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江辭握緊了拳頭,終究還是沒有停下來。
車裡的晉寧「呵」了一聲,扔掉手中的匕首,放下胳臂,死死的盯著前方江辭的背影,手臂上的血噠噠滴落。
江辭驚慌的上了計程車,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里看到她以為她剛剛被打劫了。
江辭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這也太快了,晉寧出現在那裡,她很難解釋成巧合,而她過激的反應只怕更加重了他的懷疑。
可是她控制不了,她看到他就只想逃離。
她迅速打開手機給閔如打電話,電話撥通卻遲遲沒有人接,她直接讓司機開到閔如的工作室。
寫字樓里人來人往,但18層卻空無一人,江辭在玻璃門外看,連前台也沒有,燈卻亮著,再走近,發現門也是開著的,只是沒有人。
她走到閔如的辦公室,按下門把手,房間里沒開燈,外面的光線打到裡面的人身上,照的煙霧裡的人不是那麼清晰。
江辭下意識反身就要跑,晉寧按下煙淡淡的叫了一聲:「江辭。」
她停住了,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層保鏢,她跑不掉了。
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她深呼一口氣,轉身直面晉寧。
白色乾淨的襯衫,規矩的坐在沙發上顯得人文文雅雅的,只是左邊手臂那裡暈染出觸目驚心的紅色,其實離得近仔細看,晉寧的變化還是有點大的,稜角不如少年時鋒利,多了些儒秀。
「晉先生。」
江辭率先打破沉默,粗啞的聲音瞬間讓晉寧的眼神銳利起來。
「脫鞋。」
「不用脫了,我就是央真。」江辭猜到晉寧要看她腳上的紋身。
「晉先生先處理傷口吧。」
「叫我阿寧。」晉寧的聲音竟然比江辭的聲音還要低啞。
江辭沉默。
「你的阿嬤說你死了,病死的。可是整整七百三十二天,你從來也不來我的夢裡。你說你要回去跟你的阿嬤說,你愛上了一個叫晉寧的漢人,你要跟他結婚。「
晉寧抬起半斂的眉眼,看著江辭:」所以我在你家鄉的雪山畔,湖水旁,在你的旁邊,給自己也立了一個碑,想留在那裡陪你。可你,為什麼還活著呢?」
晉寧的眼波瀾不驚的盯著江辭,而手卻按在另一邊的傷口上,血液立刻浸透了一大片衣服,甚至染紅了手指。
「何必呢。」江辭幽幽的喟嘆了一聲,而這句輕柔的喟嘆卻彷彿瞬間點燃了晉寧的怒火。
他襲然立起,直接從茶几上踩過,將江辭按到了牆壁上,帶血的小臂抵在她的下顎,脖子上立刻一片濡濕。
」因為我沒錢是嗎?「晉寧的眼裡,嘲諷,輕蔑,怨恨。
江辭在心裡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千萬不能哭,不要給對方一絲希望,也不要在這種時候去展露柔弱博同情,如果你還是個人,就得壞,得狠。
於是她勾起嘴角揚起頭:」是。因為你沒錢啊!一個邊城的私生子,憑什麼敢說能讓我一輩子幸福這種話?像你這樣的身份家世,為什麼要拉著別人結婚陪你殉葬啊?!「
眼前的女人刻薄,惡毒,張揚,晉寧怎麼也沒辦法把她和記憶中的央真結合在一起。於是他冷哼了一聲,迎著女人挑釁的目光,一把扯下了她的衣服,用力把她轉過身背對著她。
晉寧下了狠勁,捏得江辭得肩胛骨生疼。
男人的手指逡巡在她的背上,找到了他想看到得胎記,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背上的傷上。
」你如果一直跟著我,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遍體鱗傷呢。「晉寧的語調柔和,下一秒卻一把將江辭甩到了地上。
」你看上了秦異是吧?看上他的錢?看上他的人?才短短這麼幾天就獻身了,好歹是跟過我的女人,做事情不能要點臉么?「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血,陌生的樣子讓江辭不寒而慄。
「呵呵,」江辭冷笑一聲:「晉寧,且不說錢的事,你為什麼總是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你對我的感情真的有那麼熱烈么?只因為一句你愛我,從此你的痛苦是深情,你的浪蕩也是深情。不錯,高原刻碑是你,立冢是你,但晉寧晉先生,十八里紅塵酒街醉生夢死的不是你嗎?玩女人玩到上娛樂雜誌的不是你嗎?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我,你在每個酒吧里喝的酒都是祭給地下的央真木措的?!」
網上經常流傳出西北王晉家少當家的風流韻事,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一群如影隨形的女人,江辭第一眼看的時候只當是兩個長得相似的人。
江辭的話徹底激怒了晉寧,他抬手一巴掌打過去卻被江辭躲開。
「不能讓我忽略金錢愛你到死心塌地,是你的問題。」
真踏馬是個詭辯能手,以前真沒覺得央真……不,是江辭,有這麼厲害的一張嘴,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讓他覺得陌生又新鮮。
晉寧朝江辭笑了笑,像一個嗜血的惡魔:」既然是這樣,那我現在就帶你回家慢慢讓你愛的死心塌地。「
江辭一直都沒能從這樣匆忙的相識里反映過來,好像見到也就見到了,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而她還不知道要調動什麼樣的情緒來面對,只能卯足了勁去對抗。
她被他的手下按到了車上。
從前她知道晉寧偏執,卻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程度,或許他們兩個人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他出現在閔如的工作室,江辭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經知道了一切,她也不敢問。
她坐在後座能在後視鏡里看到晉寧。
」為什麼不呼救?「寫字樓里那麼多人。
江辭看著鏡子里的他不出聲。
」因為那個玉環嗎?「晉寧的嘴角帶著三分譏誚:」你果然是個很有目的性的女人,叫人綁著你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連玉環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么?江辭咬了咬下唇:」既然你知道了,說吧,要怎麼樣才肯給我。「
」你對我,就沒有一絲愧疚嗎?「江辭看到晉寧臉上一閃而過的憂傷,然而那樣譏誚的眼神她又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她低下頭掩去自己的神色:「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留我一條命。」
或者以後,我也可以把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