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著這個姿勢
可是這裡空蕩蕩的,有什麼重物呢,夏澤看了兩眼張瑜,目光轉向了他身旁的火爐。
張瑜感受到手機的震動之後,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黑色圖標,向夏澤笑道:「他到了。」
夏澤突然心裡一空,緊盯著前方銹跡斑斑的大鐵門。說實話,他並不希望梁熙進來,因為他知道,梁熙對這個人有極大的陰影,如果他見到了張瑜,真的猜不到後果是什麼。
「你能不能別把他牽扯進來?」,夏澤聽到工廠外由遠及近的車聲后,開始慌了起來。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還是硬著頭皮跟他講條件道:「所有的一切我來承擔,你放他走。」
「你?」,張瑜低頭問道,不過他好像並不是在問夏澤,而是在問自己一樣。
在他還在思考的時候,車聲在工廠附近停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腳步聲。這周圍還有幾座長得差不多的工廠,梁熙想找到這裡,還要多花費一點時間,夏澤此刻好想有一種超能力,可以飛出去告訴梁熙,讓他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張瑜走到門口透過鐵門之間的縫隙看到了梁熙的身影,就是這個人,擾了他好多事情啊,現在終於讓他逮到機會了。
夏澤感覺梁熙離自己越來越近,很怕他找到這裡來,慌張的問道:「你想好沒有?」
張瑜背對著夏澤悄悄把門鎖打開,順道在門上踢了兩腳,這才轉身逐步向他逼近,「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夏澤抬頭,剛好對上了他空洞黑暗的眼神,他不禁咽了咽口水,繼續壯著膽子說道:「那你也要保證以後再也不要再去找梁熙了。」
夏澤咬咬牙,做出一副任他處置單姿態,反正從小到大,他受的傷也不少了,雖然他也很怕疼,但這種看起來比較理性的人所帶來的痛苦,他應該還是可以承受的。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不是那種人,今天用你吸引他過來,也只是為了補全一個小遺憾而已。」,張瑜用礦泉水將手洗乾淨后,又拿出了一塊新的白色絲巾將手上殘留的水擦乾,彷彿是在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著某種準備。
夏澤鬆了口氣,還好這個人比較講理,不是那種認死理的莽夫。只是他這個樣子更加令人害怕,因為你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而這種未知的恐懼卻恰恰是最折磨人的。
張瑜慢條斯理的把絲巾整齊的疊好,放在剛才他坐過的那張椅子上,他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緩緩地拿起一旁的鉗子從火爐里夾出了一塊被燒紅的硬幣。
夏澤看到那枚硬幣后,立即明白了他是想做什麼,心臟跳得瘋狂,他現在終於體會到那個時候的梁熙是什麼感受了。不對,那個時候梁熙還那麼小,沒有見識過這麼多扭曲的人心,應該會更加無助害怕吧,否則他也不會人格分裂了。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他姐姐突然闖了進來,他的右腿上也早該有一個疤了。」,說完,他便把硬幣放到了夏澤的右腿上,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后,才低低的笑了起來,彷彿像是在看一件藝術品一樣盯著夏澤腿上的那枚硬幣,自言自語道:「嗯,很美。」
「呃......」,夏澤悶哼一聲,眼看著火紅色的硬幣燙穿褲子往下沉去,碰到皮膚之後立即放出了大量的白眼,最後碰到組織液和血液才逐漸冷卻下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痛入骨髓的刺痛感,令他不自覺的弓起了腰,頭皮開始發麻,腳趾也緊緊的抓著鞋底,只能通過將手指捏成拳頭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痛就叫出來,這麼忍著是怕他聽見嗎?」,張瑜把鉗子扔到一旁,捏住夏澤的下巴強行把他的頭抬起來看向門口,「可惜...他已經來了。」
果真,他話音剛落,鐵門就被踹開了,梁熙的身影出現在了大門口。夏澤這才明白過來,他剛剛故意踹門把門鎖打開,就是為了吸引梁熙過來看到他這幅樣子,而且從頭到尾他的目的也有報復梁熙。
這塊硬幣本來是為梁熙準備的,但他聽了自己的話后突然改變了原本的想法,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梁熙。不得不說,張瑜這個人真的很懂人心,他知道什麼方式才是最令人痛苦的。
雖然他很慶幸自己替梁熙擋了這一次,讓他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梁熙心裡卻不會這麼想,他只會認為是自己讓他承受了這些,是自己把他牽扯了進來,然後就會一輩子把自己套在這樣的愧疚里走不出來。
梁熙進來后並沒有注意到夏澤腿上的傷,只是草草的看了他一眼,便對張瑜說道:「你放他走。」
夏澤卻在梁熙進來后就一直盯著他,因為他身上有一種奇怪的特質,讓他覺得這個人好像變得不一樣了,這個人不是崽崽,更不是梁熙,倒像是兩人的結合體,他身上既有崽崽的溫柔天真,也有梁熙身上霸氣勇敢。特別是他看自己的時候,在別人看來就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而已,可只有當事人才知道那裡面包含著無盡的愛意。
「好啊,你換他。」,張瑜見梁熙進來后,徑直走過去把鐵門重新鎖上了。
夏澤聽到他的話后,低罵一聲,沖他吼道:「你剛剛明明答應了我的。」
「我是答應了你,可我現在只是讓他換你而已,又不對他做什麼,不算違規吧?」,雖然這話是對夏澤說的,但他的視線從來都沒離開過梁熙,就好像這些話是專門說給梁熙聽到一樣。
「我換他,但你要先放他走。」,梁熙走到夏澤身邊,對張瑜說道:「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你說。」,張瑜也不怕他倆耍什麼花樣,大方的把空間留給他們,自己則站在門口向外張望,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梁熙俯身到夏澤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澤哥,你先走,不用擔心我,大概還有幾分鐘警察就會來了。」
這既陌生又熟悉的語氣令夏澤微微一愣,他反應過來后才回答他道:「你先保持著這個姿勢別動,等我一分鐘。」
「你想幹什麼?」,梁熙偏頭看向他,想尋求答案,但看他久久都不說話,便上下打量著他,這才看見了他血肉模糊的大腿。
看到夏澤腿上的傷口之後,梁熙突然呼吸加重,渾身都氣得發抖,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種傷是如何形成的,想不到這個人渣居然把魔爪伸向了夏澤。
夏澤以為他是想幫自己解繩子,連忙制止了他,「你別幫我,他會看出來的。」
梁熙知道他現在也很緊張,在一旁打趣道:「那你能不能快一點,我腰都弓酸了。」
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夏澤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其實什麼都沒變,還是原來那個梁熙。夏澤迅速解開身後的繩索,小聲說道:「好了,聽我的口令,一會兒你去攔住他,我砸開門后,就馬上跟著我跑。」
梁熙本來還以為他是有什麼周密的計劃,結果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門被他鎖著,你怎麼砸?」
「後面那堵牆原本也是個門,只是後來堵上了,現在過了這麼久,很容易被砸開的。」,夏澤一邊跟梁熙解釋,一邊盯著張瑜,生怕他發現了什麼端倪。
雖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梁熙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向張瑜走去。
張瑜看到了夏澤身旁掉在椅子腿身上的繩索,知道他已經掙脫了束縛,但他並未表現得多麼吃驚,倒像是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似的,依舊維持著笑容說道:「以為把繩子解開就能逃出去么?你們也太天真了。」
被他發現了,也就不必再偽裝了,夏澤直接把手拿到前面來解開綁在腳踝上的繩子後站起來沖他笑道:「你也很天真。」
梁熙儘力攔在張瑜面前,吸引著他的注意力,為夏澤爭取更多的時間。
夏澤趁張瑜不注意是時候,迅速拿起火爐就往牆上扔去,「你以為只有一個門嗎?」
牆壁雖然沒有破,但是被砸出了很深的坑,已經凹了一大塊進去,只需要再踢幾腳就能穿了。夏澤腿上被燙的地方現在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他抬起腳就往牆上狠狠一踹,更多的血液從傷口裡流出來,滴落到地上,與地上原本就有的紅油漆融為一體。
張瑜也沒想到那裡居然會有一個門,眼看牆就要被踹開了,他立即衝過去想要攔住夏澤,卻沒想到梁熙橫腿一掃,讓他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後倒去,揚起了一大片灰塵,昂貴的西服也因此糟蹋了。
撂倒張瑜后,梁熙迅速往夏澤所在的方向跑去,跟他一同跑了出去。
見他們跑了,張瑜也沒有追出去,緩慢的撐著地站起來,將衣服上的灰塵全部都拍乾淨之後,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依舊保持著高傲的姿態,維持著自己最後的一點自尊,反正他也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