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側
在場的人都明白,如今這樣的形勢下,懲處弘景,勢在必行。
利害關係在座眾人是看的清楚,可是軍中兵士不清楚,天下百姓更不清楚。
如今畢竟是南柯王朝,一旦動了王嗣,背上的可就是千古罵名。
誰都不想成為別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可是這世界上總是有些東西,比名譽更重要。
蘇覆最先開口:「兩日後我回京,親自解決這件事情。」
楚敘舟當即提出異議:「不可。此戰你是主將。倘若別有用心的人拿此事來做文章,惑亂軍心,後果不堪設想。」
話雖如此,但總是要有人去犧牲的。
可是究竟誰才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正在眾人游移不定的時候,一人孑然拂開軍營帳簾,清決道:「我來。」
—
南柯東線駐軍與東夷將士交戰數場,血流成河。
而內宮,弘景將諸位留守京中的朝臣召集在長樂宮門前,對著南柯先王的靈位慷慨陳詞。
在弘景身旁,是一位跟隨他多年的親信——金順。
兩人自弘景位居世子時便狼狽為奸,這些年來惡貫滿盈。
此次弘景與北國通敵密謀,也是這個金順在搭橋牽線。
弘景形同枯槁的心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北國君王親筆書信允諾,事成之後,他們平分南柯天下。
為了此次翻身,弘景精心準備了良久。
先是徵得留守朝臣的支持,然後又威逼利誘得到兵權,對錦衣衛發號施令。
長樂宮門前,千萬人匯聚一方。
弘景站在中央的高台上,娓娓而談,說的天花亂墜,極力振奮人心。
底下又有一眾朝臣附和造勢,沒過多久,聲勢便宏大浩蕩起來。
忽然,聽得一聲巨響。
台上的弘景停下,望向被強行破開的長樂宮外宮門。
他心下悚然一驚,隨即眯了眼道:「玄桀,你無詔卻領軍硬闖內宮,難道是想謀朝篡位么!」
玄桀冷冷道:「這王位你就是拱手相讓我也看不上,但也輪不到你來坐。」
弘景明顯被激怒了。他知道與玄桀正面交鋒沒有優勢,爭得人心所向最重要。
弘景冷笑一聲,振振有詞對眾人指控玄桀道:「玄桀,你身為我南柯朝臣,卻入邪門,是為不忠;你師出玄機,卻弒師尊,是為不義;
此等不忠不義、禍國殃民之輩,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來人!將這亂臣賊子拿下!以儆……」
弘景話音未落,眾人便見一道身影騰空越過數十里如疾風而來。
手起劍落,血濺三尺。
等眾人的目光落定的時候,弘景已經身首分離,倒在了血泊之中。
浩大聲勢,戛然而止。
所謂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探囊取物而已。
野心勃勃、機關算盡的弘景,倉皇之間,就這樣草草收場。
為首的一眾朝臣更是意外。
原本弘景義正辭嚴,已經爭得人心,他們以為已是勝利在望。可是沒想到,玄桀會選擇以這樣殺伐決斷的方式換機。
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猶疑,沒有任何斟酌,短短數刻便取下弘景首級。
台下一元老拍案而起:「你這逆徒!來人!快將他拿下!」
四周御林軍聞風欲上。
玄桀臉上血跡斑駁,冷冷將軒轅劍橫在面前,眼神陰鷙:「軒轅在此,誰敢不服。」
軒轅劍是南柯鎮國寶器,在軍中,其地位僅次於兵符而已。
羽林軍見玄桀一身戾氣,大有今日以血浴劍之勢,心下都驚悚不已,不住的向後退步。
其他元老雖心存不滿,但都不敢上前說話,只好按下怒氣閉嘴。
原本站在弘景身旁的金順更是早就嚇得不敢動彈。
剛才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弘景的人頭便已經滾到了他跟前。
他腿軟的跪到了地上,可玄桀就在跟前,他不敢挪動半步。
玄桀將金順衣中所攜帶的血書扯出來,對眾人道:「當初三王子淵河戍守邊疆,卻慘遭奸人陷害致死。弘景就是幕後真兇,這封血書,就是證據!」
一位朝臣大著膽子質疑道:「你怎麼知道就是這樣?」
金順生怕玄桀要了自己的命,見此機會,連忙爬到玄桀跟前,為玄桀辯解道:
「對對對!少主說的沒錯!當初弘景指使小人陷害三王子,沒想到三王子留了遺書。
弘景怕事情敗露,就讓小人動了三王子的棺槨,取出遺書。
小人知道弘景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做的不厚道,可是又不敢忤逆他,只這偷偷留下證據,等著來日為三王子報仇!」
金順說的倒是好聽。
其實是一丘之貉。
當初,他怕弘景過河拆橋,事成之後怕留把柄,會要了他的命。
他這才瞞著弘景將血書留下。後來,金順拿著遺書也脅迫了弘景不少次,跟著弘景貪污受賄,黨豺為虐。
金順連連磕頭哭喊:
「這些都是弘景一手謀划,少主明鑒,與小人並無關係啊!少主您就饒了小人吧!」
玄桀毫不理會,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他。一劍揮過,鮮血濺在了一旁的旗幟上。
底下元老見玄桀這樣無所顧忌,忍不住想開口譴責。
玄桀冷冷看他一眼,他便忍氣吞聲閉了嘴。
玄桀將血書舉起,氣吞山河:
「當年,三王子為護住邊疆而戰死沙場。如今,南柯將士在東線浴血奮戰,為收復失地,已經犧牲了數十萬人。數十萬家庭,就此支離破碎。
國難當頭,弘景身為南柯子民,不思救國,卻在此時與親信合謀通敵,甚至不惜割地求榮。非盡族是,天下不安!」
身旁一眾羽林軍面面相覷,不久,底下數十萬大軍便放下武器,握拳齊齊高聲喊道:
「非盡族是,天下不安!」
「非盡族是,天下不安!」
「非盡族是,天下不安!」
—
歡歡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午睡。
她不明白,明明夜裡已經睡好了,為什麼午後還要再睡呢。
可是阿爹說這樣對身體好。
於是採薇姐姐就奉為聖言一般,每天都來看著她睡覺。
今天也是如此。
採薇姐姐把她掖好被角,只留她一個腦袋在外邊。
歡歡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採薇姐姐,可以不睡覺嗎?」
「不行的。」採薇繼續給歡歡掖被角:「小姐,您安心睡,等您睡醒了,奴婢給您做您喜歡吃的。」
歡歡點頭道:「阿爹回來了沒有呀?」
採薇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這個時辰,應該還沒有回來吧。」
歡歡放心的點了點頭。
採薇看著歡歡「睡著」后,才掩了門出去。
等採薇離開后,歡歡就偷偷的從床上爬下來。
玄桀知道歡歡活潑調皮,在建這座屋子的時候,特意將窗戶建的極矮,生怕讓她受了什麼傷。
歡歡從窗戶上翻出去。正想溜去玩一會,卻突然聽見了阿爹的聲音。
她生怕被阿爹抓回去,急得小臉都紅撲撲的了。
歡歡四處張望,發現只有牆角那裡有一個小洞。
她趕緊鑽了過去。
牆的那邊有一隻小狗,於是她趕緊捂著嘴巴,示意它不要發出聲音。
「他們不敢。那邊是西涼的人,到時候,我們聯合蘇覆就可以。」
直到玄桀的聲音漸漸遠去,歡歡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她環顧了一會,發現這個地方有成片的桃林。
這麼好看的地方,自己好像以前只和阿爹來過一次。
歡歡歡喜極了,正好小狗在這裡,作她的玩伴,她就跟著小狗到處亂跑。
這片林子大極了,歡歡路也不熟,玩了一會兒就找不到北了。
歡歡跟著小狗跑到了一扇大門前,門是敞開的。
歡歡看見在門外的遠處,有個人暈倒在那裡,表情似乎極為痛苦。
那人看見了歡歡,渴望的望向她,不斷道:「水,水……」
歡歡偷偷在門那裡探出個小腦袋,小聲的做出口型道:「這裡有桃子。」
東邪那麼大,歡歡雖然不認識這裡。
但是她知道,這裡雖然看上去沒有人,其實暗處戒備森嚴。
一旦有人擅自闖入,很有可能就死無全屍。
那個人不敢進來,可是要是就這樣活活渴死,未免太可憐了。
歡歡想了想,跑回了桃林里摘了兩個桃子,放到了口袋裡。
她歪在門前,拋了一個桃子給那個人。
可是離得太遠,那桃子在地上滾了滾,最終滾到了離那人還有幾尺遠的地方。
那人筋疲力竭,費力的挪了挪,卻還是碰不到那個桃子。
歡歡看了半天,急得不行,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便跑過去,撿起桃子,交到那人手上。
她剛跑過去,那人突然翻身一躍而起,捂住她的嘴巴,迅速的將她拖走。
東邪。
玄桀忙完了手頭的事情,正想來看看歡歡。