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離別染墨
解憂摸著沉重的頭醒時,已是第二日午時。
一婢子立即眉開眼笑笑道,「冥姑娘醒了,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被人伺候慣了,解憂不覺彆扭,一切整理完畢,終於被領著去見這家的家主,果然,一踏入那書房,解憂便已經知道,這個眉目如星,器宇不凡,大概二十七八歲左右的男子,就是把她灌醉的混蛋——楚老闆!
男子笑語輕柔,「冥姑娘。」
解憂總覺這人不懷好意,自動離了遠點,「你把我灌醉,帶回你家裡來做什麼?」
「姑娘此話何意,在下只是覺得姑娘醉的不省人事,又不知姑娘家住何處,便只能將姑娘帶回,若是姑娘覺得此事有欠不妥,在下給姑娘賠不是。」
又賠不是?
貌似他昨日什麼時候也賠了一次。
「不知姑娘家住何處,在下把姑娘送回去?」
解憂直接道,「我沒有家。」
「在下有幸認識姑娘,那冥姑娘便把此處當成家吧,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若缺什麼與我說一聲,我吩咐人將冥姑娘需要的都辦全。」
說的如此溫爾有禮。
解憂圍著他,奇怪的盯了他許久,許久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大約是昨日喝得太高,她一時半會忘記喝酒前與他說了什麼,見一個陌生男子突然對自己如此好,還要好吃好喝好住的供著,而且自己還不認識,這……有點懸。
這個男子,未免對她太恭敬太好了點,好到她覺得這非常非常的不真實。
世上,有這麼好心又溫柔的人么?
嗯,沒有。
她默默的離他又遠了幾分,他再一次自我介紹,「在下楚離墨,離別染墨。」
解憂又試探性的問,「你真讓我住下來?」
「自然是。」
「不會害我?」
「不會。」
「你有妻子么?」
「……沒有。」
「你把我帶回來,莫不是想讓我對你以身相許?」
「……不是。」
「我以前是不是救過你?」
「……不曾。」
解憂呼了口大氣,「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若說對我沒有目的,我才不信你的鬼話,你昨日能那般戲弄那徐二小姐,你定也是對我有不好的目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但是,你休想戲弄我!」
楚離墨又笑了,笑而不語。
「不過,」解憂又道,「既然你那麼誠意讓我住下來,我便勉強住下。」
她正愁沒地去,外面冬風微涼,冰天雪地的,這兒不愁吃不愁喝不愁住,還有這麼大一好心人,這麼好的地方,她憑什麼不住?
離開書房,來到這樣一個陌生地方,解憂怎會閑的住,左悠悠,右逛逛,等她找到大門,瞄了一眼牌匾上的字。
『楚宅』。
看看自己身邊沒人,她便放心的溜出去了,帝都大街悠長,有一地方有官兵,圍了一圈人,解憂過去一看,卻是一張皇榜。
內容太多,解憂撿了重點,皇帝病逝,七子繼位,特召天下。
看來,他在宮中一切順利。
她的擔心多餘了吧。
離開人群,解憂隨處溜溜,卻總感覺有人在背後窺探,可等她回頭,卻什麼也沒有,難道……眼花了?
過了一座橋,解憂越走越快,地處偏僻,人流一少,解憂多繞了幾個彎,躲到一隱秘院子處,拿起順手抄來的木棍,只等那人出現,便給人一棍子。
有人從屋檐踏過,輕輕落入院子的聲音,腳步聲起伏,朝解憂而來,解憂是時候的抓起,準備一衝而出。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
等她拿木棍衝出來,看著院子正相鬥的兩個人,有點不知所措,她是該不制止呢還是不制止?
嗯,先看他們打會兒吧。
解憂扔了木棍,上上下下看了那兩人許久,一刻功夫,其中有一人已是不敵之勢,連連後退,解憂很是時候勸架,「閆大哥,快快住手。」
閆可帆的劍方要落到那人身上,此時聽到解憂的話聲,連忙頓住收回,轉而上前查看解憂,道,「我看這人一直鬼祟跟著公主,適才不得已出手。」
解憂看了那人一眼,「周曲,回去告訴楚離墨,我只是出來玩玩,他派人跟蹤我,那可就不夠意思了。」
曲周盯著閆可帆看,打不過他,可顯然又不放心,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道,「我叫曲周。」
「我知道啊,周曲。」解憂就是喜歡較勁,誰讓他上次把她抓疼了,這次又是跟蹤,她就是這般小氣。
解憂沒打算多理周曲,便與閆可帆回到人流大街上,回身,發現周曲還在跟著,這下,是要明目張胆的跟著她,解憂更來氣。
抓著閆可帆的手,便道,「閆大哥,快帶我甩開他。」
閆可帆在周曲與她之間早已量了數眼,他也有甩開那周曲的打算,此時解憂開口,他自是一笑,「在下將他甩開,得先冒犯公主了。」
不等解憂再次問,閆可帆卻是拉著她又再次往一人流少之地而去,周曲自然一步不落跟隨,兩個會武功的人,自然是以輕功追逐,從之前的拉著,成了被閆可帆輕摟著,躍過幾十道牆,彎彎繞繞,解憂縮在他懷裡,一眼也不敢睜開。
這種懸空的感覺,多承受幾次,她怕自己會承受不住。
「公主。」
「嗯。」
「那人已無法追上。」
「嗯。」
想起自己好像已經到地上了,解憂才慌忙放開他,他再次先開口,「在下冒犯。」
「多謝閆大哥幫我甩開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跟著我。」解憂笑了笑,這才發現自己處於一片居住區,前頭有一屋子外帶圍牆小院子,周邊也是幾個相似的小屋,不是富貴大胄,許是些平民百姓的家。
閆可帆疑惑,「方才那人是誰,為何跟著公主,公主又怎一人在街上,皇上曾讓六公主好生照顧公主,六公主難道沒有派人跟隨公主么?」
「說來話長。」解憂嘆氣,怕是閆可帆還有衍兒都不知道,從昨日六公主給她念那道遺詔,她壓根再也沒見過六公主,那六公主怕也是巴不得她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用糾纏衍兒。
又聽閆可帆喚他皇上了,心口又有點悶悶的,又問,「閆大哥,你怎不在宮中?」
她想,閆大哥跟在衍兒身邊,她聽他自稱過屬下,許也是個有官職的人,這個時間,應當在衍兒身邊才是。
「皇上身邊有喻憷勾弋,自然用不上我。」其他的,閆可帆不願多說了。
他雖跟在皇上身邊做事,從四王之亂到蛟河郡,幾次出宮太子都將他帶在身邊,說好聽是帶在身邊見識,不好聽便是在觀察,觀察他這人是否可用,如今大事已成,可有些事,其實輪不到他來做。
喻憷是武官世家喻家大公子,自小侍奉皇子,是皇子陪讀,被皇上當兄弟看待過,算得跟在皇上身邊最久的人,至於勾弋,是佛柳衛的頭,所有情報以及暗地的一切事情,都由勾弋做主。
而他閆可帆,一落魄貧寒子弟,算是路過打雜的,有事便用,無事閑置,需不需再要用,得看皇上還記不記得他這個人了。
至於什麼時候記得,那是皇上的事情。
方才沒察覺,解憂此刻見他手上拿著一包小葯,忙道,「閆大哥可是上次受傷還未好透,至今還要用藥?」
想起那次刺殺,若非他,她不是死在那三十幾個人手下,便也會被那些人抓去,又想起那次他也受了不少傷,除了在桃花堂待了一日,也未好好休整又是連日奔波回帝都,怕是他的傷還未好。
「謝公主關心,在下傷已無礙。」閆可帆笑而提起那包葯,只道,「這葯,是給隔壁杜大娘的,大娘常年卧病在床,行動不便,我閑來無事便幫大娘忙,不巧在街上遇見公主。」
「閆大哥這般好心才算得真正的好心人,誰遇上閆大哥都是福氣,哪像那楚離墨,人看著溫文似水,倒是一肚子壞心眼。」
「楚離墨?」
「算了,不提那人。」解憂上前走了幾步,環視四周,卻不知該如何走,尷尬了頃刻,難不成又讓他把她送回大街上?貌似送她回大街她也找不回楚宅在哪個方向,好像,她回不去了……
解憂緩緩回頭,有些猶豫,「閆大哥,你……有住的地方么?」
閆可帆指了指她前頭的那間小院子,「此處便是在下置買的宅子,若是公主不嫌棄,在下請公主進屋……」
「不嫌棄不嫌棄。」話還未完,解憂忙搖頭,又拿過他手裡的葯,「杜大娘住隔壁,等會兒我煎了葯,我便給大娘送過去。」
閆可帆怔愣了半響,有點回不過神。
煎藥?
他人還愣著,她卻已推門進屋,解憂想的簡單,有個地方住就好,她今晚可不要露宿街頭,既然她要賴在這,自然要幫人家做點事情。
第一步,煎藥。
「公主,這事讓十一來做就好。」閆可帆連忙大步跨進去勸說,解憂已經到處在找柴火與火石,壓根不聽他的。
一旁正用木劍習武的十一也站在空地上,看了閆可帆一眼,見解憂忙上忙下,沒有任何動作,對解憂似是不聞不問,亦如空氣。
解憂正在打火,卻怎麼也燃不起來。
十一別了頭,輕輕哼了一聲,果然是上層權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又是金枝玉葉的公主,連生火這種三歲小孩都會的事,在這些人眼裡好像比登天還難。
尤其見公子主動上前幫忙,十一甩了木劍,往門外走,閆可帆叫住他,「十一,你去哪?」
「看大娘。」丟下幾字,十一已不見影子。
閆可帆只當十一是又來了脾氣,這孩子尤其倔的時候,誰也無法撼動,十一不喜外人,尤其對那些為官的人都冷冰冰一副表情,但對杜大娘這些人又表現善良,幾番前去看望,十一對他一直言聽計從,只要他說兩句,十一也不會刻意對人表現得冷淡,可這次也不知又怎惹十一不高興。
解憂並不是不會,只是這火石用的不順手不好使,生火是件小事,她只是不會控制火勢而已,猶記三年前,差點把桃花堂廚房燒了,長樂宮的廚房她也去過,沒幹過一件好事。
只是,她眼下感覺又幹了壞事。
解憂有些無辜的看了眼閆可帆,再看地上那堆碎裂的瓷罐,她真不是有意,嗯,她把熬藥的罐子打碎了,早說不要跟她搶……
閆可帆只道,「在下再去熬一份,公主,您還是進屋上座。」
夜幕下,等閆可帆吩咐十一再去買葯熬藥,卻再也不見了解憂身影,彷彿她方才不曾來過一樣,閆可帆擔心,心知她不會走太遠,自己一人出去尋找。
將大大小小街道過濾一遍,閆可帆搜尋了城西大片的地段,甚至不惜用輕功在屋檐輕飛而過,卻還是不見她半個人影。
又想起她方才提到一個人名,楚離墨,這人是帝都三大富豪商賈之一,年輕有為,是近幾年內在帝都倔起的大商家,楚家家產幾乎佔盡了帝都近三分之二,聽說這人背後的靠山尤為牢固,才能令他在帝都穩穩紮根。
莫非,是那叫周曲的人將她帶走了?
閆可帆正如此想著,前方卻傳來『哎呀』一聲痛乎,走進一看,原來是有一藍衫女子在城內小河邊氣憤扔石頭,不巧有小船經過,小石頭砸了人,那女子見闖禍,道了歉之後趕緊逃之夭夭,留下那被石頭砸中的漢子低聲抱怨。
閆可帆無緣由一笑,她又闖禍了。
藍衫女子,正是解憂。
解憂遠遠的見著閆可帆走過來,也不知是要逃還是不逃,逃吧,顯得她好像真的做盡了壞事,不逃吧,她都不好意思開口說什麼。
「閆大哥,方才的事我道歉。」解憂顯得不安,又鼓氣勇氣繼續說,「那個罐子還有那葯應該要不少錢,我眼下沒錢,你放心,我也不是小氣之人,等我以後有了錢,我再還你,我不會誆你的。」
「那只是一件小事,公主無須放心上。」
他越這麼說,她越不心安,「閆大哥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心胸寬闊,可我是小女子,心裡裝的便是自己的能力所能掌握的事,裝不下你們男兒的大事,可是這種小事我可以做到卻不做的話,若非讓人覺得我太小氣?」
閆可帆沒有說話。
「閆大哥是不是覺得我又在說空話?上次欠閆大哥的飯還未還,如今,又欠下一樁事了。」
他搖頭,「公主見解獨到,若在下硬阻止公主還,倒顯得在下太過小氣。」
她笑了笑,「那便如此說定了。」
此刻,兩人站在橋上,解憂想起那日要抓走她的黑衣人,問閆可帆知不知道些許緣由,他便用他所了解的,粗略敘述了一遍,那許是皇上師兄派來的人。
她這才了解,衍兒竟還有一位師兄。
而衍兒的師父,這位老人生性怪癖,沒人知道他的稱號,閆可帆是上次陪同還是七皇子的皇上出宮時也才得知,那時解憂受皇帝一劍,昏迷一月,悠悠轉醒,七皇子去了東宮回來后,又接到決谷的密報,說是那位老人居住的決谷被人侵入,谷中人皆被屠殺,七皇子擔心,清晨便出了宮。
那密報,卻是假的。
還未到達決谷,半途中遭刺殺,七皇子一連兩日與隨從侍衛失了聯繫,若非那老人暗中出手,只怕七皇子難以逃出決谷林,逃出那批人的刺殺,問起七皇子來決谷林的緣由,那老人只道,谷中安好,從未命人傳遞私信給七皇子,這怕是有心人的算計。
七皇子拜師,從未有人知曉,也從未有人知道那老人住的決谷,誰人又能這麼算計?七皇子連番追問,老人才道,他還有一位大弟子,算是七皇子師兄,只是多年未曾相見,這番算計,怕是那位師兄所做,而除了老人,也無人知曉那位師兄是何人,老人也只說,這或許天註定,是強者的遊戲,大弟子能憑自己能力知曉還有一位師弟,繼而還能派人暗殺,那麼,七皇子也應當憑自己本事找出那位師兄。
解憂聽得心驚肉跳,又想起他如今安好的在宮中,這番擔心有些多餘,可她卻也想不明白,那位師兄為何非要殺衍兒,又抓她做什麼,來威脅衍兒么?
越想越不通透。
閆可帆見天色已暗,不應與一位公主如此逗留,便道,「公主,天色已晚,在下還是先送公主回去。」
解憂說,「好。」
頭還未點下,再一想,他送她回哪兒去?
他那間院子?
顯然不是,當她看到前頭的路如此熟悉,以至於她猜到,再轉個彎她便能看到大大的兩個字——『楚宅』。
閆可帆解釋,「在下聽公主提過楚離墨這個名字,方才過來找公主,見一撥楚家家丁在找一位冥姑娘,在下猜想,公主許是住在這楚宅。」
呃……她沒話說,不知該說他聰明還是太聰明。
難道,是她太笨了么?
解憂只好道,「閆大哥,你能不能莫與衍兒說,我在楚宅?」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在哪,只要想到那遺詔,她便也什麼都不願想了,即便他知道那遺詔,卻也無可奈何吧,待在他身邊,太難。
閆可帆神色有些奇怪,想說什麼卻還是沒開口,解憂以為是他不願對衍兒隱瞞什麼,畢竟衍兒可是皇帝,才要說他若為難,也可不必勉強,閆可帆又開口答應她道,「好,在下只是偶然遇見公主,並不知公主住何處。」
說罷,便已離去。
楚宅門口下,管家早已急壞了。
恍惚見到解憂回來的身影,管家那可是笑著跑過去,「冥姑娘,您終於回來了,家主急了一天,我這就去通知家主,您回來了。」
解憂拉住管家老伯,「楚離墨在哪,你帶我去見他吧。」
畢竟,人家這麼著急,她也必得解釋清楚,甩開周曲,一天不見蹤影,也並不是她所願。
管家老伯見她直呼家主名字,想也她的話不可違抗,便領著她去書房。
行到那書房,卻也不見一個人,解憂耐悶,這楚宅平時婢子家僕隨處可見,這越走怎越不見人,正走近那書房院子,書房裡傳來一女子的聲音。
「離墨,我一向不想與你爭吵什麼,不然我想要的,不止如今這些。」
「阿煭,那個位子,真那麼好么?」
「不好。」女子似乎自嘲了一下,「但很誘惑,我也無法抵擋,你們男兒能做,我為何不可?」
「阿煭……」
女子忽然又婉轉了語氣,「離墨,我已經儘力不去想了,你看,若我真想,我便不會把她送進你手裡,有你看著,我能耐她如何?」
男子似乎有些慘笑,「你真如此想么?」
「你不信我?」女子跌宕了一下,又重複,「你竟不信我?」
「不是的,阿煭,阿煭……」
房門破開,一身連帽的淺綠衣裙一臉冷傲出來,見到院子中的人,怔愣了一下。
解憂也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偷聽,可她已經看到管家老伯的臉色非常不好,若有一面鏡子,解憂會看到自己的臉色比這在場的其他人更鐵青,解憂又笑又不像笑,「六公主。」
楚離墨已追出來,六公主臉色更冷,喚道,「曲周呢,他竟不在這房外守著!」
不多一會兒,許是六公主的喚聲有效,曲周已疾步飛下,落地幾乎不穩,面色一僵,道,「公主恕罪!」
六公主掃了曲周一眼,「竹妙在何處?」
「她……」曲周面色又是一白。
頃刻,一婢子不知從何角落慌忙出來,立即上前匍匐請罪,「奴婢該死!」
「好啊。」六公主冷眉一挑,「楚離墨,你教出來的隨從,倒是學會先勾引我的婢子了。」
那婢子竹妙臉色微變,她與曲周……公主不是早知道么,也不知公主與楚家主發生了何事,將氣落到兩人頭上,如今又當眾在如此多人面前說出來,竹妙臉色又白又燙,只低低求了聲,「公主……」
曲周立即搶道,「公主,此事不關竹妙的事,公主若罰,罰我便是。」
「好,既然你自己承認,又肯認罰,本公主便成全你,從今日起,我便將竹妙交予你,若哪天你令她受傷半分,我必將你碎屍萬段。」六公主看都不看解憂,掃了竹妙一眼,「回宮!」
竹妙有些意外的看向公主,又看向曲周,連忙一道,「多謝公主成全!」便隨了六公主離去。
竹妙雖喜,那曲周卻是臉色難看,瞟了楚離墨數眼,公主一言已將他終身大事給定了,貌似,還沒有得到家主允可。
楚離墨自然未將這事放心上,他一向聽從她的話,她既然能說出這話,必然會做到,他只擔心,方才的話傷到了她,只想追出去解釋個清楚。
然而,一襲藍衫橫在他面前擋了路。
「冥姑娘?」
解憂免費看了齣戲,覺得甚是好,此刻臉色更是似笑非笑,「楚老闆千方百計將我弄進楚家,原來,是有心人指使。」
「冥姑娘,楚某絕無此意,此事日後向冥姑娘再行解釋。」說罷,他便想走出去,心急她是喬裝打扮在這夜裡才能出宮,若是她回了宮,日後怕是有好些日子見不著,不解釋清楚,他心裡尤為難受。
解憂偏不讓,攔了他,「楚老闆此刻可是有何重要之事?」
楚離墨越急,「冥姑娘,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想問楚老闆與六公主想做什麼?」
「冥姑娘,抱歉了!」楚離墨見她硬是不讓,連拉帶扯的,軟的不行,便來硬的,直接點了她穴道,便沖了出去。
解憂翻了個白眼,將楚離墨與六公主上上下下罵了遍。
她是客人,有這麼對客人的嗎!
可偏偏該死的楚離墨還偏見不得有人生氣,後悔想去追了,追就追唄,還這般點她的穴!
氣死了,會武功有什麼了不起!
解憂僵立在那,一動不能動,曲周本在她左側,要說解穴,曲周只稍順手一點,她便能解脫,可曲周似乎沒有那意思,很憋屈解憂白日把他甩了,害他挨了家主與公主的罵,解憂又曾把他名字改了,這讓曲周更憋,此刻他只回了她一個眼神,眼神里滿是你活該的滋味,便神氣溜溜走了。
解憂心裡大喊,周曲,你給我回來!楚離墨!混蛋!
管家老伯好歹還有善心,怕她出意外,還守在她身邊,只是這個善心並沒有多大用,管家老伯並不會武功。
兩日後。
解憂打了個噴嚏,用被子將自己裹緊了點,一個婢子拿了湯藥過來,解憂捂著鼻子,「拿走,不喝!」
婢子皺眉,「冥姑娘,這病著身子,不喝葯怎好得起來,您看,這可是家主親自吩咐熬的,裡頭還放了蜜糖,可甜了。」
解憂別過頭,「不喝,你趕緊拿下去。」
婢子為難,「冥姑娘,這……」
病了自然得喝葯,可這冥姑娘已是著涼了兩日,連一口葯都不碰,這讓她們這些下人很是為難,家主此刻又因生意應酬去了外地,這冥姑娘也不是個賢良淑德溫婉的主,鬧起脾氣來,下人誰敢勸啊。
見婢子不動,解憂起床,把婢子推了出去,又緊緊關上門,爬到床上將自己裹起來。
也不看看是誰把她弄病的,也讓他在狂風裡像個木頭似的站兩個時辰試試,保證他也很爽,現在想來討好她賠禮道歉,沒門!
心頭才有一抹怨念,又打了一個噴嚏,忽即解憂又劇烈咳嗽起來,一口血腥味從喉嚨直上,她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
左手慢慢攤開,一抹紅色血跡耀眼,解憂忽然的驚慌,又拿起右手微微擦了擦嘴角,沾上了點血跡。
她眼皮跳了跳,難道,著涼得了風寒也會咳血嗎?
她連忙下床給自己洗了把臉,將血跡清晰乾淨,告訴自己,這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就是咳血嗎?
……可能風寒病也會偶爾咳血吧。
鎮定了好一會兒,才又爬回床上,從離宮那日起,她從宮裡帶出來的東西並不多,甚至有些她已是完全放棄,進帝都之後,包袱本來留在六公主的馬車上,兩日前六公主在書房門前與她相見之後,竟派人把包袱送回給她,包袱並無特殊東西,只還留些貴重珠寶,還有幾件她比較喜愛的藍色衣衫。
她便整理了一下,才鋪好,想要摺疊衣衫,手指卻從衣衫一袖子邊緣里摸到一個比較特殊的東西,方方長長的,藏在衣角里,若是不仔細怕是難以從衣角縫隙里摸著這東西。
解憂有些好奇,也顧不得心痛肉痛,拿出剪刀,剪碎了那一小塊衣角,撥開一層層的衣料,從裡頭取出來一塊又薄又軟的一層軟皮,可拉可縮,因極其輕薄,貼身藏在衣料裡邊絲毫不會令人察覺。
眯了眯眼睛,拇指頭大的皮料?這是什麼東西?
聞了聞,有點似香非香。
解憂當下又去找其他衣服,全部剪了,竟然都有這樣一塊皮料放在衣衫袖子最不顯眼的內部,解憂拿著那幾塊皮料,有些疑惑,每個都湊過去聞了聞,有點淡淡的,香香的味道,但不是很濃。
到底是什麼?難道宮裡衣料里都有這東西?
解憂弄不清楚,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只找了個盒子,把皮料鎖了收好,以後找個會懂的人問問,沒用的話,便扔了算了。
第三日當婢子端葯來的時候,解憂一口氣全喝了,惹得婢子瞪大了兩眼,簡直不可思議。
解憂笑了笑,她就是個藥罐子,還是個怕喝葯的人,經過昨天的咳血,她可不想自己的身體因為慪氣而垮掉,該喝葯還是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