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水溝峽之禍

第31章 水溝峽之禍

水溝峽。

一方地勢險峻的山林,是蛟河郡與通榆郡以及其他鄰郡必經之處,多半商業鏢車所經之地,自此,在此處安寨打劫鏢車掠奪財務的強匪更是數不勝數,不少人甚至將此稱為土匪窩,而這方土領最大的寨子,便是水溝寨。

山頂半腰,奢華的寨子外院,弟兄們數起方得來的財寶,兩眼冒貪,為了慶祝今日又獲得一批寶,可謂是一醉方休,酒瓶子倒了一大堆。

大堂內,雖沒有前院那般亂套,三大當家卻也是美女擁懷,酒壺傾廖,還有幾位弟兄客氣的奉陪。

「葛大當家此次確實收穫不少,不過在下看來,這些東西,實在不入眼。」

說話的,是僅次於坐在葛大當家下方的人,卻也是所有人不敢不敬的人。

不過這個人,卻是全身黑衣連帽,遮住了眼睛,低著首,完全只露出下頜,除了看清他嘴唇話音挪動,除了只知道這是一個少年,嗓音清秀。

「這次行動,若不是夏兄弟提供情報,我等怎能輕易識破威遠鏢局的手段,差點便讓他們混過了水溝峽,如此多寶物,到手了才安心!」葛大當家露出滿意的笑容,舉起酒杯,「來,就讓我們三兄弟敬夏兄弟一杯。」

在座的人紛紛舉起了酒杯,那少年卻是唇角微笑,將桌上酒杯玩弄於指尖,「葛大當家,在下還有一宗生意想要與你做,不如現下便來商量商量。」

「哦?」葛三當家放下酒杯,來了興趣,「夏兄弟方才說這些東西不入眼,那這次,便是些能入流的東西了?」

「這是自然。」少年依舊是唇角微彎。

「夏兄弟說說,這次又是什麼?」葛二當家似也是興奮起來了。

少年放下勾著的酒杯,往後的懶椅依靠,神情放鬆,「在下也不知道。」

「在下只是收到消息,明日申時之後,那隊人馬將會出現在水溝峽,總共二十多人,他們是一路急趕,所以不會水溝峽多做停留,一定會連夜穿過此地,那些人來頭很大,光是他們身上隨便一塊玉佩便也是價值連城,在下猜,他們極可能是某個路過蛟河郡的富豪大家,尤其是那領頭的人,自命不凡,揚言不怕這水溝峽的人,甚至還想收了這水溝峽的寨子,只不過,在下也只是聽線人說起,那人是不是真說過這話,便不得而知了。」

「呸!」少年方說完話,葛三當家便明膽吐了一口,「這人竟不敢把我水溝寨放眼裡,老子倒要瞧瞧他有何能耐,居然想連夜穿過水溝峽,這可是老子出生以來從未聞過之事!」

「大哥,這宗生意得做!」葛二當家附和,光是想到那富豪大家身上的珠寶,便是心癢。

葛大當家卻是有些猶豫不定,淡淡的放下了酒杯,眼瞧著少年,「夏兄弟,這消息,可是準確無疑?」

葛大當家好歹也是個老謀深算的主,說他貪財想要壯大水溝寨那是沒錯,可沒理由便這般直接信任一個人的話,即便說的如何天花亂墜,他也不得亂了分寸,只因為,他是這水溝寨的主,他不是為自己,是為整個寨子著想,為兄弟著想。

「不假,在下以項上人頭擔保,那隊人馬一定會出現在這水溝峽。」少年嗓音清淡,「就看葛大當家敢賭不賭這一次。」

「大哥,若真有這等好事,我等該搶了些,否則讓水溝峽其他那些寨子知道,財寶可得落入他人囊中了!」

「大哥,二哥說的對,我們水溝寨百多號人,還怕了那二十幾個不成,如若沒寶,大不了殺他個片甲不留,官府也不敢管我們!」

「大哥,此事不能再猶豫!」

葛大當家還是深鎖著眉,淡看了少年一眼,「夏兄弟上次幫助我等,我已是感激不盡,不過這次,打算先犒勞兄弟歇手幾日,不怡再行動,夏兄弟的美意,我等心領。」

「大哥!」葛二當家看著上頭的人揮了揮手,咬了咬牙,不好再說什麼。

葛三當家亦是一臉悲痛之色,想到與那些寶物失之交臂,怎能不痛,偏偏這大哥今日也不知怎的,竟然也不動心,與平日里的威風完全不同。

難道,大哥是怕了?

「莫讓這等小事壞了我等與夏兄弟的關係,若還有機會,我等還期待和夏兄弟合作一次,干一場大票!」葛大當家立即笑臉相迎,舉起杯子,「來,讓我等今日一醉方休!」

少年又靠了回來,拿起杯子相敬,略有惋惜之意,「既然如此,在下也只能期待下次了。」

月夜,盈白。

酒宴結束后,已是深夜,少年並不是水溝寨的人,也不會留宿在此,便冒著寒夜向山下走去,黑黝黝的山林,此刻並不寂靜。

黑帽下的少年彎唇冷笑,故意饒了幾個彎子,才在林子深幽處停了下來,朝身後清冷道,「我知道你跟著,出來吧。」

「嘻嘻。」深林中出現一抹嬌鈴的笑聲,一抹黑閃的影子及時落在了少年身邊,「婷婷就知道夏哥哥厲害,平時我這般跟著三哥,他都發現不了呢。」

「那隻能說明,你比你三哥厲害。」少年淡笑,眼前的這名女子,是在水溝峽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的水溝寨既蠻橫無理,又霸道無法無天的大小姐,葛婷婷。

這位大小姐一眼便看上他,的確是個意外,不過對他來說,用處很大。

「不,是你厲害。」葛婷婷笑著,「你若是有機會與我三哥打一場,我賭你贏。」

「是嗎?」少年繼續閑聊,「你三哥最恨別人說他不強,你這妹妹怎還這般詆毀他?」

「三哥寶貝著我,即便詆毀,我想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葛婷婷借著說話的趨勢,又近了他一步,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她臉上更是一紅。

他卻不介意,甚至借她靠近,虛摟著她腰肢,「婷婷來找在下,在下猜,是你三哥讓你來的吧,說說,你三哥給在下帶了什麼好話?」

他說話的這樣子,雖有些正經,可手的動作,卻略有調戲的意蘊,葛婷婷臉更是紅暈連連,他可是第一個靠近她她卻不抗拒的男子。

靠他這般近,她更也看清了些許他帽檐底下的容貌,雖是黑夜,對她這習武之人來說也並無多大差別,看著他的眼瞳,更是有些痴了。

這般的男子,太好看。

她嬌羞得略低了頭,卻也是虛依偎在他身上,「你那般聰明,不用我明說,定也猜到了。」

少年略帶笑意,「你大哥不信在下,你們兄妹倆便如此信在下?真不怕今日所提的消息,全是假的?」

「很怕,但三哥說,男子大丈夫便該勇敢闖蕩一回,不能總依靠著大哥,所以此次三哥是勢在必得,再者夏哥哥與我水溝寨無冤無仇,又何必作假消息害我水溝寨,所以婷婷信夏哥哥。」

「你放心,那消息不是假的,在下其實也擔心,怕你們不是那隊人馬的對手,你大哥的猶豫,也並非不是不相信在下,山寨才幹過一大票,寨子弟兄們應需休整,若是再做一次大的,只怕弟兄們沒精力,其他寨子更會挑釁,你大哥其實很會為寨子著想。」

葛婷婷點頭,方才還在怪大哥太頑固,沒有一點寨主威嚴,現下聽他一言,大哥所考慮的事情遠比她多,對大哥的敬佩之意又燃深了回來,而對他,更是信任。

「夏哥哥,那我們現下該如何做?」

「明日申時,水溝林內,你們只需埋伏便成。」

第二日,水溝林外層,酉時三刻。

一隊人馬,領頭人衣衫華麗高貴,帶領身後一眾便衣侍衛,急路賓士,揚起枯葉無數。

身旁一侍衛忽然急喝道,「太子爺,現下天色已晚,不宜再進入水溝林,林子中強匪甚多,屬下恐太子安危!」

前面領頭的華服男子,急剎了馬步,勒著馬兒悠悠晃晃,抬頭往後微撇,這容顏,正是晉國太子,皇甫鄴。

皇甫鄴冷瞧了那侍衛一眼,道,「不過是個土匪窩,本太子有何懼怕?」

「太子爺。」

一聲女子聲響起,再看那女子卻是男子裝扮,勒著馬兒行到男子身側,「妾身看這侍衛說的有理,水溝峽強匪居多,太子爺身上又帶有財務,難免他們見財搶劫,加之天色已晚,我們不過二十餘人,若交起手來,未必是那些強匪對手。」

「嬌兒,本太子認為你該補充一句,他們不僅劫財,還會劫色。」

許嬌兒臉色唰一層慘白,強匪如何殘忍她不是不知道,而是身為太子妾室,太子卻如此說出這段話,即便是真的不把那強匪放眼裡,又何必如此羞辱她。

再者,這二十多個人唯她一個是女子,即便扮成男裝,若真被強匪抓了,被認出來是遲早的事,至於被認出來的後果,她比誰都清楚!

太子奉皇命治理蛟河郡洪災,不知為何卻獨獨帶了她來,她以為至少在他心中她有些分量,可笑的是,她不過是個他泄憤的工具,與她上床念著的人名,卻是別人!

見到她臉色,皇甫鄴卻又冷笑著溫柔道,「嬌兒,方才本太子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不過若真是遇到強匪而我等又不敵的話,我會選擇殺了你,也不會讓你被別人碰。」

許嬌兒渾身冷顫,偏了首,死咬著牙沒有開口。

「天色確實不早了,趁天還沒黑,儘早穿過水溝林。」皇甫鄴發話,抽了一鞭子,馬兒飛馳,後面一眾本性的侍衛不敢再開口阻擾,只得馭馬跟隨太子而去。

有些不對勁,先前的侍衛這才發現許嬌兒沒有跟上來,又急道,「太子爺,許良人她……」

「隨她。」

皇甫鄴拋下沒有溫度的兩字,繼續趕路,他要回去,而且儘快,來蛟河郡治水患至今,已經有兩個多月未見她,加之皇甫衍定日日夜夜守在她身側,想到這兒,怒火難忍,胯下的馬兒跑的更快了。

水溝林深處。

葛婷婷附著身子,鑽在草叢裡,耳邊已傳來不少弟兄抱怨,「三當家的,這申時已過,也沒見半個人影,莫非是傳錯了消息。」

「就是,這年頭,誰還敢連夜過我們水溝林,那真是找死!」

葛婷婷本想訓斥幾句,聽到些動靜,又連忙喝道,「別說話,聽,有馬蹄聲!」

葛三當家便著耳去聽,心內一喜,果然,聽著馬蹄聲數量,與夏兄弟所說不假,為保險起見,他這次可帶了寨子一半人出來,就為圍他個水泄不通,好來個瓮中捉鱉,他便不信,這多麼人會拿不下那二十多個人。

眼看著聲音越來越近,幾十個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看著葛三當家的手勢,若夏兄弟說那些人身上帶的寶物值錢,這回,大傢伙可得開開眼界了。

葛婷婷此刻也是提了氣,看那些漸漸落入圈套之中,見三哥手勢放下,枯葉內隱藏的繩子飛速彈起,給了馬兒狠狠一擊,大半的全都狼狽的摔倒地上,連皇甫鄴都不例外。

「給我上!」

四面八方,一群人迅速崛起出來,將二十多個人開始靠攏的包圍。

「不好,是強匪!」

看到這架勢,有個太監已經腿軟發抖,不過這批侍衛也並非庸才,凌厲的幾個已執起了刀劍,朝強匪衝殺而去。

皇甫鄴拔劍,迎面而來便是葛三當家的大刀,他用盡了全部力氣才得以抵擋,連連後退了幾步,怒喝道,「我是太子,敢攔我的路,你竟不要命了!?」

「呵,太子?本姑娘還是公主呢!」聽到這邊的吼聲,葛婷婷冷斥道。

葛三當家也是嗤之以鼻,開玩笑道,「你這太子也太窩囊了吧,居然能栽在我等手裡。」

話完,舉刀再次朝皇甫鄴襲去,葛婷婷本還有點心思去數這個太子能接自己哥哥幾招,不過數到第五的時候,完全是冷嗤笑了,這樣的廢物,也敢自稱太子。

皇甫鄴不敵,身子翻滾了數米,情急之下,撤出太子象徵之令牌,「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是太子令,你們若敢動我,本太子會滅了這水溝峽!」

「呦,三哥,這金牌打造得不錯,應當值個價錢。」葛婷婷再次冷嘲熱諷,完全不把那令牌放眼裡,可葛三當家盯著那令牌,卻沒有回復葛婷婷的話。

葛婷婷沒見過大世面,更沒去過官府,連衙門什麼印章令牌都不知道,更別提眼前這個黃金造的令牌。

而葛三當家卻是有些清楚,金色令牌不是誰都可以用得起的,再看眼前這男子的華服,心道,難道他真是太子?

夏兄弟說這批人身上財寶價值連城,若真是太子,有這般財力並不奇怪,揚言要滅了水溝峽所有匪寨更不奇怪,太子一令下,想要滅了個水溝峽不過是口頭幾句話,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便可以做到。

若這人真是太子,他該怎麼辦?

葛三當家思考一瞬,葛婷婷已然拿鞭子抽了皇甫鄴一下,葛三當家想阻止已來不及。

身上一道鞭痕火辣辣的疼,皇甫鄴咬牙,「可惡!」

若他出去這片林子,第一個便啟奏父皇把這林子強匪給繳了,他可不是個好被人欺負的人!

葛婷婷來了興緻,還想再抽,葛三當家忽然扯住了鞭子,葛婷婷不明,「三哥,你這是做什麼?」

葛三當家深思皺眉,才開口,「放了他們。」

「什麼?」葛婷婷確信沒有聽錯,「三哥,你是瘋了,放了他們就等於放虎歸山,栽在我們手裡的人,可沒有一個人能安然無恙的出去,這個人,我殺定了!」

她還想再動手,葛三當家卻硬是將她攔住,「婷婷,這件事太大,回去請示大哥。」

又低聲在她耳側道,「他的令牌,似乎是真的,走為上策。」

是……真的?

葛婷婷咽了咽吐沫,若是真的,她可闖了大禍,劫了太子甚至還抽了他一鞭子,這罪名滅九族還不夠!

「弟兄們,撤!」

葛三當家一聲冷喝,幾十人抽了冷氣,好不容易打到這個份上,財寶要到手了,弟兄們受傷不少,死了幾個,這種好時候,葛三當家居然讓他們撤?

葛婷婷一臉茫然,看著地上被三哥打的受了傷,嘴角留了血跡的太子,再看那太子冷厲的眼神,渾身一哆嗦。

見弟兄們還磨蹭不走,葛婷婷直接抽了自己人幾鞭子,「還不走,等死啊!」

弟兄們見平時霸道的大小姐也慌了神,個個拔了腿子,跟著三當家往回走,葛婷婷遂也不再理會太子,跟了上去。

走到半路的時候,葛婷婷還是有些不安,又忽然想起什麼,對葛三當家道,「三哥,你們先去稟告大哥,我還有些私事……」

葛三當家回頭,來不及勸阻,葛婷婷已跑了數米遠,他不放心,指了三個人跟著前去,自己則繼續往寨子趕,這樣的大事,還是要大哥處理才行!

水溝寨。

葛大當家知道此事,臉色一差,直罵他蠢貨,若那人真是太子,更不應該放走,應當直接殺了才是!

葛三當家不明,「大哥,他可是太子啊,殺了他不就是與朝廷為敵,若皇帝派人前來剿滅,我們如何能抵得過朝廷大軍,不把他放走,他定會記恨我們。」

「放走才記恨!」葛大當家大憾,「他若是太子,你如此待他,日後他定會血洗水溝峽,朝廷幾萬大軍,莫說水溝寨,便是水溝峽所有寨子聯合起來,豈能敵得過?」

「大哥,那怎麼辦?」事關生死,葛三當家此刻也有急色。

「太子……還在水溝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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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歌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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