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十九年天涯路 第十七章 逃遁
「放我走……放我走吧,看在往日的香火情上。」荀三雙腿打著哆嗦「我保證,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兩個手下相互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一些為難「可這是大當家的命令,我們實在……」
荀三似乎是聽到了希望一般,猛地抬起了頭,可是卻看到的是兩張充滿了譏諷的臉,荀三咽了口吐沫,他分明記得,這兩人之前見到自己都要點頭哈腰的叫一聲三當家。
手下一腳把荀三踹倒在馬廄中,還未清理的馬糞帶著雜草沾了荀三一身。
馬廄中漆黑一片,動輒便會摸到馬糞,荀三已經顧不得這些,下意識的在雜草和馬糞中抓著。
「鏘……」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出鞘。
這兩個手下都是山賊土匪出身,不過是殺個秀才,也並非是第一次的事情了,手裡面的刀就抵在了荀三的胸口,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捅進去。
「三當家,這也怨不得兄弟了。」
荀三的手被草葉刺的鮮血淋漓,可也抓住了一根木棒一樣的東西。
「滾!滾開!」荀三瘋了一樣將手中的那根木棒向前橫掃。
拿刀的這個手下還未看清就被這木棒前端的鐵頭掃在了臉上,十餘道血痕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荀三手中的這個東西,正是一把草叉。
「啊!」拿刀的這個手下手一松都掉落在了地上,兩隻手捂著自己的眼睛,整個人蜷縮在地上打滾。
荀三掙扎著地上爬起,原本顫抖的身體中不知從哪兒湧出來了一股力量,把草叉捅向了另外一個人,隨後踩在馬窖的欄杆上,抓住了牆頭。
「來!來人啊!荀三跑了!」
……
「啪啪啪。」
「誰啊?」馬漢撓了撓屁股,用腳踹了一下旁邊坐著的小昭「開門去。」
小昭抱著一碗面才吃了兩口,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你離的那麼近你怎麼不開。」
王幼明從窗口回來之後又鑽到木盆中去了,而李律政正抱著書,兩耳不聞窗外事,顯然也沒有起身看門的意思。
池思里撓著頭起身,去開了門,
「池兄弟。」
門外的人竟然是趙月和程叔兩人。
趙月沖著池思里抱拳「池兄弟,不知道王兄弟在不在,方才有些失禮,我們二人是來賠罪的。」
王幼明眨了眨眼睛,兩三秒就套好了衣服,迎了過去。
「啊,兩位這是說的什麼……」
王幼明看著兩人空空的雙手,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啪」的一聲把門關上,隨後也不避諱門外的兩人,甚至還故意地放大了自己的聲音。
「下次這種嘴上說是自己來賠罪,但是連一點禮物都不帶的人就不用開門了。」
「明白。」池思里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這兩個人還是空手從門外進來了,原因是因為店小二上來倒洗澡水的時候這兩個人還在門外,一開門就跟著進來了。
「方才我們詢問了一下店裡可以看到這裡情況的兄弟,確實有人看見王兄與那個黑人動手,是我們情急之下冤枉了王兄。」趙月滿臉的誠懇,盯著依靠在窗口,任由風吹動著頭髮的王幼明。
今夜的天空中月亮很美,是許久未曾見過的漫天繁星,只不過在窗外的牆壁上趴著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
「當家的,荀三跑了,城中大概是有密道,我們的人跟丟了。」
「嗯,知道了。」王幼明擺擺手。
趙月一聽王幼明這麼說,從語氣中聽出了王幼明似乎還是沒有消氣,於是硬著頭皮說道「接下來我們兩個人會儘可能地查出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畢竟他是沖著小姐去的,我們也不太好把王兄牽扯……」
「當家的,需要我們去探查一下荀三的蹤跡嗎?」
「不用,你們回去吧,這事我自己處理。」王幼明搖了搖頭。
「是。」黑衣人答應一聲。
「啪!」
趙月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怎麼行,這畢竟是我們的事情,王兄拖家帶口的,若是被捲入了危險,我們怎麼對的起王兄。」
馬漢和小昭不約而同的一拍桌子「什麼叫拖家帶口啊!」
王幼明剛準備把窗戶關上,黑衣人又問了一句「當家的,那陳妍那裡……」
「那個人太危險了,我自有安排,你們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來吧。」
趙月和程叔心頭一驚,相互對視一眼。
「王,王兄……」
趙月還打算在說一些什麼,被程叔拉了一把「既然王小兄弟對這件事胸有成竹,那就拜託王小兄弟了,我們二人就先告辭了。」
兩個人匆匆起了身,向著房間中的人告別,然後退出了門。
剛出了房間,趙月忍不住開口「程叔,剛才他說按照之前的計劃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隔牆有耳,此處不便開口,回去再說。」程叔制止了趙月。
王幼明關上窗戶,隨後扭過了頭「那倆人呢?」
「大概是回去了吧。」馬漢一抬眼皮「我先睡了,你們也早點睡。」
「你滾回自己房間再睡可以嗎?」王幼明瞪了他一眼。
趙月和程叔又到了樓下的周七七的房間外,伸手敲了敲門。
周七七坐在桌子旁,周圍是幾個跟著車隊一起前來的護衛。
兩人進了屋子向周圍的護衛點了點頭,讓周圍的那些護衛走出了房間。
「小姐。」
周七七的頭髮還未乾透,此刻正一杯一杯的喝著熱茶,醞釀了一下自己的話語,說起來的時候,兩頰還有些微紅「上面那個登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兄弟也是一番好心,但聽他說話的意思,可能和那個黑衣人有些仇怨的樣子,那個黑衣人也未必是想偷看小姐,小姐的房間在他下面,說不定是想去他房間,恰好走錯了。」趙月認真的分析。
「是這樣嗎?」周七七摸了摸鼻子,但是回想起剛才的事情,又在心裡啐了一口。
程叔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不過接下來的幾天,還是距離這位王小兄弟遠一些比較好,除卻他還有那個馬兄弟,就連那個小孩也身手不凡,我託人去查了一下他們的底細,竟然完全查不出他們是什麼。」
「咱們的事情已經差不多辦好了,現在這個關頭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周七七瞪大了眼睛「可是不管那個黑衣人到底是沖誰來的,他也確實是幫了我,那他們有困難,咱們怎麼能不幫他們呢?咱們行走江湖的人不就是應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
趙月和程叔對視一眼,笑著給周七七把茶續上「是是,說的有理,但是小姐仔細想想,這可是小姐第一次給掌柜出來辦事,萬一出了點什麼差錯的話,小姐下次想出來可就難了。」
周七七捏著杯子,將杯子放在唇邊,用牙齒輕輕地咬著杯沿,看樣子心裡也是在掙扎。
「那這樣吧,那咱們在保證貨物安全的情況下,能幫上一些就幫上一些,師父也說過出門在外要廣結善緣嘛。」周七七沖著兩人說道。
「全憑小姐吩咐。」兩人一同開口。
兩人出了房間,程叔對趙月說道「就聽小姐的,這兩天你多跟王兄弟接觸接觸,盯著點兒他,要是可能的話,儘可能套出來點兒信息。」
「放心吧,我明白。」趙月點了點頭。
……
街上早已經宵禁,貼近城邊的一個小巷子中躺著一個醉鬼,手中拿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酒罈,儘力的想把罈子中不多的酒液倒進嘴裡。
「奶奶的,今天手氣真背,這麼快就輸完了。」
一個上身赤裸的壯漢從巷子的一頭向這邊走過來。
「酒……」醉鬼滾了兩圈,滾到了路的中間。
「滾!」壯漢一抬腿揣在醉鬼的胸口,將醉鬼給踹開。
醉鬼翻了個身,又面朝著牆壁躺好,搖晃著手中的酒罈「嗯……沒了?」
「……」
壯漢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街邊的醉鬼,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只不過這個笑容在陰暗的小巷子中顯得十分恐怖。
壯漢一把抓起了醉鬼的衣領,將他的上衣從他身上脫了下來,用手拍了拍上面的浮灰「你這衣服倒也不錯,真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穿在你這種人的身上。」
「你……你幹嘛!」醉鬼也被折騰醒了幾分,口齒不清的伸手抓住了壯漢的手腕,另一隻手拿著酒罈向他的頭上砸去。
壯漢抬起了一隻手,接過了酒罈砸在醉鬼的腦袋上,酒罈應聲而碎,一股鮮血順著醉鬼的額頭流了下來。
「哼。」大漢把醉鬼扔到一邊,抬手用袖子擦掉額頭上的血跡。
大漢用手撫摸著衣服上的褶皺,從巷口轉了過去。
醉鬼盯著大漢的背影,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距離便是大漢的屋子,大漢低頭看路,今夜的月光很亮,即便是不用仔細看也能看清路上細碎的石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些奇怪,可仔細想想卻又不知道哪裡奇怪。
「砰!」大漢一腳踹開了門。
院子中一片雜亂,大漢盯著地面,心中突然一跳。
這地面上……
有兩個影子?
「什……」
「噗……」鮮血從大漢口中和脖頸處噴出,龐大的身體砸在了地上。
一個瘦弱的男人雙手顫抖著把捏在手裡的酒罈碎片扔了出去,腿一軟,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