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夢幻聯動
「你家該不會在濟南?」馮露問道。
少年春衫緩帶,腰佩長劍,眉目英挺,炯炯有神。他詫異並喜道:「夫人怎麼知道?」
馮露再問:「坦夫不是你的名字?」
少年不好意思點點頭:「我之名不足掛齒,如今交友也著實要誠實。我字坦夫,名辛棄疾。」
「我想看看京都是什麼樣的?」
對於宋人來說,金人的都城不是他們的都城。
馮露,眼睛有點酸,又有些激動,一種身為宋人後,才能切身感覺到的崇敬和惋惜。
「你渴不渴,需不需要喝水吃飯?」姐姐帶你去下酒樓。
黃藥師見她大為殷勤,似輕哼了口氣。
少年趕忙與馮露來開距離,保持男女之禮。他拱手道:「夫人和我家是相識?」
馮露微笑兩秒,總不能說我是在後世的書上看到得你吧。
辛棄疾出身淪落大金的濟南,文武雙全,一生致力北伐。曾率幾十人襲擊幾萬人的敵營,抓拿叛徒歸南朝廷。
這是大宋所剩不多的根骨棟樑。
她沉思道:「我認識一位姑娘和你家相識,只是……」
少年被她編造的瞎話吸引,追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她已經走了。」為防止黃藥師懷疑,她將虛構的事扣在那個淸倌小姑娘身上,「她原想等看大宋兒郎收復燕雲十六州,奈何短命。」
五代十國時混戰,北京天津河北西北等地在契丹人手裡。大宋一直想從遼國手裡奪回來,未果,又與金謀皮想要收復燕雲十六州。
未想燕雲十六州沒收回,徽欽二帝竟被擄,遼滅,北宋也亡了。
北方全盤淪陷。
宋皇室唯存的康王趙構,和殘存漢臣倉惶南渡,建立了南宋。
著名女詞人李清照,餘生的顛沛凄慘也正是開啟。
說到這時,少年的眼睛通紅:「燕雲十六州尚未收復,北方卻已全部淪陷。我等宋人與金的國讎家恨此世難休。」
黃藥師正眼看他,撫掌高昂:「汝有此志,乃真丈夫!」一掃之前因為少年武功淺薄,對他輕視之感。
少年按劍,心頭熱血難抑,他稍稍冷靜:「可嘆小子學藝不精,一路南下不過遇一些毛頭小賊,遇到真正有功夫的人就對付不了了。」
「還請大俠教之。」
這誰啊?放宋朝的時代就是妥妥的愛國忠士,必須教!馮露星星眼望向黃藥師。
黃藥師祖上在京師做御史,為岳飛上書不平,彈劾奸臣秦檜,遭到宋高宗貶斥,全家流放雲南。
他再離經叛道,怒罵皇帝官員,骨子裡亦有愛國之情。對這個不遠千里從北到南的少年充滿了欣賞。
將自己所創的碧波掌、彈指神通、落英神劍、旋風掃葉腿等易記的都教給了少年。
這日洪七被跑得一臉汗水的馮露拉住:「洪大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洪七剛吃完一頓雞屁股,滿手油膩膩,有些不好意思,在衣服上抹了抹。他道:「馮妹子以後只要看到路邊的乞丐報我的名,准能找到我。」
隨後跟著馮露到了一所破廟。
馮露拿出袖子的帕子遞給洪七,道:「大哥幫中的事處理好了,咱們上次分別的匆忙,還沒來得及道別。」
洪七見這帕子潔白素整,都不好意思擦了。他笑笑:「這沒什麼,江湖兒女緣聚緣散儘是平常,又不是不見面了。」
「師娘雖然受到了驚嚇,但是沒有大礙。」他嘆了口氣,「田九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馮露見此,知道田九是沒可能活著了,她就見他兩次,都是在窮途末路時,清晰地看到他眼裡的不甘貪婪痛苦。
不管怎樣,此人也是罪有應得。
她繼續道:「洪大哥不是說欠我一個人情嗎?「
洪七聞言正色起來,義不容辭道:「妹子請說,刀山火海,我洪七不皺一下眉毛。」
馮露笑道:「不用洪大哥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教他武功就行。」
洪七朝破廟的門外看去,一棵繁密的大樹下是一位正在練功的少年。
「是那日靈隱寺中的小兄弟。」
馮露點點頭:「他也為救幫主夫人出過力呢。」
少年見馮露來了,頗有些羞澀道:「馮阿姊。」
馮露介紹:「這位就是丐幫里有名的高手哦!」
少年恭敬行了一禮。
洪七哈哈大笑,上前拍了一掌,少年後退,二人廝打起來。卻是洪七招招留有餘地,似在給他喂招。
停罷,洪七拍拍他肩頭:「基礎打得不錯。」
洪七又聽了馮露說他的志氣,和千里□□的魄力,十分讚賞,便是教起了武功。
等下午,日頭漸落,在樹下睡著的馮露,感覺臉上颳起一陣青紗。
她忙驚醒是下午上班教人的黃藥師,她瞬間放下心來。
但見黃藥師冷笑:「你倒又給他找了師父?」
馮露忙討好道:「哪裡哪裡,人家孩子也不容易,多學一技好傍身。」你教人脾氣大不說,還嫌熱,只早晨一時辰,下午一時辰。她真怕小辛學不到多少。
看看人家洪七,果然是紮根人民群眾的幫派,多能吃苦耐勞。
黃藥師也不語了,倚樹看洪七教徒。
馮露湊上來詢問:「公子,你和洪大哥的功夫哪個更高?」
黃藥師一點沒猶豫,傲然道:「自然是我。」
「那現在正好能才教學上分辨一二。」
黃藥師雖然嘲諷了一下,但是並沒有停掉授武。
黃洪二人輪流教少年武功,一連十幾日。馮露原本也想跟著學一學,誰知竟然有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洪七撓撓頭:」妹子,你根骨瘦弱,經脈似有堵塞,不適合修鍊內功,練些粗淺的倒也可以。」
這不就是,同學你與絕妙功法無緣,適合花拳繡腿。
怪不得黃藥師救了被人欺辱的梅超風,是收為徒弟,在自己這兒就是丫鬟了。
原來是她先天天賦就否定了。看著悠閑的黃藥師,她擦乾不存在的眼淚,沒關係,還有大腿,抱緊。
十五日之後。
洪七對少年道:「吾輩學武功不僅是為了強身健體,當此亂世,還為行俠仗義,保家衛國。」
少年眼睛有點濕潤,他已經預感洪七說出這番話,便是離別之日。這二人,和他雖無師徒之名,卻真心教他,一冷一熱都在用自己方式關心他。
馮露看這「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場面,也有點感傷,只是少年用這眼神看黃藥師時,她不禁笑出來。
黃師父完全是冷淡冷漠臉,木得感情。
對別人的cue,黃藥師就是隔緣體。
她幫著圓場道:「日後黃公子也會想你的。」
倒是洪黃二人相看一眼,互相拱手:「來日再見。」
洪七率先離去,少年也配上多日未修整的劍,肅整儀容:「黃師父,小輩也告辭了。」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吾定將收復北土,完好河山,迎那阿姊屍骨回家。」
馮露鼻尖微酸,那女子是她虛構的,可也是真的,千千萬萬宋朝人的心愿。
「我信你。」
她知道,稼軒終其一生都在為收復河山奔波陳情。
待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北方后,馮露對黃藥師道:「公子你說得忙完事,暢玩景湖還算數嗎?」老闆員工福利能兌嗎?
黃藥師長嘯一聲,過了一會兒一匹白馬飛奔而來。他坐上白馬,伸手攬上傻愣愣的馮露。
「走吧。」
江南煙水,茵茵綠草,就算斷壁殘垣也有婉柔摧腸的美。馮露憑倚晚風,抬首紅日渲西天。
官宦子弟,江湖兒女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帝國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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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動少年辛棄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