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憤怒

夏暖陽從被子里鑽出來，眼睛通紅，不知是難過絕望，還是因為其他某些情緒，夏暖陽問道：「蘇熙然和那個綁匪呢？」

許晨光看到夏暖陽淚眼裡一閃而過的兇狠，心忽然猛地一沉，夏暖陽在經過最初天崩地裂的傷痛過後，終於想起了害死小寶的元兇。然而，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夏暖陽的眼神就很好地說明了夏暖陽已經充滿了仇恨，曾經那麼善良、永遠能原諒別人的夏暖陽也被仇恨徹底佔據了。

可是……許晨光低垂下眉眼，如果能因為仇恨讓夏暖陽生起活下去的希望……

許晨光說道：「綁匪已經被抓起來，但目前調查結果算綁匪並不是故意殺人，因為他當初是踩到了酒瓶才將小寶脫手的，頂多算綁架罪和過失殺人，而且現在有人在替他活動，說是他因為經商失敗而有了精神病，所以即使最後判刑也可能不會很重。」

夏暖陽咬牙切齒，眼裡冒出憤怒的火光：「殺了我的小寶還這樣狡辯，甚至都不用付出什麼代價？」

許晨光看著夏暖陽的神色，沉默不語。

「那蘇熙然呢？」說到蘇熙然，夏暖陽顯然更為氣憤，就是這個人，小寶的親生父親，卻是小寶不幸的最大來源，從小，小寶就沒享受過一天父愛，最後卻被這個父親害死！蘇熙然才是真正該死的那個人。

許晨光說道：「因為綁匪口口聲聲地說是蘇熙然詐騙了他的錢，引起了上面來調查。但他們之間的合同並沒有問題，抓不到蘇熙然詐騙的把柄，頂多算是綁匪投資失敗而已。所以雖然大家對蘇熙然犯了詐騙罪心知肚明，但卻沒有解決的辦法，也就是查出了蘇熙然在曾氏的賬目有點不對勁，算是挪用公司資金吧。但是曾寧也在力保蘇熙然，蘇熙然也不會入獄紀念。」

夏暖陽忽然冷笑一聲：「真是可笑，他們一個個壞事做盡，卻不能懲罰他們，這是什麼道理！」

許晨光搖頭：「凡事畢竟都要按照證據來，沒有證據，就算他做了多少壞事，也奈何不了他。」

「難道就任由他們逍遙法外了嗎？」夏暖陽情緒激動地說道，「小寶白死了嗎？」

許晨光不做聲。

夏暖陽又說：「許晨光，你不是很厲害嗎？你就沒有什麼辦法嗎?」

「我再厲害也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許晨光說。其實，許晨光未必沒有辦法，但他想讓有一件事吊著夏暖陽的那一口生氣，熬過這一段最可怕的時光，隨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夏暖陽所受的委屈，他也會一一討回來。

夏暖陽雙手緊緊地抓住被子，指甲都泛白，忽然，她目露凶光，彷彿下了什麼決定：「許晨光，你的那把槍呢？」

許晨光驚詫道：「暖陽，你想做什麼？」

「我要親手殺了他們！」夏暖陽輕輕但擲地有聲地說道。

許晨光道：「暖陽！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這是違法的！你曾經多少次勸阻我不能做違法的事情，可是你看看，你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沒了，還要我怎樣？」夏暖陽吼道。

「那我呢？」許晨光心無比疼地問道，「我對你而言，就一點價值都沒有嗎？你就一點也不愛我嗎？我就沒有讓你有一絲一毫活下去的慾望嗎？」

夏暖陽怔住，隨機嚎啕大哭：「對不起，許晨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沒有小寶，我的人生好像一片灰暗，我所有的精神支撐都沒了。以前那麼苦，那麼累，我都可以熬下去，無論受多大的委屈我都可以忍，因為我知道我還有一個女兒等著我，我要給她做一個好榜樣。可是現在呢？我為了誰去努力？我給誰做榜樣？」

許晨光撫摸著夏暖陽的頭髮，安慰道：「所以你現在就更要振作，給小寶繼續做榜樣，要不然小寶在天上，看到自己的媽媽這樣也會心痛的。」

「你別哄我了！」夏暖陽哭道，「小寶都已經……哪裡會感覺到心痛呢？一切都沒了，消失了，不見了！」

「可是我相信靈魂的存在。」許晨光輕聲說道，「否則人類活這麼久，一旦死亡就煙消雲散，不是太殘忍了嗎？或許我說的靈魂和一般人認為的靈魂不一樣，但她是存在的。你還記得，我們帶小寶還有妞妞一起去看電影《尋夢環遊記》的時候嗎？電影里說人死了會去另外一個地方，可是只要還有人記得她們，她們就永遠不會消失。所以，你要好好活著，記得小寶，否則如果最愛小寶的你也不想活了，那誰能長長久久地記得小寶和你了？不要指望我，我說過，我陪你一起。」

夏暖陽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崩潰。她想起看完電影后，小寶問她：「媽媽，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或許小寶沒有完全看懂那部電影，但也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死亡的意義。當時夏暖陽將小寶抱在懷裡,說：「當然會永遠在一起了。」

然後小寶用在幼兒園學會的字，一板一眼地念著電影海報上的字：「媽媽，在愛的記憶消失前，請記住我。」

小寶稚嫩但溫暖的聲音穿過無限時間和空間，抵達夏暖陽得耳畔，似乎鮮艷如初。

夏暖陽捂住嘴，無聲哭泣。

小寶的葬禮，是一個陰天，春雨綿綿，有點冷。是不是上帝也在惋惜？

許晨光撐著一把黑傘，替夏暖陽擋雨。

在土填上小寶骨灰盒的那一瞬間，許晨光差點以為夏暖陽會撐不住，崩潰。但奇迹的，夏暖陽撐下來了，全程沒有痛苦，或許她的眼淚早已經流盡了，最大的悲哀不是哭的撕心裂肺，而是哭不出來。

夏暖陽不想讓許晨光給自己打傘，緩緩走到小寶目前，看著墓碑上小寶那一張童真無邪的照片，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夏暖陽的指尖緩緩劃過小寶的音容笑貌，彷彿要一筆筆地刻在自己心上。

許晴、王寧寧等人遠遠地看著，只得拚命捂住嘴才能壓住哭聲。為什麼要讓夏暖陽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遭受這麼多痛苦的事情？命運何其不公？

春雷乍響，似乎在因為有人質疑宿命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