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傷後遺症

摔傷後遺症

蕭默睜開了眼,在床上躺了太久,咋一睜眼,還不太適應。還是在夜裡,屋裡只點了一盞燈,不大光亮。

他試著動動手指,沒問題。抬抬腿,也沒問題,他知道,自己終於舒緩過來了。

在徐本草處理傷口的時候,蕭默便醒過來了。然而,有意識,有知覺,卻不能動。這狀況,讓他心裡一陣慌亂。直到聽徐本草說,養一養便醒了,懸著的心,才慢慢鬆懈下來。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聽周遭的聲響,沒了聲響便自己胡思亂想,想著想著便睡過去。這樣循環往複,直到現在醒來。

他覺得有點餓。準確說,應該是食慾,他想要吃東西,吃什麼都好。這陣子被人天天灌米湯,人蔘湯,除了甜,什麼味道都沒有。嘴裡這會兒若是咀嚼點什麼,大概是件極其美妙的事吧!

想到了便翻身下了床。

徐本草和風鈴兒還是依偎著,靠在牆上,都熟睡著。蕭默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他想看看,救了自己的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有點黑,他便把燈盞捧近了看。前面的十五六歲的樣子,娃娃臉,五官精緻,暗淡的光線下,也能覺察她臉蛋是白白嫩嫩的。後面的橢圓臉,看著便覺得和善開朗,應該是個極願意笑的人。大概是姿勢太束縛,徐本草的頭歪在牆上,嘴角居然流出一些口水。

蕭默隨手拿起邊上的手帕,想幫她擦拭乾凈。

「誰?」徐本草低呵道。一下子,把風鈴兒也驚醒了。

「你醒啦!」徐本草沉穩的說。

蕭默沒料到會驚動兩人,忙把手撤回來,覺得有點尷尬。便急忙解釋說:「你流口水了。我就是想幫你擦掉。」

徐本草覺得臉上一熱。

這時風鈴兒也看清了是蕭默,心裡異常歡喜。「你終於醒了。」

蕭默知道是這兩人救了自己,往後撤了一步,躬身行禮:「謝謝兩位救了我。」

徐本草還沒感覺如何,風鈴兒卻被他拜得一愣,從來沒見他這麼客氣,讓她覺得有點詫異。

「感覺如何,頭痛么?疲憊么?感覺精力如何?」徐本草詢問他。

「感覺特別餓。」蕭默回答得很誠實。

「膳房大概還有烤鴨,春卷。」徐本草知道卧床久病的,一但好起來了,便貪口。想起晚飯吃過,還剩下的,便報出來兩樣。

「膳房在哪?」蕭默向風鈴兒問道。

風鈴兒被他問得一愣,遲疑著說:「左面第七間屋子。」

蕭默摸索著又點亮一盞燈,留在桌上,便提著一盞開門出去了。

風鈴兒訥訥的詢問徐本草:「他是摔傻了么?怎麼在自己家都不知道路了。」

徐本草聽她這麼一說,反應過來,也是一怔。

蕭默出門左轉,數到第七間屋子,推門進去。

「誰?」又是一聲呵斥,音調卻比剛剛提高了八度。蕭默沒預料膳房裡居然有人,還沒等他反應回答,一個木枕便飛了過來,「砰」的一聲,蕭默便被砸倒在門框上。模糊間便覺得有個身影,披著衣袍,提著劍奔自己沖了過了。

「是我。」蕭默顧不上疼,喊了出來。

其實不等他喊,屋裡的人,借著月光便認出了他。滿院子就這麼一個寶貝,誰能把他看差了。

這是蘭花的屋子,並不是膳房。

蘭花認出是少爺,趕緊把劍放下,跑過去想扶他起來。

「您怎麼跑這兒來了?有事叫我,您倒是先支會一聲呀!」蘭花懊惱極了,聽見門響,以為是賊呢!隨手就把枕頭丟了過去。少爺好容易醒了過來,再被自己砸壞了,可就要命了。

聲響驚醒了好幾房人。第一個衝過來的是蕭夫人,蘭花都沒來得急去扶蕭默,她便站到了近前。

「怎麼回事?」顧不上高興兒子醒了,她得先把眼前的事兒弄明白。

蘭花尷尬的杵在原地,訥訥的說:「我。。正睡覺呢,聽見有人進屋,隨手就把枕頭撇了過去,結果就把少爺砸了。」蘭花聲音略帶哭腔,誰能想到睡夢之中,還能闖這麼個禍出來。

蕭夫人生氣了。除了蕭鼎成,滿院子就他一個男的,從小就告誡不能闖別人屋子,今天是怎麼了?昏迷轉成失心瘋了?

「怎麼回事,亂闖什麼?砸死沒?沒死痛快爬起來!」蕭夫人吼他,心裡已經覺得這孩子上來花痴病了,不好好管教下,滿院子女僕,大概都不能安心住了。

蘭花見事不妙,趕緊圓場:「許是少爺喊我了,我睡太熟,沒聽見。都怪我,都沒看清人就撇枕頭砸。夫人,您消消氣,少爺定是有急事的。」邊說著,邊攙扶蕭默起來。不住的上下打量,怕真一枕頭把他砸出病來。

這次蕭默的運氣好極了,枕頭砸在肚子上了,並沒有砸出嚴重的毛病。被扶著,他忍著疼,站了起來。

看他疼得呲牙咧嘴,蕭夫人也暗自心疼。但她覺得這次蕭默犯的錯並不能原諒,必須得管教個明白。便虎著臉,呵斥他:「痛快說話,怎麼回事。」

這時候,被驚醒的,已經都圍了上來,好幾個手裡還握著劍。人多了,蕭夫人更加覺得臉面不好看。

「我醒來覺得餓,來找東西吃,結果走錯屋了。」蕭默可算把肚子里的這口氣倒上來了。心想,這下被冤枉大了。

蕭夫人一聽解釋,徹底的火了,也知道沒法收場了。「你摔傻了嗎?自己家裡,你能把路走差了!糊弄誰呢?蕭默,你聽好了,半夜闖女子的屋子,還扯謊詭辯。這兩樣,今天你若不好好認錯,我便打斷你的腿,讓你亂跑!」

正在這尷尬功夫,徐本草的聲音傳了過來。

「姐姐,您把蕭默帶進屋裡來,他剛醒過來,我還沒顧上仔細查探下呢。」

蕭夫人心裡舒緩些,可算有點台階下了。「先滾進屋去。」邊說邊用手往蕭默腰間狠狠懟了一下。她暗想,大概真把腦子摔渾了。若坐實了夜闖閨房,必須得好好打一頓,讓他長點記性,別再犯花痴了。

蕭默被簇擁著,頭一個進了屋。旁人也都沒散,少爺可算醒了,是大事。至於闖了蘭花的屋子,多半人沒明白過來,明白過來的也不計較他。在一起久了,還是自家少爺,誰能拿這事兒和他認真,也唯獨蕭夫人臉上掛不住,兀自生氣罷了。

徐本草見蕭默捂著肚子,呲牙咧嘴的,「噗」的一聲,便笑了出來。

「你是屬猴的么?這麼淘氣,傷了又傷的,這又是怎麼啦?」

「走錯屋,被人當成賊了。叫人用木枕給砸了。」蕭默邊說邊氣惱的盯著風鈴兒,用眼神質問她。

「靠近點,讓我看看傷到沒。」徐本草憋著笑。剛剛的聲音很大,隱約的,她聽到了,大概也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她左右摸了摸蕭默,便知道沒傷到筋骨,並沒有什麼了不得。

這功夫蕭默和風鈴兒已經對上眼了。蕭默身上還疼,看著風鈴兒便覺得氣惱。風鈴兒看著他,更覺得自己家都走錯路,太奇怪了。卻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困惑茫然的神情,疑惑他是不是摔出了什麼毛病。

蕭默忍不住開口了,埋怨風鈴兒:「你糊弄我幹嘛!害我走錯屋挨打。」

風鈴兒略微一想,便明白過來。說:「左面第七間屋子,不是出門左轉第七間屋子。你是不是摔傻了呀,自己家都不記得了。」

蕭默暗叫倒霉,大概她口中的左是院落的左右,並非是出門后的左右。

徐本草是大夫,最在意這些問題,再次確定蕭默並不知道路,明白他肯定摔出毛病了,趕緊問他:「你忘了路?那你還記得什麼?」

這兩天蕭默躺著亂想,已經打好了腹稿,便坦白說:「您醫治我傷口時候,我聽得到,醒不過來。再往前的事兒,全不記得了。」

聽到這話,大夥全都傻眼了。

蕭夫人不願意相信,趕忙對蕭默說「剛剛的事兒,可以不計較你。你能醒來就是天大的好事,你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再胡說八道,讓我擔心啊。」

蕭默心裡也有點愧疚,暗想:我是莫名其妙的鑽到這哥們身上的,但這哥們確實是不知道哪去了。看著蕭夫人著急,蕭默開口說,「我確實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床上躺著的時候,聽見過您的聲音,沒弄錯的話,我應該是您兒子。」

這下蕭夫人真的傻眼了。

鴨肉,春卷被端上來放在石桌上。

僕從端來水。蕭默趕緊洗了洗手,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蕭夫人就這麼獃獃的看著,徐本草見了蕭夫人狀況,心裡也覺得有些愧疚。

「器官性傷害都好了。有問題的話,就是精神方面的原因,也許是摔下來時候嚇的。但,我只懂得治器官性的疾患,別的原因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姐姐,我儘力了。」

蕭夫人知道不是徐本草的過錯,勉強笑了笑,說,「這不好好活著么。也許哪天,突然的就又好了呢。」

蕭默聽見他們說話,便也端著盤子湊了過來。

他拿起一塊肉,撕下一條,遞到風鈴兒嘴邊,說:「你也吃點。」他知道風鈴兒怎麼傷的,醒來見了風鈴兒面容,也覺得喜歡親近。「你和我一樣的。天天喝粥,估計嘴裡也是淡出鳥了,來,張嘴,整一口。」

徐本草見狀,在她耳邊叮囑:「沒事,能吃,但要少吃,慢吃。」風鈴兒得了許可,高興了張嘴接了過來。這些日子,她被徐本草方方面面的管束著,聽話已經成了習慣。

鴨肉吃起來,嘴裡香,心裡甜。「他還是對我很好呀。大概他沒忘記我呢。」風鈴兒這樣以為。

「鴨肉太膩,若是燒雞,這一盤子我都能吃下去。」蕭默把盤子放到桌上,卻還是盯著,他有點沒吃夠。然而太油膩了,屬實吃不下去。

蕭夫人聽聞,趕緊指使菊子外面去買。新都繁華,即便是夜裡,也還是買得到的。

這邊又叮囑蕭默:「剛剛醒過來,別吃太多。已經吩咐去買燒雞了,膳房也燉了雞,燉了肉,還有鮮魚。你想吃啥都有。」

蕭默看看蕭夫人,嘿嘿一笑。「這幾天全是粥,嘴淡,見了啥都想吃。」

蕭夫人提心弔膽的好多天了,現在終於把他盼醒了,還能對著自己笑,別提多高興了,倒也不再傷懷失憶的事兒。

「我睡哪兒?」蕭默吃飽了便覺得犯困。原本徐本草把兩人放在一起,是為了方便隨時照看。現在蕭默醒了,便覺得不好意思再和兩人同在一個屋子裡睡了。

「風鈴兒既然在你屋裡,你就先到風鈴兒屋裡睡吧。」蕭夫人安排道。

蕭夫人的屋子在正中,蕭默和風鈴兒的屋子正好在她左右,即便是在家,她也從來不會讓蕭默離開自己太遠。

「你們也休息,明天陪你來玩。」蕭默溫和的對風鈴兒說。他是個感恩的人,覺得被風鈴兒救了一次,心裡便生出來很多親近。

「早上記得喊於嬸去給你疊被子。」以往這些都是風鈴兒的日常,現在她不方便動,自然也就第一時間想了起來。

蕭夫人聽到風鈴兒提到於嬸,自然體會到小女孩的心思。這院子,數於嬸年齡最大。便應喏風鈴兒說:「你快點好起來。你休養的時候,就讓於嬸單獨照顧默兒。等你好轉了,再來接替。」風鈴兒聽到話后,兀自開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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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遺夢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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