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縷香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九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臨近元旦,校園裡早已遍布節日的氣氛,成雙結隊的天之驕子們把青春與喜悅寫滿臉上。
在靜遠圖書館三樓,沈蝶從成堆的書海中抬起頭來,眼神茫然的看著窗外。樓前水塘前那幾株嬌媚的楊柳,早已褪盡綠色,只剩幾縷纖條在風中苦苦掙扎。「門前楊柳不識客,唯余殘節抱晚風」,沈蝶輕喃著,「小蝶,你到底了解他多少?你就這麼信他?」夏琪昨晚電話中的質問又浮起在耳邊。
「是沈小姐嗎?」顧夢看著眼前這魂游書外的女孩,輕聲問道「:我是,請問你是?」顧夢看著對面這一身素衣的女孩,一件簡單翻領毛衣,一條洗得半白的牛仔褲,腳上的網球鞋雖舊,但卻一塵不染。她是這麼簡單,簡單的無一長物。烏絲如瀑隨著挽在腦後,臉上纖塵不染。但卻是這麼美,美得讓人不忍逼視,讓她覺得自行慚愧。
顧夢暗暗咬了咬牙,強忍著心中的震驚,臉色淡淡的說道:「我是顧夢「沈蝶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這位衣著華貴,氣質非凡的艷麗女子,神思還沒法一下子轉繯,「顧夢」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她獃獃的看著眼前的這位傲如公主的人。
顧夢一看沈蝶愣住的樣子,微笑著緩緩說道「我和望舒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知道,你是望舒以前的女朋友,望舒自從影以來就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喜歡他。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沈小姐我這麼說,你不會生氣吧「沈蝶覺得抓不住她的語浪,只是勉力微笑。顧夢一見她燦如夏花的臉龐,翰深如許的雙眸,心中暗想:「難怪他會如此念念不忘,這女子的確可令男子為她瘋狂」。一咬呀,啞著聲音,深深望著沈蝶的雙眼,一字一字說道」我和望舒相識十年,我們早就有了夫妻之實,我們婚期已定,正因為如此,我才過來拜會沈小姐,因望舒的緣故,終是對你不起。但沈小姐姿容無雙,又才識出眾,想來也定是通情達理之人。」說完,對著沈蝶嫣然一笑,「哦,對了,我和望舒準備年後結婚,因為我們雙方父母都急著抱孫子」說完她低頭笑撫著自已的腹部,抬起頭來,眼裡滿是喜悅「望舒前陣子總是膩著我,我可能已經有了」
沈蝶獃獃的看著她那蓋在長長真皮裘衣下的小腹,頭感到一陣暈眩。顧夢望著如在夢中的沈蝶,那漸漸蒼白的小臉,她知道她的目的達到了。
顧夢什麼時候走的,沈蝶不知道,腦海反覆閃現著「我愛你,我愛你,我只愛你,再無旁人」「我要娶你,你註定是我的,逃也逃不掉」「我和望舒準備年後結婚」
「對不起,你播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留言」........手機中傳來這一遍遍的冰冷的回復,沈蝶轉身跑出圖書館。
一頭烏絲在風中輕揚,那絕麗的身影引得無數路人駐足。「快看,那不是校花沈蝶嗎,好美啊」在一路驚羨的目光中,沈蝶努力不讓淚水掉落,跑出校門,到哪裡去找他?沈蝶這才發現,原來愛得這麼深的人,竟從沒告訴她,他家在哪裡。
她打給正在國外出差的夏琪。「小蝶,你聽我說,我是從同行那裡聽說,他為了躲避採訪,現在他京郊的香格麗別墅,你先別急,我後天就回來,你等我.......」。
不等夏琪電話說完,她就掛了。攔了輛計程車,直向京郊駛去。冬季的京都別樣風姿,但車內的沈蝶根本無心欣賞,滿心滿眼都是他,「他是不得已的,他是有苦衷的,一定是。」沈蝶告訴自已。
司機看著後座那位美麗的驚人的女孩,不由露出擔心的神色,「姑娘,天色不早了,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是有親戚或朋友在那裡嗎?」「沈蝶微笑著說」謝謝你大叔,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在那裡,我急著要見他」司機一聽,腳踩油門,車子急馳而去。
沈蝶不知道路竟這麼遠,雖司機已一路急趕,但到達時也天漸暮色。望著沈蝶孤零零一個人,司機大哥很不放心。」謝謝你,我朋友就在裡面「沈蝶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扇氣勢非常的鐵門」。沈蝶朝司機揮了揮手,計程車轉頭開走了。
沈蝶萬萬沒想到,這看著華貴非凡的鐵門竟成了她無法愈越的天塹。不管她如何請求,鐵門旁的保安一絲都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不好意思,這位小姐,鍾先生還有鍾夫人都吩咐過沒預約不能打擾」」鍾夫人?「沈蝶一臉疑問。猛得想起好像以前助手小梁打電話給過她,她打開手機翻看著來電顯示,果然找到了。
當沈蝶的號碼顯示在手機上,小梁心中發緊,口中一陣陣發苦,接起電話「梁先生,我現在就在別墅大門外,能讓我見一見他嗎?」
小梁只覺得心好像被什麼狠敲了一下,強自鎮了鎮心神,緩緩說道「沈小姐,抱歉,鍾哥現在不方便見你,你還是回去吧」「他到底怎麼了?是病了嗎?那如果不讓我見,可否把電話給他,讓他接一下我電話,他的手機關機了,網上也不在線,可否讓我聽聽他的聲音,我只要知道他一切安好」。「沈小姐,真的很對不起,他不方便也不想見你。」小梁強壓著心中的不忍與愧疚,冷冷回復,隨即掛斷了電話。把沈蝶的號碼點進了拉黑名單。
沈蝶怔怔的站在那裡,只感覺好像全身的力氣都快被抽走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同我說嗎?」
寒風肆虐的張揚,沈蝶這才想起自已下午跑出圖館時,沒拿外套。
「不,不是這樣的,他一定會見我的,我信他,我信他,我就在這裡等他,等他就好」沈蝶強撐著後背,雙手緊握著,眼睛不時朝大門內張望。
暮色已深,來時的路上早已沒了人影。忽然一輛汽車朝大門這裡駛來,是他,他回來了嗎?
沈蝶一陣欣喜。她急急的從花壇旁跑出來,跑向迎面開來的那輛豪車。
顧夢接到小梁的電話,就急急趕過來。她知道那個女子一定不死心。果然,遠遠就看見一身憔悴站在風中的沈蝶。看著她吹得慘白的臉,那凌亂的頭髮,顧夢心中稍感快意。可為什麼就算這樣,她還是那麼美,美得讓人心疼。
顧夢嘴角輕抿,目光如刀般輕輕從沈蝶臉上劃過,徑直開車進了去。
沈蝶看清開車的是顧夢,一下子愣在那裡,大門緩緩關上,她終還在門外。
鍾望舒把自已關在三樓的書房,沒他允許誰也不準進去。小梁剛準備上去看看他,看到顧夢進來。拿了一瓶紅酒遞給他,在他耳邊嘀咕著,小梁驚訝的看著顧夢,一臉震驚。
鍾望舒坐在書桌前,面前全是沈蝶的照片,看書的她,跳舞的她,回眸的她,輕睡的她,......
」小蝶......我想好你,好想你。「耳旁響起剛才小梁進來時說的話」鍾哥,可能就象上次一樣,沈小姐可能並不在意這件事,你現在這麼告訴她,反而會嚇著她。再說,現在的記者無孔不入,怕也會給沈小姐帶去麻煩「。」是啊,理科生「。鍾望舒嘴角含笑」小蝶快考試了,她答應過他,考完了就嫁給他「」小蝶,你信我的,你是信我的,對不對「。拿起桌上小梁送過來的一瓶紅酒,倒了半杯,一飲而盡。
清晨六點,小梁實再忍不了,敲門喊醒了睡在客房的顧夢」她在門外站在一夜,這可怎麼辦,要不要派人送她回去?」
「不用,我會讓她知道什麼叫不自量力,你看一下望舒是不是還在睡?「
」是的,那酒里的葯估計他要到下午才會醒「。
沈蝶如化石般站在鐵門外的花壇旁,身上是值夜保安給她披上的毛毯。清晨交班的保安看到她的樣子一臉詫異,輕聲私語」現在的女孩真不得了,人家都快結婚了,還這麼不依不饒的」
一輛車緩緩從鐵門內駛出,沈蝶強掙著最後一絲力氣,硬拖著已麻木的雙腳,跑向車旁。
車內,顧夢緊緊摟著鍾望舒的肩膀,他的頭緊緊貼在她的臉上,臉埋進她長長的秀髮中,兩人手緊緊握在一起,小梁開著車,一臉郁色的緩緩將車從她身邊開過。
沈蝶整個人如石雕般痴痴望著車內那熟悉的人近在咫尺,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手中已冰冷的無一點電量的手機悄然滑落。
看著沈蝶呆傻的望著早已開沒影的車,保安實再看不下去,走過來輕輕說道「姑娘,我看你人長得不差,瞧著也象是個有文化的,何苦這麼想不開呢,自已作賤自已,犯不著啊」
是啊,她和他距離的何止是一扇鐵門。剛才顧夢坐在車內朝她揚臉一笑,那笑容如刀子般一層層將她剝開,她的自信,她的自愛,她的自尊,在這輕蔑的目光中支離破碎,將她的一無所有赤裸裸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顧夢腳步沉沉,一步步走著,心中如被掏空的一般,她只是機械的走著,彷彿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他那埋頭在她懷裡的樣子,如刀般刻在腦中反覆閃現,「我愛你,我愛你,我只愛你,再無旁人」鍾望舒的話語又響起,沈蝶輕笑著,眼中已空空如也。
夏琪不顧還沒結束的專訪,買了當晚的飛機回來,趕到學校已是隔日上午,找遍了不見沈蝶,她立刻趕往京郊別墅。車子在路上急馳,半路上看到沈蝶如遊魂般走在快速路上,夏琪簡直不敢相信,她是怎麼在車流急速的高速路上活下來的。夏琪把車停在安全地帶,險象環生的的把她帶了過來。
沈蝶如夢遊般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夏琪,微笑著用手擦她的眼淚,輕聲說「我累了,我要回家」
說完,一低頭俯身暈過去了。
沈平趕到醫院,已是晚上。
沈平望著躺在病床上,還在昏迷中,毫無生氣的沈蝶,淚水不禁滑落。
沈蝶覺得自已又掉進了那個夢裡,這次的夢好長,夢裡她是一位公主,有個人竟不顧性命救她,在她耳旁說愛她,會護她一生,她卻始終看不清他的臉。
當沈蝶緩緩睜開雙眼,一眼看到沈平低頭趴在她的病床旁,手緊緊拉住她的手。
「沈大哥」沈蝶艱難的輕聲喚著。沈平一下就驚醒了,抬起頭望著病床上如輕煙一般隨時可散去的臉龐,輕輕說道「你醒了?先別說話,你已昏睡了二天二夜了,先喝口水」
沈蝶就著沈平的手裡的杯子,喝了幾口水,覺得思想好像開始回來了。啞著嗓子低聲問」沈大哥,你不是去德國了嗎?」』我前幾天剛回來,國內還有些事要處理,接到夏琪的電話我就直接過來了」沈平眼睛微紅的望著沈蝶輕輕說道。「小蝶,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如果那個人讓你如此痛苦,你要不要放棄」?沈蝶強掙著擠出一絲笑容:「我已沒有資格談什麼放棄,我是被遺棄,正如我當年被遺棄一樣」
沈平心如刀絞,胸中怒喊「鍾望舒,你這個混蛋」。強忍著對鍾望舒的怒火,努力微笑著說「小蝶,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小蝶,你是唯一的,無以倫比」「謝謝你沈大哥」沈蝶眼中一片孤寂,望著眼前的沈平,感覺心已疼得沒知覺了。
沈平看著沈蝶輕輕說「有件事我想要告訴你,上次你提交的入學申請已經批准了,原本我想著晚點告訴你,但現在你考慮一下,你有二個月的時間準備」「我去,沈大哥,只是學費」「哦,學費你放心,你已獲得全額獎學金,生活費你也不用擔心,就象你在國內讀大學一樣,半工半讀,另外這不還有沈大哥在呢,不用擔心?」「沈蝶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沈大哥,你什麼時候離開「」你是指去德國?我一周后出發「」那我和你一起走,」說完她輕輕閉上眼,淚水悄然滑落。
鍾望舒不知道自已怎麼會在醫院,小梁說他思慮過甚,他需要好好在這家私人醫院休息。公司,經濟人,安保,還有那個如影隨行的顧夢,鍾望舒覺得自已被人二十四小時軟禁著。
終於,二周后,他已忍耐到極限時,公司答應他可以正常外出了,他深深舒了口氣,一把拿過小梁的車鑰匙,剛把車要開出醫院停車場,顧夢一下子攔在車前,他猛踩剎車才沒撞上去。」你瘋了,你到底想幹嘛?」鍾望舒怒不可遏,顧夢卻毫不在意,一臉得意的微笑「來不及了,她不會再見你」「瘋子」。鍾望舒把車從她身旁繞開,絕塵而去。
鍾望舒不顧學生們的熱情包圍,他找遍了校園,直到自已累得再也跑不動了。「鍾先生,沈同學五天前已出國了,她所有的手續都完備,考研退學手續也辦結」「鍾先生,不好意思,沈蝶同學的去向我們也不清楚,因為她已從本校本科畢業,她的出國留學手續都是她哥哥沈平辦的,學校只是同意放人而已。」「喬哥,沈蝶真的走了,聽說她考上國外的一所學校,她走得很急,都沒和老師,同學告別」........鍾望舒聽著這些答覆,心中又急又怒。
「還有夏琪,夏琪一定知道她去哪裡了。」鍾望舒心中低喊。
當鍾望舒來到雜誌社,一臉鐵青的夏琪卻給他做夢也沒想到的答案:『喬偉,不,應該稱您為鍾望舒先生,我真佩服你怎麼還有臉來找我。你現在想起沈蝶了,你早幹嘛去了。我告訴你,你這輩子休想再見她,她也不可能再見你。哦,對了,沈蝶和沈大哥沒有血緣關係,你知道的吧,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就不要再費心去找她,讓他們安心結婚,生子,當然,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談話,如果你再來找我,我就報警告你性騷擾,我說到做到「夏琪雙眸噴火,憤然轉頭離開。
鍾望舒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沈平,對,找沈平。「
他把車速開到極限,衝到福利院,卻被告之,沈平還有沈大媽,當然還有沈蝶都出國了。門口的門衛還記得他,一臉可惜的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會娶小蝶姑娘,看來有福氣的還是阿平那小子啊。小夥子,你想開點啊「。
」不,不,這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才短短半個多月,什麼都變了。沈蝶,你告訴你為什麼,為什麼?」鍾望舒對著車子又踢又吼,保安擔心的報了警,同時趕來的還有小梁和顧夢。望著已發狂般的鐘望舒,顧夢的淚水輕輕滑落,她轉手擦乾,對欲上前阻止的警察說「對不起,交給我吧,他很快就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