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議政1
「服侍聖駕才是我們的正經,其他的閑事,皇上會為我們安排妥貼的。」曦瑤盈盈笑起。
璋瑢想起赫臻的話,不免心頭一緊,於是笑道:「到底是做了母親了,果然有長進。」說著掐斷了荷包上的線,平了平花樣,淡淡道:「這個金麒麟荷包是綉給小皇孫的,只是不曉得究竟要不要送。」
「怎麼送不得?」曦瑤將荷包拿在手裡把玩,嘴裡稱讚道,「這樣精緻的綉品怎的送不了?再放個玉如意、金錠子什麼的,就更貴重了。」
璋瑢搖了搖頭,嘆道:「不是為了這個?」她頓了頓道:「聽聞宮裡謠言四起,說小皇孫並非襄王之子,而系大公主所出。我隱約覺得此事絕不會僅僅是謠言而已,如果當真言中了,到時候可不就只是把孩子還給大公主這麼簡單了。」
曦瑤臉上一凜,嘴上微笑道:「這話我也聽說了,只是並沒有上心!」
「那日你去蘊姐姐那裡時,我看你魂不守舍的,只當是為了大公主而心裡不自在,難道你也曉得什麼?」璋瑢試探道。
「正如姐姐所說的,我只是為大公主傷心而已,至於謠言所說的事情,說實話,妹妹是絕不相信的。」曦瑤泰然答道,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一般惆悵。
璋瑢思量了她的話,道:「想起太后脅迫公主下藥一事,我自然會覺得這謠言並非空穴來風,所以有這一問,妹妹也別多想。」
曦瑤微笑道,「不談這些了,這個荷包繡得這麼好,妹妹和姐姐一同送去可好,我向來不擅女工,如今也沾些光來。」
璋瑢笑著起身,從梳妝台的抽屜里拿出一隻匣子,打開給曦瑤看,裡頭金光燦燦的兩隻小金兔,活靈活現、憨態可掬。曦瑤不禁「呀」了一聲道,「今年可不是兔年嘛!」
璋瑢取了一隻,裝在了荷包里,惋惜道:「原是備了兩隻的,大公主和襄王妃各一隻,沒想到這另一隻卻送不出去了。」隨即道,「不如等錢虢容分娩時,送給她。」
曦瑤笑道:「大公主還年輕,指不定今年又能有喜呢!姐姐也不急在這一時!」
璋瑢將匣子又收了起來,把荷包收在袖口裡,笑道:「到底你心疼她。那好,就依你的。」
「那妹妹待公主多謝姐姐了。」說著起來挽了曦瑤道,「這就走吧!」
「也不急在這個時候!」璋瑢道,「爹爹才從壽寧宮出來,我好歹避避嫌,晚些再去。」
曦瑤點了點頭,兩人又坐了下來。
陳東亭一路出了皇宮,不敢停留,當宮門「嘩!」地在身後關上是,他低低啐了一句,「這婆子,果然厲害!」
「老爺,我們這是回府嗎?」車夫迎了上來。
「不回家!」陳東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去碩親王府。」
車夫應諾,正準備扶他上車,陳東亭突然又道,「不去那裡,去煙柳衚衕!」
「去,去那裡?」車夫有些不確定,他顫顫道,「夫人,夫人!」
「奴才!」陳東亭罵道,「什麼夫人,叫你去就去!」那車夫唯唯諾諾地扶他上車,揚鞭策馬,留下滾滾塵土。
馬車停在了煙柳衚衕,陳東亭一如既往地走進常去的縹緲閣,便再不見人影了。但是半個時辰后,他卻出現在了碩親王府的花廳里。
「陳大人稍等片刻,小廝們已經去尋王爺了,您用茶。」碩王妃笑著讓茶。
「王妃客氣了!」陳東亭特地前來,自然是由耐心等待的,只是他暗自想這傅嘉稱病告假,如今又是跑到哪裡去了?
碩王妃也不多語,只是靜靜地陪他坐著。過了許久,管家湊到她身邊耳語了幾句,罷了碩王妃笑盈盈對陳東亭道,「實在是抱歉,讓大人等了這麼許久,方才小廝來報,說大人今日實在脫不開身,恐怕回來沒有個定時,大人若是繼續等待,臣妾就吩咐為大人預備酒菜!」
陳東亭思量了片刻,道:「不麻煩王妃了,陳某這就走了,只是問一句,王爺這是去了哪裡了?」
碩王妃懊惱道:「看看我這腦子,原來都忘了告訴大人了。王爺他今日去了平津寺求葯,所以才不在府里,這會兒恐怕是主持挽留了,所以回不來。都怪我沒向您說清楚,不然的話……」
陳東亭拱手道:「王妃不必自責。」又道:「陳某告辭!」
碩王妃欠身相送,陳東亭便無奈地離開了。
是夜,曦瑤陪同璋瑢給真悠兒送了荷包過去,見她臉色紅潤,一副心滿意足幸福的模樣,叫人瞧著歡喜。只是曦瑤有些不明白,這宮裡謠言四起的,真悠兒難道就一點沒聽到,如果聽到了,難道就一點也不懷疑?但見她歡聲笑語,神清氣爽的樣子,自己便也不願意再多想了。
太后一如既往地慈祥與和藹,對璋瑢亦是如此,絲毫沒有白日里對陳東亭的威嚇,彷彿一切沒有發生過。璋瑢自然曉得父親今日與她有過會面,雖不知道說了什麼,心裡卻也能猜出幾分。此刻見她對自己依舊笑臉相迎,不由得感嘆太后的城府之深。大家各逞心思,各憑本事,這宮裡斗的,便不外乎這些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若晴與真悠兒皆出了月子紛紛準備離宮,這日真悠兒抱著小皇孫來曦瑤這裡辭別,然兩人的一番攀談,卻讓曦瑤由心地震撼起來。
正如皇后所說,小皇孫長的極像赫臻,高鼻、大眼,粉團一般惹人喜愛,曦瑤抱在懷裡也是愛不釋手。
「以後宸兒與小皇子一同上學堂念書,叔侄二人情同兄弟,實在叫人嚮往!」真悠兒滿臉慈愛地看著曦瑤懷中自己的兒子,如是道。
曦瑤笑而不語,寵溺地哄著懷裡的嬰兒。
「娘娘!」真悠兒的語氣突然沒了方才的喜悅,有著一絲的涼意。
曦瑤抬頭,見她正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怎麼了?」
真悠兒伸手掖了掖兒子的襁褓,低聲道:「他是若晴公主的兒子對嗎?」
「悠兒……」曦瑤啞然,驚訝地看著她,難以想象前些日子還在壽寧宮春風滿面,歡聲笑語,直讓人不得不信小皇孫是她親子的真悠兒,此刻竟有這樣一問。
她黯然地望了一眼曦瑤,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垂首道:「我終究做不了一個合格的母親。」她不再自稱『兒臣』,可見是在曦瑤面前除了戒心了。
「悠兒,你從哪兒聽來的?怎麼這麼想?小皇孫不是你的兒子,還是誰的?」曦瑤口中這麼說,心裡卻打著鼓。
真悠兒凄然一笑,對曦瑤道:「娘娘何必瞞我?您是知道的對不對?」曦瑤不禁局促起來,一時不曉得說什麼。
「您覺得我要不要把孩子還給大公主?」真悠兒繼續道,「我們姑嫂情深,也不該深到這般田地,奪子之痛,是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釋懷的。」
「大公主對你說過什麼了?」曦瑤急切地問道,她曉得一個母親對孩子無私的愛意,兒子這樣天天出現在面前,若晴可能無法時刻抑制自己的感情,難道是她過激的舉動引起了悠兒的懷疑?
她淡淡道:「大公主對小皇孫的寵愛並不過分,如果沒有這件事,恐怕不會有人覺得奇怪,至於大公主,她什麼都沒對我說過。」曦瑤凝望著她,聽她繼續道:
「當初娘娘您不足月生下小皇子,我是在場的,不足月的孩子是什麼模樣的,我很清楚。宸兒這麼健壯,娘娘您看呢?」曦瑤低頭看懷裡的傑宸,並不搭話。
她依舊凄然地笑了笑,繼續道:「但是我不打算把孩子還給公主,今日與娘娘您話別後,從此傑宸就是我的兒子,任誰也不能把他從我身邊帶走。」說著她伸手輕柔地抱回了嬰兒。
曦瑤驚訝地望著她,只聽她道:「娘娘您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