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誠

「這裡一共有五十位工作人員，都是負責日常的人工智慧監測、還有整個『安全基地』的智能中樞，要是有什麼問題，都是由他們來處理的。」

兩人隔著一層玻璃看著在裡面工作的人還有環境。

一張張頁面浮空，看起來有點亂的樣子。

工作人員都是統一的上面白色短袖，下面黑色長褲。

「那他們豈不是也什麼都知道？」明婭問。

「他們只是負責所有智能的能夠正常運行而已，是沒有許可權知道智能所帶來的信息。」

楚寧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況且他們是不能離開這座白色的塔的，加上他們的所有通信都是在監控之中，要是有什麼不妥，人工智慧會阻止的。」

「不用擔心，他們也是忠於您的，不會做出背叛您的事情。」

明婭還是第一次覺得，所謂的「忠誠」有點虛無縹緲。

這種事情又有誰說得准，只是他們自己認為自己「忠誠」。

至於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明婭也不知道。

后把明婭的信息數據調整，這樣一來，她就能隨時在自己的終端上查詢自己想要信息內容。

很快明婭就意識到，所謂的「神祇」真的跟神祇沒什麼區別的樣子。

不同的，大概就是「神祇」是被眾人「堆砌」出來的，另一個神祇則本身就是神祇。

明婭摸了摸自己的心臟。

自己是不死的，加上那份強大的「力量」，再加上剛剛所擁有的，不就跟神沒什麼區別了嗎？

看著終端所展現出來的資料。

無所不知、不所不能……

明婭覺得好像離「戰役」的真相更近了一步，但還是缺少了什麼東西。

想著這些，便查起了住在她兩邊的鄰居。

一個是軍方的人，名為鄭澤中，到後面他會成為訓練場北區的最高負責人，明婭還是見過幾次的；另一邊，是齊家人，那個跟她男孩的名字叫齊隆，再往前翻翻，就可以看到資料上面寫著的高中和班級都是跟她一樣，當然，是「戰役」前的高中。

同伴同學也不記得什麼的，也不怎麼奇怪，因為明婭之前從來就不會在意周圍的人，加上有重來了這麼多次，幾乎都快忘記了以前怪物沒出現時高中的事情。

齊隆？

她記得沒有錯的話，之後當選總統的就是名為齊隆的人。

但這未免也太巧了……不，她所住的區域有這樣的人不稀奇。

總統嗎？

齊家人也確實有這麼一個實力將自己的兒子拉上總統的位置。

家勢上，跟明婭的家勢是差不多了。

*

「誒？您要學車嗎？」楚寧一臉的意外。

「但是現在這個時代沒有必要學這個吧？」

他帶著禮貌的笑容。

明婭平靜地看著他。

楚寧額頭冒汗：「是是是，我會準備的。」

學手動開車？只是為了要是之後重來，不用走路而已。

畢竟路程方面，騎自行車也還是很累的。

還是比不上車靠譜。

只是現在會開車的人基本已經滅絕了。

所以這方面還是得要自覺去找資料，挖幾個世紀前的錄像了。

由於科技比以前高上許多，導致找到的珍貴教學視頻已經是過時的了……

也還好，有的地方基本能夠對得上，剩下沒有的，只能靠她自己摸索了。

所幸明婭的學習能力很強，半個月就學完了。

結束開車課程，她內心一陣舒暢。

「不過，您真的不打算先露面讓各位都見一下您嗎？」楚寧詢問。

明婭：「……」

這話說的，自己就像是動物園裡面的動物給別人參觀一樣。

「你之前說過，我可以選擇不露面先。」明婭滑動著頁面，翻找著自己比較敢興趣的書。

「說實話，特地搞個什麼派對聚會就為了露面什麼的，我覺得還是沒有什麼必要，反正之後肯定會見到的。」

「何況都是一群年齡比我大的，甚至有的人年齡都是我爸爸輩或者爺爺輩的了，你覺得我會跟他們有什麼共同話題嗎？」

「既然沒有共同的話題，所謂的派對聚會什麼的，還不如不辦，往後工作上交流就可以了，如果我比較靠近誰，那豈不是就失了『平衡』？」

「關於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才是，而不是為了你所謂的朋友，遺忘了自己的本職。」

要是真算起來，重來這麼多次，她的真實年齡恐怕都要比在場所有都要大。

不過拿年齡來當擋箭牌，還是挺好的。

楚寧內心滿是被揭穿的錯愕。

「非常抱歉！」他鄭重道歉了。

明婭只是揮了揮手，讓他不用在意。

思緒回到了找書周中。

也不知道有沒有賣實體書的地方。

多半應該是被淘汰掉了。

比起方便的電子書，她還是更喜歡紙質的實體書。

記得原來的家裡是有的，只是她沒帶過來。

明婭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輕鬆愜意的時候。

之前不是精神繃緊想其它的事情就是忙著做什麼事情。

要是沒有的話，她就只能自己找渠道做出來了。

把喜歡的書收藏起來。

*

「楚寧怎麼樣了？！『神祇』會在這段時間裡露面嗎？」迎面走來的年輕男人面帶笑容，眼裡滿是期待。

說起這個，楚寧都有點不耐煩了。

被「神祇」警告了這樣的事情他可不打算說出來，對於他來說真是太丟臉了。

「沒有，『神祇』這段時間是不會露面了，你恐怕要等到大會議，才能見到『神祇』了。」

那男人有點不高興，覺得楚寧是故意的：「別忘了，要不是有我的幫助，你又怎麼可能在『神祇』的身邊？」

楚寧眉頭一跳：「你也知道『神祇』的準則，你覺得『神祇』會為了我拋棄準則嗎？」

男人頓了一下，氣消了一半，同時有幾分尷尬。

「楚寧，你就當我剛剛說的話沒有說過，咱倆還是好兄弟好吧？」

雖然感覺這個人有點噁心，但楚寧也應了。

他可不是『神祇』，所以他還是要迎合一些人，打好關係什麼的，不然的話，可能就會被換下現在的位置。

其實他現在擁有的位置，也是名不其實。

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安吧。

*

明婭蹲在後院的一個小池塘邊，看著小池塘里游著的錦鯉魚，還都是金色的。

她想起了1區那邊後院也有一個小池塘，跟這裡的錦鯉魚有點不一樣。

當然，只是顏色。

那邊的錦鯉魚基本都是紅色的或者是橙色的，要麼就是紅中帶黑點，橙色帶黑點。

沒有說像這裡的錦鯉魚這麼「乾淨」，完全就是純金色的，光線照射進水裡從它金色的魚鱗反射，顯得格外地好看。

明婭從身側地面的一個小罐子拿出幾顆魚飼料，扔過去。

錦鯉魚們便爭先恐後張大嘴地強飼料，競爭激烈，還濺起了點水花。

說起來，還有半年就要迎來「第二次戰役」了。

明婭想著。

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特別不想把這件事情給說出去。

大概是覺得沒有什麼用吧。

見過他們死過這麼多次，都已經習以為常、麻木了。

下意識覺得「這樣就好了」。

明婭也沒有偉大到為所有人奉獻甚至是拯救所有人什麼的。

或許曾經有過……也就是第一次還沒有「重回」過的那一次吧，只是到了後面，她捨棄了這樣的想法，狹隘到視線只放在了幾個人身上。

怪物想要清掃人類沒錯……但所謂的「願望」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為了給人類希望？為了讓人類跨越這危機？為了讓人類經受考驗？

為什麼？

明婭實在是想不通，她覺得這樣做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但如果說，怪物還有願望……不是給人類的呢？

明婭表情頓住，她被自己的這種想法給嚇到了。

好像忽然變得合理起來了。

很奇怪。

思緒噪雜。

明婭皺眉，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炸掉了。

假若所謂的「考驗」只是她個人的話，那其餘的人，都只是為了達到一定的效果影響她而存在的，為的就是加大「考驗」的難度？

那這個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停止生長、不死、重回、願望、怪物、人類大量地消減、最後一次戰役……

在其中，是自己漏掉了什麼嗎？

明婭絞盡腦汁地想，卻是想不到一個結果來。

這件事情還是不要急好。

既然能夠重回，就代表著還有機會。

接著，她又想到了自己之前所珍視的人。

亦或者說，之所以她珍視，所以她們都會死，所以在「戰役」上她見到了怪物針對陳錕。

造成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明婭有點不能夠接受。

而這些事情想要告訴她的信息就是「捨棄所有人」？

她如黑瑪瑙般好看的雙眸深邃，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

眨了下眼，回過神來。

捨棄所有人？

明婭垂眸。

到後來，她也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靜靜地等待著結局的到來。

她甚至在猶豫要不要像之前一樣把「力量」可以對付怪物的訊息告訴所有人。

掙扎了一段的時間，明婭還是按照原來那樣告訴了大家。

但是這樣做之後沒多久，她便覺得自己是做錯了。

明婭坐在陽台上，仰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

這一次，她還是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天空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彷彿只要不斷地上升，就會被這漆黑一片的天空吞噬一般。

猛然間，她恍若置身於被血水吞噬進去一樣。

回過神來，她大口地喘著氣，面部表情猙獰，貪婪地吸著每一寸的空氣。

*

「您也知道吧，關於某種『力量』可以對付怪物的事情。」楚寧略比明婭落後了一步。

「這次會議就是來說這件事情，還有就是拿出應對怪物的策略。」

「不過，您也不用緊張和擔心，您只需要在一旁看著就好了，如果您有什麼想說的話，可以直接說出來，想來，大家都會很高興的。」

腳下踩著紅色帶著黑色花紋的地毯，高旋於天花板的水晶燈冰冷且暗的黃色調，走廊的邊上，還放著好看的花瓶，牆壁上還掛著充滿藝術氣息偏古的油畫。

明婭的視線微抬：「說什麼都可以？」

隨口一說的。

「當然，哪怕您說與本次內容無關的，大家也都會很高興的。」楚寧笑得真誠。

聽起來就挺扯的。

前方拐外處，兩人這麼也想不到會突然冒出一個人來。

他跌在了明婭的面前，有點狼狽，直到他抬頭，那張面容展現在兩人的面前時，楚寧的神色微變。

帶著點慌張的語氣，用右手指示著要走的方向：「您不用管，往這邊走。」

明婭多看了幾眼這個跌在自己面前的人，她看到這個人看到自己的時候，眼中帶著幾分尊敬和嚮往。

只是總體看來，精神狀態不怎麼樣。

也不知道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想著，直接略過了他。

然而剛踏出一步，腳就被對方給抱住了。

「神祇、神祇，我終於見到您了神祇！」話語興奮而激動。

「原本我才是有資格站在您身邊的人！」他視線落在楚寧的身上，有些怨毒。

「要不是楚寧這個傢伙使用了某些手段把我扯下來，本來應該站在您身邊的應該是我！」

楚寧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額頭上冒汗。

他小心翼翼地去看明婭的表情。

什麼表情什麼情緒都沒有，只是淡淡地說：「你可以鬆開嗎？」

楚寧放鬆了一點，但是不安還是在的。

那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明婭。

楚寧呼出一口氣：「這位先生，請放開。」

那人神情木木，也真的就放在了。

明婭抬腳，順著楚寧指引的方向前進。

不是她說，剛剛那個人也……

后沒走多久，就抵達了會議室。

會議室昏暗，基本就看不到相互之間的面容，但還是能看見他們的存在。

一個長長的的桌子，坐在這裡的，起碼也有五十來人了。

所有人見到明婭走了進來，全部起身，恭敬地微屈身。

「這邊。」

楚寧把她指引到了最前段的一個位置上。

昏暗的燈光，讓明婭覺得有點壓抑，鼻息間，感受到了空氣的冰涼。

「還真是令人愉快，終於能夠見到神祇了。」

也不知道是誰小聲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接著則是一陣又一陣的婉嘆和讚揚聲。

從語氣中，可以判斷出他們真的是對明婭非常地尊敬。

明婭恍然，回想起了古文明那時的人類也是對虛無縹緲的神明如此的。

病態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