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小老闆——」

雲洛停頓了一會，回頭。

到底是幫過他忙的人，雲洛想，我再最後給他一個機會，看看他到底想幹嘛。

「沒事，我只是想叫叫小老闆。」塞繆伊眼裡飛快閃過什麼，快到讓雲洛來不及捕捉，就已經消失。

他又變成了雲洛熟悉的那個樣子，微暖的光斜斜照在他身上，某種尖銳的東西似乎消失了，營造出一個溫柔的假象。

但，假象始終是假象。

雲洛的心來不及為這片刻的假象柔和下來，塞繆伊眨了眨眼，銀藍色眸子漾齣戲謔的笑：「小老闆在想什麼？」

「我在想，怎麼讓你離我遠點。」雲洛快速收斂心神，面無表情地說。

「可是小老闆剛才的表現告訴我，不是這樣的。」塞繆伊一步步靠近，目光始終留在雲洛臉上，不放過他一點表情變化。

隨著男人靠近，獨屬於雄性對雌性的壓迫感越來越重，這是塞繆伊在雲洛面前第一次露出有攻擊性的一面。

雲洛不適地皺了皺眉：「你到底想幹什麼？」

塞繆伊越靠越近，他比雲洛高了大半個頭，居高臨下打量著雲洛，毫不掩飾自身的侵略性：「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小老闆還是像現在這樣……」

有趣，藏著數不清的秘密，沒有變成像帝星上其他雌性那樣無趣。

也不要身邊多了什麼不該出現的人。

屬於他的明珠，可不要一眨眼就跟別人跑了，那樣的話，他會很生氣的。

看著危險氣息不減反增的男人，雲洛覺得在這跟他說話就是浪費時間。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如果有事，」雲洛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趁早去看醫生吧。」

只差沒明說要塞繆伊有病趁早治了。

被這般說了塞繆伊也不惱，「如果能待在小老闆身邊，我肯定一直不會有什麼事。」

兩人挨得極近，塞繆伊微微低頭，幾乎是擦著雲洛耳朵說的這番話，說完，他後退一步，拉開與雲洛間的距離。

身上的侵略氣息一瞬間收斂得乾乾淨淨，雲洛離開，也沒阻攔。直到雲洛背影消失在視野，他才難耐地皺了下眉。

疼。

隨著那道讓人舒服氣息的離開，鋪天蓋地的疼痛再次席捲而來。身體的每一處都像是遭到重擊，每一根骨頭都彷彿被打碎了重新組合起來，再被打碎，就連獸核，也在這樣的疼痛中出現一道道細小的裂痕。

這是高階獸人最怕遇到的能量暴動，越是等階高的獸人，發作起來越可怕。

常人連萬分之一都難以忍受的疼痛對塞繆伊來說，不過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他能在這樣的疼痛下面色如常處理政務，甚至上戰場殺敵，疼的越厲害，他的攻擊越猛。

帝國極少有人知道，這位年輕的帝王不到二十歲就患上了對獸人來說幾乎無解的能量暴動，現在獸核上已經有了無數道裂痕。

能量暴動在帝國是個很常見也讓人聞之色變的詞，這是一個在雄性獸人身上高頻發生的病，且沒有任何根治辦法。

如果是能量暴動初期中期，可通過匹配度高的雌性的精神力安撫緩解，若是到了晚期，獸核上產生了裂痕，只能眼睜睜看著裂痕越來越大，最終獸核徹底破裂，輕則成為失去人性的墮獸，重則直接喪命。

這兩種可能，無論發生哪一種，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更何況，最容易能量暴動的，往往是高階獸人，誰能忍受從天之驕子變成墮獸？

塞繆伊本來已經習慣這樣的疼痛了，偏偏只是靠近小老闆，他身體里的疼痛都能得到緩解，現在小老闆離開，猛然爆發的疼痛讓他差點沒忍住悶哼出聲。

守在暗處的人悄無聲息出現，恭敬跪下：「主人，地方已經準備好了。」

這是塞繆伊身邊最隱秘的一支隊伍，只效忠他一人，也只有這些人里的一部分知道，塞繆伊每年閉關都是因為能量暴動。

塞繆伊點頭。

如同出現時那般，一行人悄無聲息消失在原地。

從那天之後，雲洛再也沒見過塞繆伊，突然少了個人天天在他面前找存在感，還有些不習慣。

沒讓雲洛不習慣多少時間，靈雲庄開業的各種忙碌之下，雲洛很快將男人拋到腦後。

要開店，貨源是必不可少的，除了莊園里種植的稻子外，還需要各種異獸肉。自己去捕獵不現實，想買也很困難。

這個世界的異獸肉並沒有什麼市場，販賣的人不多，養殖的人就更少了，和之前的擺攤不同，開店需要的是長期的、穩定的貨源。雲洛萬萬沒想到，自己開店遇到的第一個困境會出現在食材上。

總不能先開養殖場吧？

「可以讓科林帶人去獵。」老管家提議。

「不行，莊園人手本來就不夠。」這個意見剛被提出來就被雲洛否決了，雲洛感慨，「要是有人圈養異獸就好了。」

管家也犯了難，如果只是偶爾需要一兩隻，他可以讓人去獵，每天都要的話，比較難辦。

雲洛想了幾天都沒想到辦法，最後是星球長的到來，給他帶來一個辦法。

「小老闆缺異獸肉？」星球長是來問雲洛什麼時候開業的，聽到雲洛遲遲不開業的緣由，恍然，「小老闆早說啊，索米爾星球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異獸。」

索米爾星球是一顆環境很原始的星球，人類生活面積僅達到了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幾乎都是異獸和變異植物的地盤，這裡的科技水平不知比帝星落後了多少倍。

「我希望能有穩定貨源，每天不需要太多，太多了我也做不過來，主要是穩定。」雲洛想過，他不可能一整天都耗費在這上面，開業后每天應該只營業半天。

「這不難，光星球長府邸就能提供，小老闆如果去問問其他家族，多的是人願意做這件事。」

星球長這話不假，靈雲庄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不少人都翹首以盼，希望雲洛能快點開業。上次宴會結束后，大家回去后都是回味了又回味，只恨自己肚子不夠大，沒能多裝一點。

「小老闆完全沒必要為異獸為難，如果小老闆需要，我現在就能讓人送來。」

「大人那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異獸？」上次宴會的異獸也是星球長提供的，雲洛還以為是星球長特意讓人去獵的，怎麼現在看來只是順道？

「這啊，」星球長摸摸光滑的下巴，「其實我們每隔幾天就要去獵殺一次異獸的，這顆星球異獸太多了，如果不清理，會給平民帶來困擾。」

貴族有專門的護衛，還是住在城內，有城牆這道堅固的屏障，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在城內的，更多的平民是住在城外，沒有阻擋，又多是低階獸人，很容易被異獸或者變異植物傷到。

「這些異獸肉又不能直接食用，很多都是直接處理掉了。」這裡的處理是指用藥物直接分解，不會污染環境。

「貴族們也會組織人去殺異獸么？那我豈不是也要？」隨時被半放棄扔到索米爾星自生自滅，雲洛身上也是有一個子爵頭銜的，可是他從來沒聽管家說過這件事。

「這是上面規定的，每年每家至少組織兩次，大家一般都是幾家一起行動，人多些傷亡率會降低。按理來說，小老闆是子爵，自然也是要參加的。」

星球長換了個姿勢：「不過小老闆不用擔心，下半年大家一起行動的時候我會提前告訴你的。」

星球長是由帝王直接委派的官員，擁有一定的軍隊調度權，清掃異獸的任務主要還是落在軍隊身上。

「那異獸肉的事就麻煩星球長大人了。」明白星球長這是在示好，雲洛投桃報李。

「不麻煩不麻煩，不知道這次開業后，小老闆會不會賣上次那個肉條？」想到那份被陛下搶走的美味，星球長就心痛，他本以為能在宴會上吃到，結果沒有。

人總是這樣，越得不到的越惦念，更何況那是真的香，只是聞著味道就口舌生津。

雲洛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星球長說的應當是上次他做了一點當零嘴的炸肉條，肯定道：「星球長都親自開口了，肯定會有。」

得到想要的答案，星球長心滿意足，屬下不理解，低聲詢問：「那只是個被家族發配的雌性，大人怎麼如此……」

「你不懂。」星球長心道，那可是陛下要關照的人，他哪裡敢怠慢，況且就算沒有陛下，只憑小老闆自身能力，也值得交好。

塞繆伊正在忍受一次比一次劇烈的痛苦，這次的情況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疼痛剝去了塞繆伊所有心神，他沒注意到這點。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密閉的空間里發出耀眼銀光，緊接著是一聲巨響，巨大能量衝擊下，整座密室從裡面炸開。

轟隆——

煙塵散去，密室里的男人不見蹤影。

一隻白色長毛小貓從縫隙里鑽出個腦袋，銀藍色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鬍鬚輕輕抖動，吧嗒吧嗒爬出廢墟。

「喵嗷？」

有人靠近！

小貓唰的立起耳朵，伏低身子，警惕環視四周，鼻尖微微聳動，尋到某個方向，在人趕到前，一躍而起，鑽進林子。

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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