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魂異世(三)
少女跟到門口時候,已經有其他僕從也尋了過來。見她頭臉以及身上皆有血漬,覺得她傷得不輕。有人便伸手攙扶著少女,向屋裡邁步進去。
而圍牆外飛進來那個,曉得內院少有男子出沒,自己冒然飛進來已然不妥,更不敢跟著進屋。然而他既然擅自進來了,便不能悄無聲息的再出去,左右不是,只能在屋外候著。許是這通折騰,讓他疲累了,這功夫他已然覺得渾身脫力。一個壯漢,居然靠在房牆處,慢慢蜷曲坐下。來人功夫匪淺,也行鏢多年,心裡隱約曉得自己應該是著了什麼道行,然而卻察覺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
再看屋裡,這時候已經被聞聲而來的僕人聚集起來了。這些人也不等著指使,機靈的早已打熱水的去打熱水,手快的開窗透氣,還有的帶來了乾淨的衣袍等著給少爺換上,外面又匆匆忙忙的趕進來一個,手裡捧著一盒急救用的藥箱。
蕭默已經被平躺在床上,蕭夫人兀自鄒著眉頭思索。剛一進屋她便點了蕭默的穴位,血是觸碰時突然汩出來的,還是頭上,本就不會長流,一經處置,便已經止住了。然而人卻沒有醒來的端倪。蕭夫人並不十分精通醫道,只是覺得蕭默氣息些微紊亂,壓根琢磨不出為何自己用了手法,卻還是醒不過來。思索片刻,伸手摘下手腕上的玉鐲,說道:「菊子,帶著鐲子去六扇門,還是從後門進,說明白少爺是摔傷了頭,醒不過來,讓帶來個明白人給看一下。」一個女子上前接過手鐲,快步轉身出去了。
蕭夫人本是姓趙,閨名姝雅,正是六扇門總捕頭趙司正的獨女。她曉得六扇門總會有個管事的當值,不是父親,便是三位師弟其中的一位,料想見了自己的手鐲,定然便會派人前來。
安排好蕭默,她才來得及顧上其他。轉過身看向少女,見她也是頭臉身上皆有血跡,臉色慘白,心裡頓生愧疚。
「風鈴兒,你怎麼樣?緊張默兒,沒顧得上你,別怪我呵。」
少女名叫風鈴兒。
「少爺怎麼樣?」風鈴兒眼淚還掛著呢,說著話,時不時就會掉落兩滴。
「沒事,就是不知道為何醒不過來,已經去叫大夫來看了。你們怎麼弄成這個樣子?」邊說邊拉起風鈴兒的手,想讓她心緒穩定一些。
「他從樹上摔下來了,我沒接住,就把他磕到了。」風鈴兒一提到這,心裡便覺得內疚,眼淚噗噗噗的又開始往外冒。
蕭夫人一聽是沒接住,心裡頓時一緊,暗想,你這柔弱的孩子,怎麼可能接住高處掉下來的人呢?嘆息這孩子愛得傻痴極了,趕緊追問:「你傷到沒有?」邊說邊動手查探風鈴兒狀況。
風鈴兒怕夫人擔心,趕忙說:「沒,就是被砸了個屁墩兒,生疼,胸口被砸得悶些,大概一會兒就好了。」說罷還擠了擠笑容,淚水血水畫花的臉,配上擠出來的笑,頓時見得慘兮兮的惹人憐愛。
蕭夫人知道她懂事,只會撿輕鬆的說。聽她說胸悶,趕忙上手去摸,哪知道手剛貼上一用力,便聽風鈴兒媽的一聲慘叫出來。蕭夫人知道是被砸傷了,卻不知道傷得如何。趕緊扶著她繞過屏風,屏風外面還有張床鋪,便扶著風鈴兒平躺在床上囑咐她不要動。
「梅子,青竹,你倆去太醫院,帶上誥命夫人的文書,請徐太醫,說明人是被砸傷了。若是她忙就跟著找到她的去處,皇宮內的好好和人家說明情況,請她急來救治。宮外的一刻也不要等,趕緊把人請過來,不可有片刻遲緩。」兩人應聲也趕緊去了。徐太醫叫徐本草,卻是個女子,醫術舉世無雙。物以稀為貴,太醫院請來本就是供著,然而當世女醫生少,女病患卻多,經常有人重金厚禮請她出手,人情難卻,所以落得不著空閑。蕭夫人從來不和太醫院打交道,人情不通,情急之下,只能搬出誥命夫人的文書抵用。料想第一夫人的名頭,到哪裡都能落得幾分薄面。
此地處於蕭國首府新都,皇帝也是姓蕭。蕭夫人的丈夫叫做蕭鼎成,是通源鏢局的總鏢頭。新都是往來的交通要地,也是重要的商業中心。故而往來貨物繁多,鏢局的生意自然也就極好。當初第一夫人的昭書一出,民眾還以為蕭鼎成定然是皇室某個不為人知的親眷,壓根不知道這詔書其實是沖著趙司正的情面來的,只有極其親近的人才知道蕭夫人與趙司正的關係,甚至都極少有人知道趙司正還有個女兒。
而這屋子本就是蕭默的,屏風外面的床是之前加給風鈴兒的。這兩個孩子本來就一起長大,一起玩樂。蕭默願意與風鈴兒廝混,風鈴兒也樂得照顧侍弄蕭默。有時蕭默午睡之時喊不到人照顧,蕭夫人索性便加了這床,除了夜間,許得兩人時刻都待在一起。她知道風鈴兒心思細膩手腳勤快,又貼心蕭默,有這樣的人待在蕭默身邊,她也樂得安心,了卻一份掛心。風鈴兒的母親也是從小伴著蕭夫人長大的丫鬟,後來也嫁了人,生下的女兒卻又被蕭夫人喜歡上了。正值蕭默也剛生下來不久的時候。於是蕭夫人便和丫鬟商量,把風鈴兒討過來一起養著做伴。蕭夫人從來便是個清靜淡雅,不爭外事的主。父親和丈夫地位本就顯赫,她也沒有更多權勢財富的惦盼。在她心裡,覺得兩代人累世的交情,並且兩個孩子還情投意合,暗自已然默許,等兩個孩子成年,自己動手撮合成一對兒。不求封官加爵,也不願他爭強鬥狠,只願在自己庇護下,兒子能做個富家翁,逍遙一世,快快樂樂的便好。
「夫人,外面還候著一個。」說話的女子叫蘭花,正好四人,湊齊了梅蘭竹菊,他們都是蕭夫人的貼身女侍,功夫自是不弱。
「去把他醫治好了。」蕭夫人在蕭默的錦囊中放了幽思草,不知情的生人,靠近片刻,便會吸入它那淡淡的茶香味,進而渾身無力。蕭夫人料想來人定然逃脫不掉。
片刻,來人便又打起精神來,隔著門戶趕緊謝道:「謝謝夫人救治,赦了我擅入的罪過。」
蕭夫人已經安排妥當蕭默與風鈴兒二人,心情也鬆懈下來。柔聲回復說:「我要謝謝你,能放下規矩前來救助。內院不可干預外院事務,我不能破例,不敢賞賜你。回頭把經過和總鏢頭說清楚,向他討個賞賜。以後萬一有差錯惹了總鏢頭,可以找我討一次人情。怎麼來的,便怎麼出去。不可再對第三人提起內院的隻言片語了。去吧。」來人得了吩咐,趕忙喏了告退了。他暗喜今日是賺到了,來日總鏢頭的封賞倒不必說,蕭夫人這一次人情可是賺大發了。整個鏢局的人雖然很少見蕭夫人露面,然而蕭鼎成懼內的事迹大家卻全都知道。有這一句人情,將來自己肯定要受得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