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拍即合
「其實，我認為，他從黑市倒走這一批銅料，是很聰明的一步。」裴范先耐心的解釋。
「你想想，以洛河渡口那個繁忙的程度，人來人往的，估計很多人都知道有這麼一批銅料曾經在渡口滯留。」
「雖然時間不長，但許自清也無法做到，銅料一到洛陽，他立刻就行動起來。」
「如果他直接把銅料截走，放到自己認為是安全的地方，雖然保密程度會升高，但是一旦被人發現，他也很容易暴露。」
「你想，按照芍藥老闆的說法，在洛陽一次性就需要大筆銅料的人並不多。」
「益州來的銅料，數量巨大，如果許自清派人全都拉走，實在是太惹人眼目了。」
「而通過黑市轉賣就不一樣了，還記得那個縴夫老伯怎麼說的嗎？」
「他說，洛河渡口上，每天都有被截留的貨物，最後被運到黑市裡轉賣，人們都見怪不怪。」
說到此處，薛老闆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范先接著說到：「正是因為這種事很多，所以銅料被運到黑市裡才不會引人注意。」
「人們只會覺得，不過是眾多壞事之中的普通一件，沒有什麼稀奇。況且，銅料被運到了黑市轉賣，也降低了真正的賣主被發現的可能。」
「反正到了黑市，所有的交易都是匿名的，交易的雙方，互相都不認識。」
「銅料一賣出去，究竟到了哪裡，到了誰的手裡，完全是個迷，來黑市裡交易的，就像這一次一樣，肯定是府里的下人，跑腿的，根本不引人注意。」
「薛老闆，是這個意思吧。」
視線轉向薛老闆，范先是個帶學家，說罷一番話，立刻就發現薛老闆已經很久沒發言了。
趕忙帶上了他，參與感人人需要，薛老闆也不例外，雖然他只是個黑市裡的小老闆，但現在也算是對他有大用處的人。
真誠相待，無外乎是將心比心，把態度擺出來，只要不眼瞎心盲的人，肯定都能看出來。
范先很幸運，薛老闆正是這樣眼明心亮的聰明人，聞言立刻點點頭，特別配合。
「小郎君說得對，正是這樣。」
「我也覺得，許少監專門在黑市繞那麼一圈，不過是想隱藏自己的行跡。」
「說實話，你們一定要感謝芍藥，若不是她一開始就覺得這筆生意有問題，提早注意，後來還把生意停下了，銅料一旦賣出去，你們是絕對找不回來的。」
「你說的沒錯，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許自清找的這幾個幫手，實在是太蠢了。」
范先很無奈，當他看到那個黑痣男子之後，腦中立刻就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再怎麼說也要多找一些人吶，總共就只有三個，還每一個都買這麼多的銅料，細心的人必定會發現其中有問題。」
分散才是處理類似事件的最好辦法，裴范先相信，許自清完全有能力找到更多的人來分批購買銅料，再一點一點的搬運出去。
「但是最重要的失誤，還在於，他怎麼能讓屬下把銅料都運到同一個地方。」
「看來，還是捨不得這批銅料啊！」
范先不禁感嘆道，這是唯一可靠的解釋。
根據范先在長安得到的消息，許自清這一家就是鑄造惡錢的背後黑手之一，既然大量銅錢從他手裡出貨，那就說明，他必定掌握著鑄造爐。
也就是說，許自清手中的惡錢其實都是他自己鑄造的，他自產自銷，鑄造諸多不符合朝廷規制的惡錢，之後在通過自家開設的寄物鋪將這些惡錢輸出。
這一套許家必定已經玩的相當溜，那麼，對於這一套操作來說，還有一個重要的前提那是什麼呢？
就是銅料的來源吶！
沒有銅，哪裡有銅錢，即便是質量低劣的惡錢，那也是銅造的。或許，在此之前，許家鑄造銅錢的基本步驟也只是將從市面上收來的官錢修剪銅料，之後重新熔煉再使用。
那樣獲得的銅料不僅數量少，質量更是差得多，費事費力也不見得能弄到多少原料。
所以，這批銅料對於許自清的重要性，便不言自明了。
多好的東西啊，都是寶貝！
益州來的銅料，品相都相當的好，還是沒有經過鑄造的原礦石，對於許自清來說，這簡直是從天而降的一筆巨財。
他正需要銅料，就送到面前這麼一大批，他是抵抗不了誘惑的。
所以，他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銅料真的落到別人的手裡，所以才會使用這樣拙劣的辦法轉來轉去。
看那幾個屬下的樣子，銅料應該已經都被許自清弄到手了。
裴范先必須阻止這件事！
想想看，一旦風聲過了，許自清自認為沒有人知道他吞了這批銅料的時候，他就會重新使用鑄錢爐，鑄造惡錢。
這不就等於是用朝廷的銅料反過來滋養他許自清的事業了嗎？
裴范先的話，讓薛老闆也略微開了竅，他好像明白裴范先他們要做的是什麼事了。
不過，精明的他，絕對不會把這件事點明。
卻在這時，緊閉的房門轟然打開，裙角掀動，一抹倩影悄然入內。
「老闆娘！」
薛老闆首先站起，芍藥揮揮手，讓他們都安穩坐好，她神色有些慌張，范先也關注的追問。
芍藥傾身坐下，也不和他們兜圈子，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
「我聽到一個消息，許自清剛才回到洛陽了！」
好傢夥！
范先一驚，看向芍藥的眼神，除了佩服已經包含不了任何其他的情緒了。
剛才回到洛陽了！
你品，你細品。這個用語實在是，這就說明，許自清才剛剛回到洛陽，芍藥這邊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這也太迅速了！
雖然可以理解芍藥很關注許自清的行蹤，必定派了許多人去打探他的行蹤。
可是這個速度，仍然超出了裴范先的想象。
「芍藥娘子果然是神速啊！」
「消息太快了！」
芍藥赧然一笑，眼角泛起的絲絲皺紋，都有一股自在流動的風情。
果然是老江湖！
一舉一動都帶著天然的旖旎風流，郭敏敏自覺這裡的討論似乎她也插不上話，乾脆把目光放在了芍藥的身上。
看到她的表情變化，不禁內心敬佩。
這笑容，真是三分甜美，三分羞怯，還有三分欲語還休，別說是男人，就說她這個小娘子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小郎君謬讚了，我不過是為了幫你們儘早解決了這件事，你們交了差，我也好儘快脫身。」
范先亦笑：「這是當然的，芍藥娘子一片心意，我們心裡都有數，一定會儘快讓娘子抽身的！」
「我想，你們若是想行動，今晚是個好時機，現在許自清還沒有緩過精神，你們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英雄所見略同！」范先擊掌大笑，都說和聰明人共事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現在他就深有所感，芍藥不愧是能獨掌乾坤的一代女中豪傑，腦筋轉的不是一般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