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十九年天涯路 第二十七章 惡水
「不去!」小昭賭氣著說道「再怎麼說當家的也不能是智障啊,再說了,這才幾天的時間,當家的怎麼可能給人當生兒子了呢。」
周七七思考著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兩個人從這條巷子走出的時候,恰好看見了街對面的張龍趙虎。
池思里正幫著一個乾瘦的老頭挑著扁擔,這扁擔挑的桶髒兮兮的,路人看到的時候紛紛躲閃,估計不是泔水就是大糞。
而張龍正幫一個大爺拉車,車上是一些木頭,估計是剛剛從城外伐得的。
「看來你們天地會的人都是好人啊。」周七七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張龍武功高強,還不自持武力,還能這樣幫街上的兩個大爺,足以說明這兩人平時是什麼樣的人了。
「那是自然。」小昭有點得意的說道。
時間很快就到了傍晚,雖說安東城不大,可是城內城外憑藉著這些人,一天也是問不過來的,更何況走一段路加上助人為樂的時間,這也是很難在一天只內完成。
天黑之前,眾人已經紛紛趕回了客棧內。
這一下午的收穫近乎是沒有,大多人都說是沒見過,還有一部分人說這是城頭王老二的傻兒子,還有一部分指的更是錯的,費了半天勁找到了他所指的位置,結果卻發現是另外一張大眾臉。
「王小明這臉,長得也太隨便了,就畫的這畫像上街隨便一找都能抓出一大把來。」馬漢滿臉鬱悶的喝著酒。
「是啊,別提了,這一下午一點收穫都沒有,我們還專門去河邊的那幾家詢問過,最近有沒有誰從河裡打撈上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誰知道也是連信兒都沒有。」趙虎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馬漢擺擺手「下班時間,不談工作。」
說完之後拿起酒罈,給所有人都倒了一杯。
「來,敬當家。」
馬漢說完之後就要把杯子裡面的酒液給倒在地上,只不過才剛倒了半杯,就讓小昭一腳把他從凳子上踹了下去。
「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鬨笑,氣氛也好上了許多,不再那麼壓抑。
眾人今天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和程中守備大人客套完之後,眾人這才出了門。
只不過李律政和馬漢還沒走兩步便被人攔住。
兩人停下身一看,正是昨天的那個老農,身邊還跟了另外一個年齡跟他差不多的人。
「老伯,有什麼事嗎?」李律政問道。
老農難為情的撓了撓頭「昨天你給俺寫的對聯沒粘牢,昨天晚上被風吹走了,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剩半副對聯了,俺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再給俺寫一副……」
李律政看著老農這麼大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委委屈屈的樣子,也是有一些於心不忍「老伯,現在我們正在找人,若是可以的話傍晚再去給您寫,您看可以嗎。」
「就這一會時間,不礙事吧……」老農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律政和旁邊的馬漢對視一眼,嘆了口氣「行,老伯你帶路吧。」
依舊是那個破爛的小屋,只不過當李律政抬起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怎麼今天街里街坊的都到小屋中來看了?
李律政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寫字的時候還從未讓這麼多人一同看過,靜下心來,這一副對聯兒很快就寫成了。
老農滿臉的激動,握住李律政的手「謝謝,謝謝。」
「是這個嗎?」
「是,是!」
人群中有兩個聲音傳出,馬漢側目看去,未找到聲音的來源。
「大兄弟,大兄弟。」有一個胖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能不能給我家也寫一副,我家的對聯已經是好幾年前寫的了,現在字已經看不清了。」
李律政張了張嘴「這……」
「大兄弟,你能給張老伯寫,為什麼就不能給我家寫呢,拜託拜託。」大胖子雙手合十,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那行吧,你把紅紙和筆墨拿來,我就在這裡寫吧。」
「好嘞!」大胖子立刻滿臉的歡天喜地,轉過身擠出了人群。
開了這個先河,周圍的鄰居紛紛都起了過來央求著李律政給他們也寫上一副對聯。
李律政看到現在在院中,這也不過是七八家的意思,索性一狠心點了點頭「好,你們都將紙筆拿過來。」
……
「哎,大爺,我說句實話,其實我真的是一個有錢人,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要不是當今的法律不允許,安東城這樣的城我也能蓋起來一兩個。」
在城中的一個破屋中,床榻上躺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蓋著厚厚的被子,仰面朝天,憑藉自己的力量也只能活動活動手腳,就連坐也坐不起來。
然而屋子中的那個大爺低頭啃著干饅頭,就連答應都不想答應他一聲。
「不是,說真的。」年輕人眼巴巴的看著「我也不求肉了,你買點菜回來吧,每天干啃饅頭誰受得了啊。」
大爺瞪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那不行,我死了就只指這點兒錢買個棺材呢。」
「不都跟你說我是有錢人了嗎,等到他們來找我的時候,別說是一個棺材了,就是給你整七八個棺材都是小事。」
大爺氣的一把抓起一個饅頭,扔在了年輕人的臉上。
「你小子還想給我五馬分屍了?」
「沒有沒有。」年輕人嘿嘿笑著從被窩裡費勁地伸出了一隻手,然後拿到了饅頭,塞進嘴裡咬了一口「這兩天城裡什麼情況,有沒有人在找人?」
「找人倒是沒見過,不過聽說城裡面來了一隊人,就連守備大人都要去親自接見。」大爺嘆了口氣「人家那才叫有錢人,我還真沒見過誰家的有錢人,讓人打的半死不活扔河裡的呢。」
年輕人狠狠的咬了一口饅頭「拉倒吧,你都不知道當時的情形多麼兇險,幾百個山賊在後面追著,還有一個皇子派來的殺手要捅我腰子。」
「得了得了。」
大爺瞟了他一眼,把饅頭吃完,走到了床前,從床底下拿出了一把看樣子很普通的劍「我說你這劍怎麼黑不拉嘰的,還這麼薄,是鐵的嗎,不如賣了,買點肉也好啊。」
「啊?」年輕人瞪大了眼睛「那可不行!我這劍……」
「逗你的,逗你的。」大爺又把他這劍塞回了床底下,翻了個白眼「知道你們這些不靠譜的江湖遊俠把錢看得比自己親爹親媽都重要,這葯給你賣了,你還不得找我拚命啊,」
隨後看著床上的年輕人說道「要不要扶你出去坐坐,晒晒太陽你還能好的快點。」
年輕人搖了搖頭「不去,次次出去都得裝傻子,不樂意出去。」
「那行,你躺著吧,我得出去幹活去了。」大爺擺了擺手。
看著他就要出門,年輕人趕緊說道「我叫王幼明,要是他們在找人的話就跟他們說一聲。」
「行行行。」
大爺敷衍兩句,出了門,拎起了門口的一根扁擔,接著在下午開始挑貨。
要是能在路上碰見那一會兒人的話就順帶著跟他們提一下吧,萬一真是呢,不也能給家裡省兩個饅頭嗎?
只是下午有些奇怪,街上也沒有再碰見那些人了,難不成是因為找不到,所以就走了?
大爺撓了撓頭「算了,一天給幾個饅頭也不貴,反倒還能一起做個伴。」
……
直到傍晚時分,抱著一堆紅紙的李律政和馬漢走到了客棧門前。
恰好迎面走來了一個孩子和一個少女,這兩人的手中同樣抱著一捆布匹,還有針線。
「你們……」周七七愣了一下。
「好巧,好巧。」李律政苦笑著說道。
這這兩伙人先進了客棧,沒一會張龍趙虎也揉著肩膀進來了。
一看桌子上正寫字的李律政和正在繡花的周七七,噗嗤一聲樂了。
馬漢看著他倆的動作「你倆這也是……」
池思里弱弱的說道「今天一出門,那倆老頭已經在門口等好了,剛見著我倆就開始說自己腰疼腿疼,張龍哥一看都這情況了,也不能不幫忙啊……」
「行。」馬漢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趙虎沒一會也回來了,一進門看見李律政正在寫對聯。
「五殿下,外面那對聯都是你寫的?」趙虎湊近看了看。
「啊?怎麼了?」李律政抬起頭,揉了揉手腕。
「現在外面有一批讀書人,從城外那些人家裡就收你的對聯,十文錢一副。」趙虎說道。
「……」李律政寫對聯的手一僵。
「哈?」馬漢一挑眉毛「十文,五皇子殿下寫的對聯就十文?好傢夥,到時候轉手一賣,怎麼說都得五百文一幅吧?」
「還五百文,五百兩都少吧。」趙虎說道。
「但是……」李律政嘆了口氣。
話都說到這了,周七七手裡的活也停了。
誰家一年能用這麼多的手帕?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用手帕擦屁股,這都用不了這麼多的布。
「你們這一天都幹嘛了?有沒有當家的消息啊?」趙虎問了一句。
「咳,咳咳。」
眾人一起齊齊地咳嗽起來,李律政抱著一堆紅紙和筆墨,跟著馬漢出去了。
周七七也抱著那一堆布匹,從門口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