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二)
徐本草沒再休息,轉身又來到風鈴兒床邊。
這時候的風鈴兒,已經疲憊睏倦了,眼總時不時的眯一下,但她記得吩咐,兀自和疲倦困魔鬥爭著。
「真乖。」徐本草笑盈盈的說。
「我醫治前得和你說明白,趙總捕頭,您也聽聽。」徐本草認真起來。
「你是被重物從上往下砸到的,傷了肺,那定然是胸上有了骨折,肺是被骨頭刺到的。我醫治的時候,會很疼,但卻不能上罌粟鎮痛,因為時間會很長,長時間用罌粟鎮痛,會傷了腦。所以你得時刻忍著疼痛。還有,必須完全聽我的話,說啥做啥,沒準我得給你順骨很久的,你不能煩躁,你動作和我有了偏差,再多出創傷來,更不容易治癒了。這中間的差錯,重則喪命,輕了也要折損壽命。你可萬萬要聽話,不能有丁點任性。」
風鈴兒聽她說蕭默狀況是好的,心神便已經懈怠了,這會兒聽她說自己,居然也沒丁點畏懼,也許是精神不濟顧不上,也許是不那麼掛心,聽徐本草說完,便慢慢的默默的點了點頭。
蕭夫人聽完這番話,心裡便如同打翻了一堆調料罐子,別提滋味有多難受了。自己姐妹的孩子被自己強要過來養著,結果為了救自己的兒子,被砸成這般慘狀。她心裡過意不去。
蕭夫人眼圈泛紅,心思一動,便將話頭接了過來。「鈴兒,以前是覺得你們年齡都小,也就沒提。這次狀況好了,便嫁過來吧。蕭默太小,大概不知道怎麼說,何況現在還昏迷著。我便代替他說。等你倆狀況都好轉了,選個日子。我便安排你倆人成婚吧。」
風鈴兒聽蕭夫人這麼說,抿嘴便笑了。徐本草趕忙伸手按住她的胸口,低聲叮囑:「聽我的話。」
那邊趙司正聽聞這話,驚了一跳。趕忙說:「姝雅,還有永安郡主在,你怎麼忘了。」
「我不喜歡。」蕭夫人冷冰冰的說。
「可是」。趙司正不知道怎麼說服女兒。他也是把女兒慣大的,老伴在蕭夫人十歲時候便棄養了。他怕孩子傷心,便沒再續弦。又領養了個女孩給她做伴,便是風鈴兒的母親。趙司正從小便由著女兒性子恣意成長,這下驟然讓他拿出態度,居然也訥訥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爹,永安郡主的事,完全是沖著您和鼎成來的。你們兩個大男人的事,不能拿我養的兒子做墊腳石!」蕭夫人竟撿些不中聽的話去難為老父親。
趙司正沒有和女兒發火的習慣,見她講歪理,趕緊正色道:「這是皇恩浩蕩,屁個墊腳石。丞相見我都低頭,我還能往上墊個屁。這是皇上厚重待我們的恩情!」
蕭夫人見父親開了臟口,也不假思索的頂了回去。
「剛才你那猴兒孫兒上樹去了。本事不擠,掉了下來。若不是鈴兒捨命去接住了,這會兒就不是論娶媳婦呢,都她媽燒紙吧!」
「別提兩個孩子自小情分便好。單單是這一件事的恩情,你怎麼對待人家,拿個郡主就能換人家一條命么?」
蕭夫人連珠炮似的開口便停不住,心酸總算被她找到口子宣洩出來了。
趙司正和徐本草都是剛聽聞這事兒,心裡都跟著一糾。再看風鈴兒時候,便多出了愛敬參雜的心情。
爭吵停止了,靜悄悄的。
趙司正先開口了,他沖著風鈴兒說道:「孩子,你媽媽是我看著長大的,姝雅從小就得她照顧。現在又輪到你照顧蕭默了。趙家兩代人都欠你們的。今日有冒犯的話,你千萬不能記在心裡。以後,蕭默是你的,趙家也是你的,你便是主人,誰都奪不去。」趙司正說得異常鄭重,他知道廟堂高遠,但他出身草莽,更知道情義深重。
風鈴兒年齡太小,完全不知道怎麼回復這些大人的話。以往夫人待她特別,優越於其他侍從,但自小便如此,她也不覺得異常。今日被這麼鄭重的對待,居然給她弄得懵了。
徐本草聽了趙司正的話,不由得替風鈴兒高興,趕緊叮嚀她:「還不快謝謝趙總捕頭」。風鈴兒沒反應過來,有話學話,跟著說:「謝謝趙總捕頭。」
「我呸!以後管我叫爺!」趙司正又氣又笑。
徐本草又被這一出逗樂了,說:「好了,闔家歡樂,就差我來妙手回春了。」眾人聽她說到醫治,趕忙屏住氣息,不敢打擾她。
徐本草一本正經地對風鈴兒說:「我費力救你性命,你也得應承我一件事!」
趙司正一聽話鋒,趕忙接茬說:「您現在便吩咐下來,我立刻給您辦了!」
蕭夫人也跟著連連點頭。贊同父親的話。
徐本草莞爾一笑,歪頭對趙司正說:「您又不是女子,還不漂亮,沒得用處。」
轉過臉,極其認真的告訴風鈴兒:「孩子,萬一,我是指萬一,你若有不接濟的時候,不能度過的一刻,千萬要來找我。我敢誇口,天下沒有比我醫術更好的,我可以教你學醫,到時候最不濟,你都是天下醫術第二,沒人敢瞧不上你!」
徐本草言語雖鬧,心意卻是真真切切的,她覺得風鈴兒有仁愛,有勇氣,還堅強。若是學醫,必然能澤被蒼生,成為一方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