遠,只剩下黑洞洞的一座山,黑漆漆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隨時冒出一張張鬼臉。

車子很安靜,除了齊澄的咀嚼聲。

不大不小,跟小倉鼠寶寶一樣。

車玻璃倒映出倉鼠的吃相,垮著小臉,鼓著兩頰,停兩三秒,嘴巴機械的動一下,一雙大眼睛,黯淡無光,迷迷茫茫的出神。

白宗殷突然響起了一句老話。

背後教妻。

怔愣了下,一張臉又成了冰冷無情。

只是一場毫無感情的婚姻。

有段堵車。

齊澄終於吃完了一盤子點心,嘴巴是好吃,腦子是嗚嗚嗚嗚好難過。

簡直哪裡不對壞掉了。

他看了眼旁邊的老公,又看到了老公眼角尾的紅痣。

驚嚇.jpg。

車上他一路都沒有說話。誰惹白宗殷了?

無辜、可憐、隱形。

回到雲台的別墅,白宗殷操控著輪椅,權叔出來迎,一看小澄身上披著宗殷的毯子,可高興說:「你們一走我才想到,小澄沒穿外套,幸好車上有宗殷的備用毯子。」

宗殷潔癖,地盤領地還強,哪怕是備用的私人物品,陌生人也不能用。

司機要不是有宗殷交代,哪裡敢拿毯子給小澄?

好孩子、好孩子。兩個都是好孩子。

權叔很開心,像是見到夫夫倆感情突飛猛進,今天互用毯子,明天小澄就能睡宗殷被窩了,後天——哦哦,小澄是男孩子,抱孫子就算了。

宗殷開心就成。

權叔沒老派守舊必須傳宗接代念頭,主要是白宗殷的前半段人生太苦太慘了,他一個成年人都覺得抗不過去,那時白宗殷還是個孩子。現在只希望有人陪伴宗殷,快快樂樂,比什麼都好。

別墅客廳十分明亮。

「要不要吃點宵夜?宴會上指定吃不好,小澄,權叔給你下碗面吃?」

齊澄打起精神,「我不吃了,我想上樓睡覺。」

「去吧去吧,早點睡。」權叔覺得不對勁,等小澄背影在樓梯消失,問:「小澄怎麼了?看著不大高興,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平時提到吃的就來勁兒,奇了怪了。」

白宗殷知道為什麼,只說:「他在車上吃了一盤子點心。」

「一盤子啊,能吃就是福。」權叔放心了,他就說嘛,小澄怎麼能提起吃的不高興,原來是吃多了不餓。

齊澄連澡都沒洗,渾身沒力氣,脫了衣服就鑽進被窩。

羽絨被的鬆軟給他足足的安全感。

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是原身齊澄的故事。

小說視角是主角受展開的,像齊澄這樣追求主角攻的炮灰男配,當然不會過多描述,只留下個拜金粗俗暴發戶標籤。同事提起,還要說一句小澄和小說里的齊澄不一樣,才沒那麼蠢和壞。

不會有人去探究一個粗俗的炮灰。

齊澄小時候很漂亮可愛,皮膚白眼睛大,嬰兒肥臉圓嘟嘟的,一頭微微的自來卷,頭髮軟軟的,像極了洋娃娃。父母很疼愛自豪,走哪都要誇。

[小澄會長,挑我們夫妻優點,這聰明勁兒娘胎都能看出來。]

[爸爸媽媽掙得當然全給小澄了。]

六歲那年驟變,齊澄被人販子拐走了,賣到了小山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嬌寵大的小少爺怕黑想媽媽,被關進了柴房,後來偷偷跑走,雙腳走的鮮血淋漓,被抓回去,吊在樹上皮帶一頓抽。

「疼,好疼,不要打澄澄。」

床上熟睡的齊澄被子蹬到一邊,睡衣露出半個肩膀,緊緊抱著自己,一張臉憋得通紅,哭哭啼啼的全是眼淚,嗚嗚嗚的哭,又怕又叫,就是醒不來。

……

大早上,權叔蒸了蟹湯包。

小澄喜歡吃這個。權叔想小澄就為了這個和宗殷坐在一起,自此後就跟變了個人,那當然是最喜歡蟹湯包了。

「這個點,平時小澄要下來吃早飯的。」權叔看時間,七點半了。

年輕人喜歡睡懶覺,以前小澄就是,通常睡到十一二點,早午飯一起吃,但權叔覺得對身體不好,早飯還是要吃的。就變著法做好吃的,勾著小澄下來吃個早飯,再上去睡回籠覺。

兩不耽誤。

「湯包涼了不好吃。」權叔說著,看桌邊不動的宗殷,笑呵呵說:「宗殷,你去看看小澄,幫權叔叫小澄下來吃早飯。」

見縫插針讓夫夫倆親密相處,權叔可是煞費苦心。

白宗殷也知道,放下筷子,操控輪椅去乘電梯。

齊澄的房門沒有鎖,白宗殷擰開進去。婚後以來,他從未踏足過齊澄的房間,格局沒什麼大變化,不過比起以前蔣執的東西亂丟、粗糙、硬邦邦,這裡現在就像各類大牌滯銷品清倉處理。

滿室logo。

白宗殷冷的臉說明對齊澄審美品位的難忍。

開燈,叫人,離開。

「齊澄。」

被子已經掉在地上,床上的齊澄縮成一團,像個小蝦米,大牌睡衣皺巴巴掛在身上,白皙的四肢露出,腳踝瘦的有點骨瘦伶仃的味道。

飯都吃到哪裡了。

床上的人明顯的不對勁,裸露在外的皮膚通紅,睫毛輕輕眨著,深陷噩夢中,癔症嘴裡發出:「不要,不要弟弟,好痛,嗚嗚嗚好黑好黑……」

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眼淚打濕了床單上愛馬仕的logo。

白宗殷坐在床邊,伸出了手剛碰到齊澄的臉頰。

濕漉漉的,是淚水。

「不、不要,不要打我了,我幹活……」

齊家夫婦偏心小兒子,還家暴苛待齊澄?

白宗殷寒著一張臉,先打通了醫生電話。

「不是我,是我——妻子,他發燒了。」

白宗殷將被子拾起,給床上縮成一團的齊澄蓋好,收回時,被齊澄抱住了手臂,對方整個身體慢吞吞的移動,靠向床邊,汲取溫暖似得,一張單純無害幼稚的臉,閉著眼討好似得,用臉蛋蹭了蹭他的手臂。

「澄澄好乖的,澄澄會聽話,不要趕我走。」

白宗殷抽手臂的動作停下,看著齊澄滿足的臉。

齊澄很瘦,但臉上圓圓的很肉感,軟嫩,肌膚相貼,說不出的怪異感,有種權叔蒸的糯米糰子的觸感,也許比那個還軟——

「澄澄一定會嫁給最有錢的,蔣執,幫爸爸媽媽……」

白宗殷腦中與糯米糰子對比清空,雙眼冷漠,不留情強硬的抽開了手,任由床上齊澄找不到,陷入噩夢,哭的傷心,胡亂說話。

冷漠不帶一絲感情的坐在輪椅上。

醫生還沒來,權叔久等不見兩人下來,便先上來看看什麼情況。

「什麼?小澄病了?叫醫生了嗎?」

得知宗殷叫過醫生,權叔去拿溫度計退燒貼,匆匆忙忙的,臉上擔憂,「是不是昨天吹著風了。」一看溫度。

「三十九度五了。」

權叔很擔心。幸好醫生來了。

齊澄醒了,看到床邊權叔還有陌生人,頭還很疼,腦子混亂,分不清現實和夢裡,以及自己到底是誰。

「小澄你可醒了,你發燒了知不知道,還有哪裡不舒服?跟醫生說說。」

醫生是老熟人,定期給白宗殷做檢查,人很年輕,戴了副眼鏡,斯斯文文的,見齊澄醒來,說:「你吃什麼了?像是消化不良引起的發燒。」

昨晚車上吃了一盤子點心的齊澄。

嗚嗚嗚嗚沒臉見人了。

誰家吃多了發燒。

真的是飯桶本桶了。

齊澄瞪大了一雙眼,因為發燒哭過,眼睛像是被清洗過,水亮黑黑的,簡直像極了才出生懵懂無知的小狗勾。

醫生笑了起來,自己岔開話題,「沒什麼要緊的,燒退了就好。」

護士打完針,掛好了吊瓶。醫生便離開了。

拔針權叔白宗殷都會。

「小澄想吃什麼?權叔給你做。」權叔心疼生病的小孩。

齊澄想了下,嗓音啞啞的說:「速食麵。」

權叔:……

白宗殷都多看了眼齊澄。

齊澄是真的想吃這個,習慣了。小時候在孤兒院,會收到社會的捐贈,書本、衣服、舊玩具、速食食品。那時候速食麵還不像後來被瞧不起,生病難受,院里阿姨會給泡一包速食麵,這對小窮孩齊澄來說就是『病號美味餐』。

昨晚的夢太可怕了,特別真實,就像他就是原身。

嚇得清醒的齊澄想趕緊找回本我。

「哪能吃這個,權叔給你熬個粥,咱們身體好了,再吃速食麵。」權叔最終還是自己拍板,他下樓忙活,交代:「宗殷,小澄不舒服,你就留在這兒幫忙看看他好不好?」

白宗殷沒什麼表情的同意。

齊澄就跟坐月子似得躺靠床上,一抬頭就看到老公白宗殷坐在床尾不遠處輪椅上,手裡捧了一本書在看。見對方沒注意他,齊澄獃頭獃腦的想昨晚的夢。

燒退了,原身的執念徹底沒了。

九歲那年,村裡拐了個女大學生,警察營救時,恰好救了小齊澄。失蹤三年,小齊澄回去時,弟弟齊昊才出生。

齊家父母對他起初是愧疚、高興、失而復得。在農村三年,昔日的小王子洋娃娃黑了丑了愚笨,課業跟不上,行為粗鄙,有了小兒子,沒有耐心教的齊父齊母,徹底有了廢棄大號,專心練小號行為。

原身很難過痛苦,想引起父母注意,就是使壞、做錯事,結果惡性循環,最後父母失望,只給他錢,給原身一種『只要有很多很多錢父母就會注意到我』、『只要我有錢對家裡產業有幫助爸爸媽媽就會看重我』的念頭。

而北方最有錢的莫過蔣家,嫁給蔣執就是原身的執念。

哪怕和白宗殷結婚,都要拐著彎勾引蔣執,最後下場凄慘。

想到這兒,齊澄嘆了口氣。

原身比他還慘。

他懂事就知道自己沒家,爸媽不愛他,可原身小時候很受父母疼愛,沒什麼比擁有再失去——還眼睜睜看著曾經的疼愛到了弟弟身上。

「老公。」齊澄聲音啞啞的,悶悶不樂說:「以後家裡不要有小朋友好不好?」

白宗殷看書的手沒停,繼續翻書,頭也沒抬。

「只養我一個飯桶就好了,不要小孩子。」可能燒糊塗後遺症,齊澄想什麼說什麼,可憐兮兮:「不然我太可憐了,什麼都給寶寶,我都沒有。」

白宗殷翻書的手一頓,嘲諷說:「第一次知道發燒會把男性特徵燒成女性。」

齊澄圓圓的眼睛,反應慢了兩秒,露出高興的笑,「對哦,我是男孩子生不了,太好了,家裡就我一個飯桶了。」

把自己裹成個蠶寶寶,露出腦袋,齊澄側躺著,目光看向老公。

上學以後齊澄生病是沒人陪的。第一次有人陪他,好像生病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齊澄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臉慘白,嘴巴乾乾的,說話聲音暗啞,是一副多麼可憐的模樣。

白宗殷本來對齊澄很冷靜客觀,甚至帶著點刻薄冷漠。

可那道亮晶晶的小狗勾目光望著他。

明明知道是一回事。手上的書一字也沒看進去。

「昨晚我走後,你父母跟你說了什麼。」白宗殷維持著看書的表面,說的冷冷淡淡的,像是對此並不好奇也不多關心。

齊澄老老實實說:「罵我,說家裡生意不好,停了我的卡。」

白宗殷對此沒回復,甚至頭也沒抬。

過了片刻,房間安安靜靜的,床上的齊澄已經睡著了,眼底掛著淡淡的青黑色,因為他皮膚特別白,所以很明顯,嘴裡還咕噥老公飯飯。

對自己飯桶定位很清晰。

齊澄再次醒來,權叔送了粥上來,很清香的蔬菜粥。

桌上還放了張黑卡。

「權叔,這誰的呀?」

「宗殷剛來過,這卡是他的,讓你拿著用。」權叔摸摸小澄的腦袋。

他看著宗殷長大,這孩子沒談過戀愛,直奔結婚,權叔之前還擔心,現在看來,宗殷還是很會疼人的。

媳婦兒生病了,難受,知道守著,還給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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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澄澄,不僅獲得了家裡只有一隻飯桶保證,還得到了老公的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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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餓餓,飯飯[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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